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裴璟突然覺后腦傳來悉鈍痛,閉上眼睛,他抵住沙發邊緣,想緩一會。
后休養時間太短,偶爾疼兩下,在所難免。
旁人匆匆起,接著是腳步聲、猛地拉開屜的聲音、錫箔藥板被翻、藥片在小塑料瓶里晃......
微的指尖按上出水鍵,飲水機發出滴的一聲,溫水嘩啦嘩啦落到玻璃杯里。
疼痛很快過去,裴璟緩緩睜開眼,睫被淚水打,整雙眼睛都顯得霧蒙蒙的。
一杯冒著熱氣的水遞到他手里。
側過臉,看許辭音拿著鋁箔藥板,低頭認真取藥片。
“手。”
裴璟徹底愣住。
“音音,你、你怎麼知道我有藥......”
許辭音垂著眼,把白花花的藥片倒在他手心,聲音很輕。
“你覺得自己藏的很好嗎。”
對上抬起的眼,裴璟抿,抬起頭,躲什麼似的把幾顆藥片倒進里。
溫水劃過嚨,看他恨不得把整杯水都灌進去的架勢,許辭音錯開眼。
一滴溫熱水珠順著眼角落,在臉頰留下長長痕跡。
淚水沾到角,許辭音只覺得里有點咸。
玻璃水杯底猛地接茶幾,發出清脆一聲,接著就是紙巾的靜。
紙巾上的側臉,裴璟滿臉擔心,語氣也小心翼翼。
“音音,我很快就會好的。”
見不說話,他又補充道:
“藥的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手后恢復得還行,醫生......醫生說,不住院也行,藥吃這一陣也會停的......”
許辭音接過紙,胡在臉上抹了兩下。
想說話,可是一開口,淚水就像開了閘一般,止都止不住。
雙手捂在臉前,強迫自己開口,聲音斷斷續續的。
“你、你總是這樣,裴璟,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想、這樣做,特關心我,特為了我好?”
“你沒恢復好就從醫院跑回來,坐樓道里吹一晚上冷風,然后低糖暈在路口,你都不會害怕嗎?如果那天沒有到我外公,這麼冷的天,路上連個經過的人都沒有......”
裴璟手臉邊的淚,想解釋,卻又發現什麼都解釋不了,說得沒錯。
“我......”
他聲音很小。
“我怕你忘了我,音音。”
“我怕我回來得再晚一點,你就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聽完,許辭音放下手,抬眼看他,眼角像是被使勁過,眼底也泛著紅。
“我不需要這樣的道歉方式,不需要你故意學以前的樣子。”
“你這樣,我只會覺得你在拿我當傻子看。”
“還有,如果你再跟我說什麼替之類的話,還是先去醫院掛個號吧,這種人格分裂。”
裴璟咬住,看著。
“那你告訴我,我怎麼做,怎麼做,我們能回到以前......”
直直迎上他的視線,許辭音打斷他,語氣極力維持平靜。
“為什麼非要回到以前......”
不想過于激,人一激,尤其是心中有怨氣的人,就會被緒反噬。
為了發泄,為了占上風,會說出很多不計后果的話,不想自己變這樣。
裴璟等不及說后面的話,敗下陣來。
避開許辭音的眼神,他低頭,喃喃道:
“我們只有以前了,你不會喜歡除了那半年以外的任何一個我......”
許辭音抬手掰起他的下,直直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這些事,你問過我沒有。”
“從在外公家見到的第一面,你就一直在裝給我看,放棄除那半年之外的所有自己,只把阿景的那一面演給我看。”
“你本不是想讓我原諒你,你是想讓我忘掉,忘掉你做過手,忘掉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
“你一意孤行,撞了墻也不愿意回頭,執著自己的想法,對別人的話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是,我承認,你很功,我沒出息,從年后回來,待在這個家里,我有時候都會恍惚。
“好像你本就沒有做手,好像一切只是我發燒后做的一場夢,好像我們昨天才從燈會回來......”
許辭音吸了吸鼻子,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但越這樣,我越提醒自己,不對,這樣不對,這飾太平。”
“你把你的思想強加在我上,你憑什麼認定我喜歡的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接你回來,不趕你走,不是為了看你把以前的自己演給我看的,那些記憶,我比任何人都悉。”
“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可憐你,相反,你越是瞞,我越覺得迷茫,像是被人刻意鎖在籠子里,我只會覺得害怕,你懂嗎。”
“還有,裴璟,如果你真的想要提示,那我告訴你,我想知道的是半年之前的你,出車禍前的你,所有的你,我在等你跟我講,跟我坦白。”
斷斷續續說出許多話,許辭音一直盡量讓語氣保持平和。
想讓他知道,不是在跟他發火,也不是在怨他。
只是提出問題,然后等他一起解決問題。
裴璟抹了把眼淚,半點安全都沒有,他依舊是剛才的說辭,想捂自己最后一片遮布。
“音音,你不會喜歡以前的我的......”
許辭音只恨他倔的像頭驢,抬起手,照著他肩頭使勁捶了一拳。
接著,站起,一言不發,悶著頭想往臥室走。
混蛋,只想著逃避問題的混蛋,聽不進人話的混蛋。
裴璟急急起,抬手拉住的手腕,往后一帶,兩人跌坐到沙發上。
“放開我。”
裴璟把臉到頸間,這是讓他最有安全的姿勢,眼前只有黑暗,呼吸聲慢慢纏融合,鼻尖縈繞悉味道。
“我......我會告訴你,音音,我都告訴你。”
許辭音不聽他畫餅。
“那你說。”
裴璟深吸一口氣,許辭音屏住呼吸,以為他要說點什麼不一樣,沒想到這個人張依舊是那些老黃歷。
“音音,要是我跟你說了,你聽了之后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許辭音氣得牙,連看都不用看,抬手準確無誤地揪住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那、你、就、給、我、滾、去、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