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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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吃完了飯,雲韞素還拉著柳箏的手不放,說很喜歡,想要跟繼續做游戲。

柳箏樂得如此,托人去給姥姥他們遞去口信,跟著雲韞素進了的閨房。

京城貴的閨房比之顧府顧尋真的房間還要致華麗得多,許多陳設擺件憑眼睛看柳箏都認不出材質。窗檻灰塵也無,桌椅案頭擺置得毫厘不差。

雲韞素不顧這些,見著了床就上去翻滾一圈,還要拉著柳箏一起上去滾。柳箏同顧尋真也常這樣玩,從善如流地和一起躺下,聞到了從帳中掛著的香囊散發出的清淺助眠的香。

雲韞素和沒頭沒腦地聊一氣,突然打了個呵欠,輕聲道:“我想娘親和爹爹了。”

柳箏微僵,試探問:“他們去哪了?”

“爹爹打仗去了,娘親,娘親進宮給太後侍疾了。”雲韞素玩著帳中垂下的絡,“明明他們才走了幾個月,但我都快記不清他們長什麽模樣了,我是不是很不好?”

大長公主說雲韞素的記憶似乎在多年前生生被切斷了,切在了一生中最歡喜的時候。這最歡喜的時候,家中沒有父母,尚未與那人認識,每日只在家中無憂無慮地玩耍。

柳箏翻趴著,手捧著臉看道:“沒有不好呀,長久不見面,是會很容易忘記人的。”

“他們怎麽不給我寫信呢?我一空下來,就給他們寫,寫了好多好多,他們一封也不給我寫。”

“興許是太忙了,不出空來。”

“怎會不出來呢?他們要是我,寫封信而已,怎麽會不出來呢?”

“嗯……”柳箏不知該怎麽說了。

雲韞素又打一個呵欠,朝外喚了聲婢的名字,要人幫裳,困了要睡。

七八個婢進來了,也給柳箏帶來了換洗裳。柳箏坐在一旁洗手洗臉洗腳,婢作輕小心地服侍雲韞素洗漱,待將移進床蓋好被子,雲韞素已經睡著了,呼吸勻停。

柳箏披著裳悄然出屋與婢說了會兒話,回來在雲韞素邊躺下了。

翌日柳箏睡醒了,發現自己正被雲韞素摟著,臉的臉。柳箏有點恍惚,不知多早晨睡醒,阿墨也是以這般姿態摟著。不同的是阿墨姿高大,能把整個人圈住,雲韞素是只能這般著而已。

柳箏眼睛,將手臂拿開了些,雲韞素又上來蹭,柳箏無奈,只能再把眼睛閉上,打算多瞇一會兒。

再睡醒,雲韞素已經在洗漱了,婢作放得很輕,怕驚擾了。柳箏從床上坐起來,雲韞素也不管人家正為綰發呢,回頭就笑道:“你醒啦!好能睡呀。”

“你也不賴。”柳箏笑著穿上鞋,跟著坐過去洗漱。

等收拾完了,婢們提著食盒進來擺飯。有人對雲韞素高興道:“蘇莊頭說他們一大早逮著了一窩兔子,問您想不想要。”

“要啊要啊,要一只!不能要多,太能生了。什麽時候給我送來?”

“晚上,他們還在忙呢。”

雲韞素高興得很,問柳箏:“你喜歡不喜歡兔子?”

“喜歡。”柳箏指了指自己發間的碧玉簪,“好看嗎?”

“好看!昨天就想說了,特別好看。哪裏買的呀?”

柳箏抿了抿角,眼中含笑:“我心上人親手為我做的。”

雲韞素“哇”了聲,飯也不吃了,拉著的手一臉新奇地問:“他是哪家的公子呀?”

們投來了張的視線,柳箏話音微頓,怕自己提到某些字眼會讓雲韞素反應過激,轉開了話題:“他屬兔子,如今也去打仗了。”

“啊,那讓他去找我爹爹,他能保護他!”

柳箏笑了笑:“因為他屬兔子,連帶送我的東西,他都要弄點兔子在上頭。”

拔下碧玉簪,遞給雲韞素看:“可吧。”

“真可,他手好巧了啊。”雲韞素仔細地看半晌,哼了聲,“好羨慕,我也想有人送我這個。”

柳箏從懷裏掏出了白兔吊墜:“鐺鐺——喜不喜歡?”

雲韞素眼前一亮:“喜歡!”

“送給你啦。”柳箏把吊墜遞給,“也是他做的。”

雲韞素不釋手:“你舍得送我呀?”

