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宴百里的聲音懶散輕慢,“那你可真是沒用啊。”
“工廠沒了,線也斷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
段斐那頭的聲音哽咽抖,“隨您置。”
宴百里聽著他的語調,忽然笑了,“你是在哭嗎?”
“是因為事搞砸了,還是因為——”
“你的小友分手了?”
段斐的聲線難以控制。
“哈哈哈哈哈。”宴百里笑出聲來,“有意思,真有意思,一個嫖客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把心給了利用對象,實在是太稽了!”
他像是純粹的愉悅,“很好,看你給我帶來這麼有趣的驗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次。”
“是要回到你邊呢,還是要呢?”
宴百里溫的笑,“快點選吧。”
他像是引亞當摘下蘋果的毒蛇,一字一句都像是順著蛇信子吐出來的在災難前的預警信號。
段斐閉眼,臉蒼白。
“我選。”
宴百里笑了一聲,“知道了。”
電話直接掛斷。
段斐站在客廳,久久未。
宴家。
手機被丟進男人對面的泳池。
“沒意思。”
水花濺上他的,宴百里眸底一片冷然的嘲弄。
慢悠悠出襟的懷表,手指翻表蓋,對上虞辭的照片,緩緩一笑。
他長得很白,一雙眼狹長的,妖冶的臉上綻開的笑帶著一種邪。
“所以,我的小寶貝最近在干什麼呢?”
他問。
一旁的心腹俯恭敬回復,“還在升州。”
宴百里道:“出去這麼久了,也該想家了吧。”
“但霍勵升在邊,我們不了。”
宴百里嘖了一聲,扯,“那就給找點事做。”
“我喜歡看忙起來。”
“明白。”
-
虞辭抱著畫敲開了顧從文的家門。
顧從文將其請至會客廳,兩方坐定,顧從文開口,“虞經理今日造訪所為何事?安靜闖禍了嗎?”
“沒有。”虞辭說:“安靜工作做的很好,今天來叨擾為的是另一件事。”
虞辭微笑:“我手里有兩幅畫,想要邀請顧總一起鑒賞。”
稱呼變了。
顧從文不聲的蓋上茶蓋,“請。”
虞辭展開畫作,顧從文詫異挑眉。
“《思親圖》?”
虞辭微微一笑,隨后將手邊另一幅畫作也跟著展開。
顧從文震驚的站起子,“這,這……”
畫作展開,赫然又是一幅《思親圖》。
顧從文去看虞辭,拿不準虞辭到底是什麼意思,“虞經理跟梅疏影,是什麼關系?”
虞辭沒回答,反問道:“顧總跟段斐,是什麼關系?”
段斐?
顧從文想起那個三番兩次登門造訪的港城青年,眉頭皺了一瞬,再抬頭去看虞辭,笑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
神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震驚錯愕,端著茶杯淺呷茶水,“虞經理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找錯人了。”
虞辭觀察著顧從文的神變化,微笑,“顧總,我還什麼都沒說。”
“我早就聽聞顧總在畫作上的造詣很高,今天貿然造訪就是想請顧總幫我辨認一下,到底那幅畫真,那幅畫假。”
顧從文眄了一眼桌面上的兩幅畫。
“虞經理何必試探,我又沒親眼見過《思親圖》原作,如何能辨認得出?”
“不過我倒是有個建議。”顧從文說:“你把這兩幅畫拿回去讓安靜來認,要是認不出來,你就趁機開除,如何?”
還不忘讓安靜回老家呢。
虞辭看著他,道:“既然顧總不清楚這兩幅畫到底哪幅真哪幅假,那我換個請求。”
“我梅老師委托,幫調查假作制贗人的線索信息,作為晚輩,我在許多地方需要向您這種大前輩請教,就譬如,顧總覺得,如果您是制贗人,您會怎麼制出這幅畫作的贗品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差大白話直接開問了——你顧從文,到底是不是段斐的制贗師。
顧從文靜靜地看了虞辭很久,隨后嘆息一聲,起,“跟我來吧。”
虞辭立刻抱著畫起跟上。
兩人一直行到一間地下室口,門鎖打開,虞辭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著進去。
顧從文轉頭看,“怎麼,虞經理就這點膽量?”
虞辭頓了頓,“顧叔叔你先進去。”
顧從文:……
這小瘟神。
他翻了個白眼,然后推開門,將地下室的燈全部都打開,站在堂中央對虞辭擺頭。
虞辭緩步進去,隨后在看清室的場景后震驚到無以復加。
顧愷之、趙孟頫、吳道子、閻立本……
一寒乍起。
虞辭覺上都在發冷。
華國歷史上所有的國畫畫家的作品,在這里,都能看見。
“顧叔叔……”
虞辭的聲音走丟。
顧從文的目悵然的從這些畫作之上掠過,輕聲道:“都是假的。”
“但我敢說,隨便拿出一幅出去檢驗,都不會有人發現不是真貨。”
他語氣肯定。
顯然是已經試過了。
虞辭覺上更冷。
“這些都是顧叔叔的手筆嗎?”
顧從文看著這些畫作,而后輕聲道:“不是我的。”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悵然悠遠,像是在回憶很久遠的從前,他抬起手指準備一畫,又在距離畫作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堪堪頓住,收回手,回道:“是我師兄的。”
“鬼手,安東。”
-
虞辭渾渾噩噩的從顧家抱著畫出來。
從外見提著東西蹦蹦跳跳的安靜,睇見,興的跑到跟前,“老板!”
虞辭怔怔地看著一臉紅的安靜。
“安靜……你來看顧叔叔嗎?”
“嗯吶。”安靜臉有點紅:“我來蘇省這麼久,一直顧叔的照顧,也沒激回報過他,你前個兒不是給我預支了工資嘛,我買了一些禮送給他。”
舉了舉手里的禮盒,有點不好意思,又有一點小得意。
“這可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錢給別人買禮。”
虞辭張張,有點啞了。
“是嗎,那你快進去吧。”
安靜沒等到預想中的夸獎,有點失落,但還是嘿嘿一笑,“那老板拜拜。”
“拜拜。”
兩人分道,虞辭看著的背影消失在別墅大門,低頭看向手里的畫作。
又想起了顧從文那聲真意切的請求。
“虞經理,不是我要阻止安靜獨立,只是走錯了路。”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更是父母的意思。”
“拜托你,開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