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火鍋店熱鬧起來。
屏風之外，談、杯、哄笑各種聲音混在一起，隨著蒸騰的熱氣，四散到房間的每一角。
氣氛喧囂熱鬧，裴璟只覺得他們吵，直直坐在椅子上，他盯著沸騰翻滾的紅湯鍋，臉越來越差。
辣椒花椒之類的香料浮在鍋面，許辭音取過細網勺，把它們打到旁邊空閑碗里。
對于張修遠說的那事，還是有點印象的。
霖市偏北，十一月末，下晚自習時候已經很冷了。
許辭南考的是霖市的大學，離得近，隔三差五就回家，還時不時包攬接妹妹放學的工作。
其實不接也沒事，為了方便兄妹倆上學，父母買新房時特地選了離學校很近的樓盤，步行幾分鐘就能進小區。
“不接怎麼行呢，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走夜路，不害怕啊？”
一邊嚼炸串，許辭南含糊不清開口，語氣倒是義正言辭。
許辭音毫不留揭穿他。
“裝，要是學校外面那油炸攤不在，你本懶得出門。”
許辭南舉了串炸蘑菇遞到面前。
“吃不吃？”
許辭音沒骨氣地接過來，里嘟囔。
“大晚上的，多不健康。”
許辭南不以為然。
“我炸的可都是菜，比你買的那些僵尸健康。”
許辭音剛想反駁他菜最吸油了，話還沒說出口，耳邊突然傳來約約的呼救聲。
“哥，你聽沒聽到什麼聲音？”
許辭南停下腳步。
垃圾桶旁邊有個被扔掉的爛拖把，見他跑過去，三兩下抖落掉幾塊破布，舉起子就要往胡同里走，許辭音趕拽住他。
“你腦子進水了？報警啊。”
電話撥通，簡單描述了一下這邊的況，兩人站在胡同口等待。
周遭突然變得安靜，只有偶爾幾輛車經過，炸串早就涼掉，表面凝了一層油。
隨手將包裝袋扔進垃圾桶里，許辭南疑。
“怎麼沒聲音了，不會是聽錯了吧？”
“不會，我剛才聽得很清楚，就是有人在喊救命。”
說話時，胡同里突然傳出幾聲悶響，像是一腳狠踹在上。
“喲，暈了？裝的吧，跟老師告狀時候不是膽子大的嗎？我說了，月考時候歪一歪子，把答案出來就行，之前不都是這樣嗎，怎麼，這次突然忍不了了？”
許辭南忍無可忍，掄起子就往胡同里走。
都是些沒畢業的高中生，三四個人一伙，穿著校服，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干什麼呢，報警了啊！”
“別跑啊，打人時候不是能耐的嗎？”
許辭音跟在后面，見哥見義勇為上了癮，居然拎著子去追，無語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墻角里傳來一陣重的氣聲。
“你......你沒事吧？”
胡同里格外暗，約約見那人癱坐在地上，用雙手死死捂著臉，許辭音猶豫著遞過一包紙。
“你、你不用害怕，我們已經報警了。”
那人不說話，只是倚在墻邊，進氣還沒出氣多。
地上很快洇出一片暗，帶了點腥味......
“之后，我就沒再去學校，等到第二學期，干脆直接退了學，被家長送去了澳洲。”
提起這段經歷，張修遠表變淡了不。
關于后續，許辭音確實一點都不知道。
救護車比警車來的快，配合做完筆錄后，兩人回了家，之后就半點消息都沒再聽到過了。
“那時候，我住著院，我媽說要去謝你們，我把攔住了，我......”
張修遠看著，出一抹無奈的笑。
“那時候太好面子，不想讓你知道被打的是我，等后來想明白，也就沒有了再打擾你的勇氣。”
聽到這，許辭音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這些年兩家會有這麼多次合作，為什麼他們家會主讓利......
聽出他話里的不對勁，許辭音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轉移話題。
“你沒事就好，其實那天，多虧了我哥在，他要是不在，我一個人也不敢去救你，他在霖市，你們應該見過了吧？”
張修遠笑了笑，對上的眼睛，慢慢開口道:
“你記不記得，高二那次換位，我們做了半個月的同桌。”
許辭音當然記得。
整個高中，除了季相宜，就只跟他短暫做過幾天同桌。
也不知道那時候班主任的什麼風，搗鼓出一張座次表，非說要換位，搞得兩個小孩郁悶了半個月。
張修遠一語道破原因。
“那次......是我不對，那段時間，班主任想買房，正好他看中的樓盤是我姑姑開發的，就給優惠了一點，作為條件......”
許辭音微微睜大眼睛。
張修遠低下頭，說話聲小了不。
“你不知道，當時，年級里有好幾個男生都喜歡你，還在后場約了一架，被學校領導逮到，開回家了好幾天。”
說到這，他抬起頭，像是猜到了許辭音的疑，釋然一笑，語氣輕松了不。
“你是不是在疑，為什麼這些事，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被他猜中了心思，許辭音抿了口飲料，誠實道:
“嗯......有人喜歡我，這個我知道，畢竟收到過幾次書。”
“至于打架，我確實不知道，不過也不是很興趣。”
張修遠單手支在桌子上，看著。
“其實那個時候，我每天早上都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你桌子上堆了很多書，那些垃圾，我都會幫你清掃走。”
聽他說著，許辭音一個頭兩個大，心中莫名涌上一陣煩躁。
都過去這麼久了，跑來跟說這些事做什麼，還說得云里霧里的，一句話讓人猜半天，又不聽。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和有什麼關系。
這樣莫名其妙約出來，又莫名其妙說這一堆，除了自己還能到誰，耽誤的還是的時間。
好好的一個周六。
真是麻煩。
沒了再聽下去的。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來，家里的貓還沒喂，我看，吃得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我怕它在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