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筱想起他昨晚語音里的疲憊,再看今日的他,胡子拉碴的,眼底烏黑,眼里沒有丁點神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那條街上的帥氣流浪漢。
“你盡力了對不對?”莊筱走到他面前,他眼里,“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常宴清安靜地回,半晌才啞著聲回,“他……原本是我的腦瘤患者,這次突發急腦出,伴顱染,救不回來。”
他盡力了,的確是盡力了。
但在死亡面前,盡力顯然是不夠的。
莊筱滿臉擔憂地看著他,想起昨天他長時間的手中狀態,他甚至可能在這場手之后和患者家屬宣布完讓人痛心的結果,馬上又被安排去了下一臺,甚至連哀難過的緒都不能即刻宣泄出來。
“你是來找李太太的?”原本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的,但這個場合,這個時刻,不太合適,因此沒有打攪他做正事。
常宴清看著痛哭的母二人,眸黯了黯,“嗯,來看看小越……病人的況。”
但基本不抱什麼希。
李太太在知道他來了后,努力穩定了自己的緒,抱著還在泣的兒站在旁邊,張地看著他和后面進來的護士和實習醫生一起給兒子李越檢查。
然而,并沒有什麼好消息。
“雙側瞳孔對反消失,依舊沒有自足呼吸……李太太,我很抱歉。”常宴清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到。
盡管有心理準備,李太太還是難忍心里劇痛,地咬著下,不讓自己繼續在兒面前緒崩潰。好半晌,才忍地“嗯”了一聲,說:“謝謝你了,常醫生。”
莊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定定地看著表嚴肅的常宴清,不知為什麼,就是能覺到他的難。
他又說了句抱歉后,在原地站了一小會,說:“您決定好以后,可以隨時告知我們。”
李太太的臉上無聲地淌滿眼淚,閉著眼點點頭,沒有再回任何話。
這個決定便是要不要撤去孩子的呼吸機。沒有自主呼吸的他如今只能依靠機繼續維持著機能,但腦電圖都沒有波形了,已經腦死亡的他,徹底沒有救回來的失了。
醫生只能給出殘酷的“放棄”的建議,但最終決定還是在孩子的監護人手上。
常宴清輕輕頷首,跟著其他醫護一同離開了病房,留給李太太和的兒和孩子道別的時間和空間。離開前,他正人很地跟實習醫生做著后續況的安排和囑咐,順便代護士后期的看護和觀察,注意力暫時無法落在站角落的莊筱上。
而莊筱全程沒有發出聲音,安靜地避讓著其他人出去后,先輕輕給予了李太太一個無力的擁抱,囑咐有需要就聯系自己,隨后也離開了病房,追著常宴清的方向快步走去。
常宴清代完一切后,疲憊地眉心,讓大家各忙各的去了,隨后才回頭,站在原地等待小跑著追過來的莊筱。
“不用跑,我就在這里等你。不過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常宴清自然是好奇過來的原因的,更詫異竟然和病人家屬認識,只是很難不第一時間留意到眼睛的特殊——畢竟一晚沒睡,皮白的的黑眼圈顯然比常宴清的更重更顯眼。
莊筱今天還沒照過鏡子,拿出小的梳妝鏡快速地瞄了一眼,也震驚了自己。
“我昨晚……一晚上沒睡著。”嚴格來說,是睜眼看了一晚的天花板。
常宴清擰眉,“就因為傍晚睡了一會?”
莊筱低頭攪了攪自己的手指,沒敢瞞,“沒一會兒,睡了四個多鐘……醒來后煲劇到兩點多,還吃了宵夜,然后……喝了半杯咖啡。”
認,自己活該的,那會兒單純是才喝的咖啡,原本還沒放在心上一直沒想起來,這會兒腦子居然無比清醒。
常宴清原本是想帶去喝咖啡的,一聽這話就收了,看了眼時間,問:“還要留在這里忙嗎?”
莊筱搖頭,“可以回去了。”
“行,我送你回去。”
“可你明顯還沒睡夠,不要送來送去了,你先回家好好補眠!”又不是菟花。
常宴清想了想,“那……來我家坐會兒?離醫院不遠。”
他原意是家里是個比較適合聊天的地方,比起咖啡店飯店之類的更合適,不陌生人的打擾,還能表達自己真實的緒。
莊筱眨眨眼,“好的呀!”
這有什麼不好的?
可太好了!
順便在醫院售賣餐食的地方買了點早餐帶上,回去后好歹讓他先吃飽了再睡。
常宴清好歹補了幾個小時的眠,比起尚算神。車里是私空間,沒有其他閑人,是適合談話的,他便直接開口問了:“你和李太太認識?”
莊筱點頭,老實說出了曾經委托制作過紙扎的事。
常宴清認真聽完,無聲地嘆了口氣,“那的確是不容易。”
“屬于多災多難了。”莊筱也有點唏噓,很同,但作為陌生人并不能替本人承擔什麼深沉的緒。
“我原以為你和是朋友,只是顧客也算是放心了。”常宴清看著前方的路,眼里充滿認真,“不要和們產生太多工作外的聯系。”
很無的話,但是他的肺腑之言。
原本他還以為會被批判幾句“無”,然后跟做些解釋的,沒想到點頭對他說的表示認同。
“我知道,我也深諳這個道理。”
“你知道?”他很驚訝。
莊筱反倒是冷靜的一方,“雖然我的工作和你完全沒有相關,但多和死亡是沾邊的。我知道一旦我們在工作中投太多自己的,和客人建立了類似朋友這樣的聯系,最終只會給自己附加面對死亡的苦痛。”
面對客人的悲慘遭遇他們可以同,可如果以朋友的份代,便會痛所痛,哀所哀。是做祭祀品生意的,所有客人都是為因為“死亡”而來到的店里,但凡投幾次,接收越來越多的負面緒,基本就能直接原地抑郁了。
常宴清淡淡笑了下,“你明明比我小,我卻總覺得你的認知比我更,更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