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駐扎營，響徹著洪亮的國歌，眾多士兵們圍在廚房里，滿面笑盈地掛著榮譽。
手底下毫不懈怠地穿著素菜和鮮。
這是他們出急任務以來，獲得地最大一次勝利。
遲嶼允許他們慶祝，并特意吩咐秦霄作為此次活的主要負責人。
將這次活辦的有質量，有參與。
最主要的是，不留任何憾。
行軍跋涉千里，日夜訓練，為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亙古不變的傳承。
“阿嶼，嘗嘗我的手藝。”
秦霄鼻頭上抹了幾道炭黑印，手中辛辣咸香的烤串倒是賣相不錯。
還滋滋冒著剛烤出來的熱氣。
“你們吃，我不太。”
遲嶼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跑著去了宿舍下，疾車往主道路上開。
其余士兵紛紛簇擁在秦霄邊，一臉疑地看著車影。
“遲中尉這是要去哪啊？”
“上邊派發手機了，這里又沒信號。”
秦霄笑的意味深長，拿起烤串嘗了口，香的他瞇眼，“肯定是跟朋友打視頻去了。”
遲嶼到了咖啡廳連上WiFi，迫不及待地給沈意濃打去視頻。
但這次沒接。
發微信也遲遲沒有回應。
他還刻意算了時間，這個點應該是沈意濃剛下班吃晚飯的時候。
難道在洗澡沒聽到？還是出門忘帶手機了？
就在遲嶼俊凌厲的臉龐上掛起疑不明時，手機嗡響。
他以為是沈意濃回過來的電話。
結果看到備注名是黎青后，如波粼粼般的潤澤黑眸當中，立馬不可微察地閃過乍青乍白。
但沒過幾秒，換了副生人勿擾的涼霜面孔。
“知道你今天在慶祝，但有件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黎青鮮有這樣深沉凝重的聲線，這讓遲嶼的神不免染上森然邃意。
“沈意濃要訂婚了。”
遲嶼拿手機的指骨微窒，周圍的空氣更像是被凝結似得，突然沒了嘈雜的響。
好似失聰，又好似跌進了另外一個不知名的時空。
他不知保持著拿手機的木訥姿勢持續了多久。
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連呼吸和氧氣都變得薄弱起來。
一無名火在腹中升騰，試圖漸漸耗干他沸騰的。
前不久遲嶼還跟沈意濃打了視頻，問有沒有想他，還點頭了！
怎麼才過去幾天，就要訂婚了？
“阿嶼，你有在聽麼？”
黎青站在辦公室里，眉心擰個川字，致如刀工雕刻般的側上掛著憂心。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遲嶼這七年是怎麼過來的。
聽到這樣的結果，遲嶼肯定備打擊。
他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打電話，生怕會影響到他出任務的心態。
但若是不說，待他回來看到沈意濃跟另外的男人訂婚，豈不是更歇斯底里。
而且從剛剛他的反應來分析，沈意濃顯然是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什麼時候的事？”
遲嶼深潭般的漆黑眸子里，溫度越來越低，聲線里的抖更是制到極致。
噴薄而出的呼吸的冷的，赤忱的真心也被冰霜封鎖。
他不相信沈意濃會是那樣的人。
邊的人他都認識。
能讓在短時間之做出這麼武斷的抉擇。
肯定是黎景深和廖玉珍，又拿什麼千奇百怪的理由強迫了！
但派去的杜景瑞一直沒有跟遲嶼匯報過，沈意濃最近有什麼異常。
難道，是被沈意濃封了口？
遲嶼心口慌的厲害，手背上的青筋凸出來，像是攀附進里的蜿蜒小蛇。
一路順著皮下攀爬到結實的小臂上。
一難以言喻的危機在四肢百骸蔓延。
就連神經都跟著麻木，不知名的緒侵占了他的大腦。
所有千萬縷凝聚在腦海里，攪一團。
“就最近，我也是道聽途說。”
“飛機場那邊都在傳言沈意濃跟黎景深好事將近，而且沈意濃本人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想必八九不離十。”
“阿嶼，要不算了吧，這種人不值得你——”
“不是那種人！”
遲嶼心中忽然竄起的烈火，盡數宣泄在黎青上，“意濃是被的，肯定是被的。”
“我要調遣回國。”
他骨節分明的手泛白，瓣也不自覺的抿，嚨好似被什麼東西勒掐住。
全的繃難捱，快要缺氧似得。
上一次這麼害怕，還是母親跳樓的時候。
遲嶼覺自己被拋下了。
像個累贅，不重要的東西，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被拋下了。
現在他又營生出這種詭譎的覺，渾的在此刻突然被放大，沖刺著每條管。
不論游竄到哪里，都找不到棲息的安全。
“你瘋了？！”
“違抗軍令有多麼嚴重，你想過沒有？輕則降薪降職，重則當以判為逃兵！”
黎青的掌心里皆是冷汗，“你當真要為一個人放棄前途？”
七年前，他剛摘星升為尉，一度為最年輕有為的軍醫。
當時在軍校里有個傳言，說新來了個頭小子，橫沖直撞不懼風險。
子耿直起來像頭倔牛犢子，不論怎麼被罰都難改桀驁的子。
當時為了磨他這個子，好幾個軍都被氣的口疼。
跟遲嶼慢慢相下來，黎青發現他的堅韌和鋒芒，并非空來風。
而是用赤的殘酷和叛變來不平等的換得來。
遲家的名聲在部隊里也是人盡皆知的。
但遲嶼從來不提家中人事，也從不管那些流言蜚語。
他向來只做自己，無須特殊份，無須特殊待遇。
就這麼夜以繼日，年過一年，生生從槍林彈雨里殺出來了一條路。
只屬于遲嶼的路。
但即便是堅若磐石的他，聽到沈意濃要訂婚的消息后，也會慌張心，失了分寸。
這七年所遭的苦楚和折磨，對他而言，好似只是撓。
“我不在乎。”
遲嶼的臉蒼白，所有的話語都支離破碎，像是被風攪的紙片。
不論怎麼追逐，都拼湊不出來完整的一頁。
他當初進軍校，其實是為了逃避。
逃避母親的死亡，逃避父親的叛變和冷漠，更是逃避面對沈意濃的復雜和難以割舍。
以為只有逃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就能摒棄這一切。
可遲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