葉然渾渾噩噩的睜開了一次眼睛,看著走廊天花板的壁燈,不斷地后退閃移。
“媽……”
干的嗓子發出微弱無聞的一聲,眼皮也沉重地再次合上。
“然然?”
“然然不怕啊不怕,媽媽來了……”
“寶貝兒怎麼不吃飯呀?是媽媽做得不好吃嘛?哎呀看媽媽這個破記,我們然然不會挑魚刺,媽媽給你挑,你吃,多吃點……”
“然然睡不著嘛?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從前啊,有個麗的小公主,生活在話的魔法森林里,一天天健康快樂地長大,猜猜小公主什麼?”
“對咯,就然然!”
……
一道又一道記憶中媽媽的聲音,不斷纏繞浮現。
葉然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辨不清周圍,就連想手抓住媽媽的手,抱住媽媽都做不到……
“然然乖,要堅強啊,媽媽拖累你太久了,媽媽也……太想你爸爸了。”
“媽媽去找他了,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如夢似幻的聲音,模糊得好像從另個世界傳來,卻悉得讓葉然痛心,也不舍的讓崩潰。
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掙夢境,哭喊著媽媽醒來的。
還是在醫院,潔凈的單人病房,外面晦暗的天際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
葉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還是頭暈腦脹,坐起,拔掉手上的輸針頭,固執地挪下床。
毫不知數天水米未進,只靠營養吊著的,早已不堪重負。
雙腳剛及地面,子就綿地往下癱倒。
“葉然!”
陸凜深大步進來,及時地一把扶住,并順勢將人打橫又放回了床上,“別,你現在的……”
沒說下去。
他看著葉然蒼涼灰白的臉,那還于悲痛絕的狀態,連讓他想質問為何懷孕了還瞞,都無法宣之于口。
“我媽……”
葉然怔愣的眼神空,許久才勉強費力的出干啞的兩字。
陸凜深沉了口氣,按著不讓,另只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水杯,喂到邊,“喝點吧,你媽媽已經送去火葬場了,葬禮定在七天后,也就是后天。”
葉然渾然沒發覺這句話里,足以說明昏迷了多天。
只反抓住陸凜深的手,完全急切的:“我媽……真的不在了?不,不可能!我媽說過的會陪我的,不能……不能扔下我……”
陸凜深沉默不語,就側坐在了床旁,堅持的將水杯遞送在邊:“先喝水。”
“你騙我!”葉然狀態不穩,崩潰的還在渾噩狀態,一把就掀翻了水杯,掙扎的還要下床:“讓開!滾!”
“你騙我!我媽也騙我!大騙子,說話不算話……”
說好了的,媽媽不會離開。
千難萬難,母倆不都過來了嗎?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陸凜深什麼都沒說,就攔阻著葉然,展臂將抱在了懷里,不理會灑了的水杯,弄的,抱著,著渾的栗,一遍遍的著的背。
“對,騙子,都是騙子……”
陸凜深不知道是在配合葉然,還是在指代什麼,就沉聲嘆息著,“沒人能真正的陪誰走到最后,父母都會走的,誰都留不下……”
“哭吧,想哭就哭,大聲哭……”
葉然狠咬著的,滲出了,到底撐不住嚎啕地放聲大哭。
“為什麼?憑什麼!別人都還有媽,為什麼我就沒有了……那麼多人都活著,為什麼非要是我媽……”
一聲聲的哭喊,心碎至極。
緒徹底抒發出來,葉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連是什麼時候再度昏睡的,都不記得。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深夜了。
房一片寂靜,覺意識還是很不清晰,只靠營養續著的也很虛弱,這就導致了近在咫尺站著一個人,都辨認不清,也毫無反應。
“我讓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死的!”
人近乎惡毒的一句話,湊在葉然的耳邊低語。
葉然無力的手指抬了抬,干涸的嗓子好像被塞了很多黃沙,連帶著鮮混雜一起,讓即便氣翻飛,卻發不出一個字音。
眼睜睜看著那人得意的冷笑,轉離去。
葉然咬牙強撐一口氣掙扎坐起,張還是無法發聲,氣惱地一把扯拽著床頭柜掀倒,發出巨大的響聲,也剮蹭著手背的針頭松歪。
“葉然?”
陸凜深疾步進來,按開燈,看著一地的狼藉,還有床上怒氣憤然的人,他連連皺眉。
“你嗓子暫時說不了話,醫生檢查了,說是應激反應。”
他解釋了一句,邁步繞過一地雜,不等在說什麼,就看葉然著急地四找尋,總算到床角的手機,按開就調出備忘錄頁面,打字。
——唐依依!
——剛來了,我媽是殺的!
葉然確定自己沒有猜錯,就算剛才意識不太清晰,但唐依依轉的背影,也絕對認出來了。
就是。
媽媽的死,肯定和唐依依不了干系!
陸凜深看著葉然遞來的手機,掃了眼上面的字,煩悶的眉宇蹙,卻手按著葉然的雙肩:“先躺下,我讓人送進來點粥和菜,你幾天沒吃飯了,先吃點。”
葉然哪有心思吃飯,已經徹底醒了,也接了媽媽不在的事實,就要查清所有,債償!
——我要去找唐依依。
葉然推開陸凜深,挪就要下床,卻被陸凜深一把攔腰桎梏,再度按回床上。
“你連話都說不了,去找干什麼?”
陸凜深忍的聲音還算緩和,就是語氣沉了些,他也直視著葉然的雙眼,再道:“依依是在醫院,但剛做完移植手,還在特護病房,怎麼可能來找你?”
葉然猛然愣住。
“葉然,你就是做了一場噩夢,看錯了。”
充耳不聞,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張了張口,焦急得又不得不拿起手機打字。
——唐依依做了心臟移植手?張靜嫻的那顆心臟,給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