“舍得,我喜歡跟你玩。”

雲韞素眼晶晶亮地看著,連眼尾幾道褶的弧度都似含了笑意。把吊墜掛到脖子上,拉了的手,重新回到梳妝臺前,把自己最寶貝的幾個黃梨花箱子打開了,展示給看:“你喜歡什麽就拿什麽,都喜歡的話都送給你!”

琳瑯滿目的,是玉質九連環就有好幾套,柳箏坐下來跟玩半天,最後選了只彩陶制的福神。

雲韞素又拉去院子裏秋千,兩個人前後站在秋千上累了就坐在廊下喝茶吃點心。雲韞素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柳箏思忖著該怎麽說,可回想到當初那形,就忍不住笑了。雲韞素晃手臂:“好箏箏,說呀說呀!是像畫本子裏寫的那樣嗎?比如,比如他放風箏,風箏掉進了你的院子,天降奇緣?”

“不是的。他……”柳箏咬了咬,“我都不知他怎麽回事,見了我便說很喜歡我。我覺得他傻傻的,本不想理他的。”

“後來怎麽又理了呢?”雲韞素吃著話梅又喝了口茶,話音帶笑,打趣著問,“是不是他長得很好看啊?”

柳箏著茶盞上蜿蜒上升的水煙,看著雲韞素被氤氳著的眉眼。阿墨的五相似的地方并不多,但臉型像,眼神像,氣質也像。柳箏笑問:“你怎麽知道?”

雲韞素撅了:“你這麽漂亮,當然該有個極好看的郎君才配得上。不好看的,你不能喜歡。”

“他是很好看,很溫,總是對我笑,如你這般。”

雲韞素彎彎眼睛:“你們何時親?能請我去吃酒嗎?”

“不親,這樣就很好了。”柳箏不多做解釋,“我覺得,你要是見了他,也一定會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我已經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了!”雲韞素撥弄了兩下白兔吊墜,“會為心上人做這些的人,怎麽會不好呢!”

天黑之前,蘇莊頭親自抱著兔籠來了,讓雲韞素挑一只留下來養。

雲韞素讓柳箏幫著選,最後挑了只最機靈最活潑的白兔。雲韞素抱著白兔高興得不行,還跟它說話。兔子嚼著萵苣葉子,吃得很歡。

在“雲府”待了兩天後,姥姥讓人遞來話,說清衍很擔心,一直問什麽時候回來。柳箏說自己要回家了,雲韞素不依,竟淚眼汪汪地拉著的手不松,說舍不得,不要走。

“姥姥想我了,我得回去。”

“你讓他們一起來玩嘛。我一個人,不好玩。”

“一下見那麽多生面孔,你不害怕?”

“都是你的親人,我才不怕呢。讓他們過來嘛,箏箏,箏箏……”雲韞素不停晃手臂撒

柳箏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那好吧,你要是害怕了,就躲起來。”

“哼,我哪裏就那麽膽小了嘛。”

隔日王初翠就牽著清衍的手來了,娘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嘉魚跟在後頭。

清衍腰間掛了只桃木劍,到前頭來站定後,他張問:“柳小姨呢?”

“在這呢。”柳箏他的頭,“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聽見的聲音,清衍瞬間放松下來,應道:“吃了,吃了好多。”

柳箏又問了王初翠他練功背書的況,然後從娘懷裏把嘉魚接過來抱了。嘉魚又咯咯地對笑,“啊啊”地不知在說什麽。

分別這兩天其實柳箏最想的就是嘉魚了,好像真把了自己的娘親,一見著就笑。

先前說自己絕不會害怕的雲韞素躲到了柱子後面,探著腦袋看他們。王初翠看了看,對笑,又躲起來。王初翠問柳箏:“這位就是阿墨的……就是雲小姐?”

“嗯。”柳箏回笑道,“阿素,你想不想見見我兒?”

兒?!”雲韞素一下從柱子後面跳出來了,震驚地看著懷裏的襁褓,“你的?”

“是啊。”

雲韞素都結了:“你,你不是沒有親嗎?……”

是清衍從雪地裏撿來的,阿墨把他們給帶……”柳箏話音戛然而止,忐忑地看著雲韞素。

雲韞素卻對那兩個字沒什麽反應,只大松了口氣:“我說呢。”

慢吞吞地走過來了,先對王初翠行了禮,王初翠趕扶了起來。雲韞素又去看清衍,試探地在他眼前揮了兩下,清衍平靜道:“雲小姐,我看不見。”

雲韞素目:“我讓我的大夫給你看診,他們是遠近聞名的神醫,肯定能給你醫好的。”

清衍只是笑著道了句多謝。阿叔已經讓不大夫給他看過了,治不好的。

柳箏把嘉魚抱給雲韞素看:“嘉魚,嘉魚,這是你……”

“雲姨!”雲韞素去牽嘉魚出來的小手,“雲、姨。”

柳箏心裏咚咚跳,這輩分真是七八糟的……不過這都不重要。

嘉魚咧著小對雲韞素笑,雲韞素興起來,試探地小臉,朝扮鬼臉。不論怎樣逗弄,嘉魚都十分配合地笑。

“你兒真好玩呀。”雲韞素道。

柳箏笑而不語。

想著嘉魚怕冷,雲韞素倒主提出讓衆人快快進屋了,還喊婢多加些炭火進來。屋裏地龍燒得很旺,沒一會兒衆人就把外衫都敢解下來了。

山中日子過得很快,沒幾日就要過年了。其他時候還好,一旦意識到這點,柳箏就會想宋硯想得。因為有雲韞素在,衆人不敢多提宋硯的名字,只偶爾坐一起的時候會相視著嘆氣。王初翠他們不知道宋硯到底去哪了,還當是去哪賑災了,柳箏心知肚明,默默憂心著前線的消息。

此地與外隔絕,為了百分百保證他們的安全,沒人能遞信出去,也沒人能把外頭的消息遞進來,除了宋硯邊最得力可信的那批人。走之前宋硯從這批人中調了一些留在柳箏邊,但他們只負責在暗中保護,多餘的事亦不可做,以免生

他不在京城,不可控的東西太多了,安排的時候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這夜睡到一半,柳箏從夢裏醒來,坐起嘆了口氣。挲著小上宋硯給繡的兔子,想到他滿手的繭和疤,不知他上是否又添了新傷。戰場上刀劍無眼,勝敗難分,他又有那樣的心疾在,不知捱不捱得住。

可想這些也沒用。他說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好好地回來的。只是錯過一次一起過年的機會而已,往後他們還能一起過好多好多個年呢……再怎麽想都幫不到他,還浪費了自己的好睡眠。還是繼續睡吧。

柳箏又躺下了,剛閉上眼,雲韞素從旁邊抱住了,小聲道:“箏箏,我又想爹爹了。好擔心。你是不是在想你的郎?”

柳箏點點頭:“想他。”

“我剛剛夢到爹了。”

“我剛剛也夢到他了。”

“夢的什麽?”

柳箏回想了下:“夢到他還在我邊,夜裏醒了就悄悄親我。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覺得到,我想捉弄他,就咬他的臉。”

雲韞素聽笑了,過會兒問:“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總這樣嗎?”

“總這樣。你夢的什麽?”

“夢到爹爹帶我去騎馬了,馬跑得太快了,不聽我的話!差點把我顛下來,好嚇人,但是我有個特別特別厲害的爹爹,不論什麽時候他都能保護我,他一把就把我從馬上抱下來了,還踹了那馬一腳給我出氣。可痛快了。你有沒有騎過馬?”

“沒有。”

“怎麽沒騎過馬呢?等我爹爹回來了,讓他教你。”

“我郎也會,他能教我的。”

“哼,知道了知道了,誰都沒有你心上人好!你們好膩歪啊。”

柳箏抿笑,忽然提議:“我們給他們寫信好不好?”

“我寫過了,好多好多,他們不給我回!”說著說著雲韞素就氣得不行,竟要哭了。

柳箏拍拍肩膀安:“寫了先不遞出去,等他們回來了,再給他們看。”

“那,那有什麽意思?不如到時候直接把話當面說啰!”

“阿墨說,這樣算給他的一個盼頭。等他回來了,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他,他看著信,就好像真的陪了我一樣。而且他也會給我寫信的,到時候我們互換信件看。”

雲韞素直接坐起來了:“那快來寫吧!阿秀,點燈,點燈!”

們快速起過來,詢問發生了何事,了解前因後果後,們也不多勸,立刻安排文房四寶,給們披上服,扶們到書桌前坐下。

“你們讓開些,不許看我們寫信。”雲韞素回吧婢們往外推。婢們無奈只好退遠些守著。

柳箏蘸了墨,一臨紙,千言萬句傾瀉下來,雲韞素回個頭的功夫,已寫完三五行了。湊了過來,柳箏一驚,下意識要擋,雲韞素撇撇:“只是看下你寫到哪了而已,沒有要看嘛。”

柳箏怕的是看到寫的容,一知道心上人是誰,緒會激起來。萬一出點什麽事就不好了。

雲韞素也蘸了墨開始寫,結果寫一會兒停一會兒,問哪個字該怎麽寫。苦惱起來:“這幾日荒廢了讀書,怎麽從前記得那麽牢的東西都忘了呢?爹爹知道肯定要笑話我。”

哪裏說荒廢了幾日,是十幾年啊……柳箏是心裏想想都難,面上不地把不會的字一一寫了下來。

寫完信,等風幹了墨跡,兩人又一張張收整起來裝進信封裏,屬上對方的名字。

“阿墨。好文氣的名字。哦,我還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呢,他大名到底什麽呀?”

柳箏照舊想扯開話題:“好困了,我們睡覺吧?”

“怎麽每次我一問他名字,你就躲躲閃閃的?快說呀,到底什麽,難道我不能知道嗎?”雲韞素不依不饒地追問,“我都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怎麽這樣呀!”

柳箏都躺到床上去了,還晃肩膀。柳箏被纏得沒辦法,沉默一會兒問:“這世上,你有沒有討厭的人?”

“我討厭壞人,討厭韃靼,恨不得天降隕石把他們都砸死。”

“除了他們呢?”

“不是壞人的話,我討厭了幹嘛啊?沒有了沒有了。這跟你什麽名字有什麽關系?別打岔,你快說。”

柳箏張口言,又生生止住了。不能沖,否則會前功盡棄的。

“等他回來了,我帶他來見你,那時候你就知道了。好困啊,睡吧。”柳箏說著說著就閉上了眼,不管怎麽纏都不理。

雲韞素纏了一會兒,還想拿絕威脅,但沒一會兒也困了,又窩進被子裏睡著了。過了會兒,手腳又纏上了柳箏。

泠泠,西街巷巷口的一戶人家裏突然傳出一聲驚,周圍鄰裏卻像是習以為常了,既無人探出來查看況,也無人點燈開窗探尋。

齊花間三五下將何家上下幾口人捆起來扔到一起,拿起酒壇裏猛灌幾口,獰笑著看向瑟在旁的葉錦。

“臭娘們,沒想到爺爺我還能活著出來吧?別這副見了鬼的模樣,你不是當堂指控爺爺我淩辱你了嗎?今日就讓你瞧瞧,究竟什麽才淩辱!曾安,愣著幹什麽,把門和窗戶統統給我敞開了!你不知道這娘們兒有多能喚,今天就讓街坊四鄰好好聽聽,啥淩辱!開啊!”

曾安繃了臉:“別忘了為了把你弄出來大人們費了多大的勁兒,咱們是有正事兒要辦的,你要是闖了禍,沒人收拾得了這爛攤子……”

“哼,臭殺豬的,你在老子面前裝什麽裝!這十裏八街的哪個不知道這臭娘們幹的是晚上給人騎的勾當?隨,敞開了!能來一個人算厲害!”

齊花間見曾安依然無于衷,把酒壇朝後一扔,一邊解著袋,一邊把門窗都開開了。

葉錦雙抖:“你們要幹什麽?我,我警告你們……”

“臭娘們,剛才那酒就該澆你上!全天下找不出一個比你更髒的東西了,拿酒洗洗說不準還能幹淨些,給爺添點兒興致。”

齊花間回過來,冷風呼呼地往裏灌進來。他了下裳一把扯過葉錦就要作,葉錦劇烈掙紮著,哭喊道:“爺,齊爺!他們都在這呢,我求您了,我求您了別!”

齊花間不依,掐著的臉笑道:“就是都在這了,爺才能玩得盡興啊。你家哥兒多大了?早開蒙了吧?有些東西他那沒用的老子教不了,爺爺我來教!小子,你可看好了!”

何家人掙紮不過,一個個面如死灰地閉上了眼。葉錦咬住忍著,齊花間卻左右開弓起來。

到了除夕這日,王初翠起了個大早,見著誰都要說兩句吉祥話以圖吉利。莊子裏也熱鬧起來了,莊戶們都往門窗上起了門聯窗花,炮仗之類的也一應備齊了,就等到時候了挑在竹竿上放。

柳箏和王初翠清衍等人心裏都憾著宋硯馮策不在,這夜就玩得不是很盡興,雲韞素卻仍然高興,說雖然父母在家,可認識了新的朋友,和朋友們一起過年也很好了。夜裏衆人點燈祈福守夜,王初翠抱著嘉魚陪玩,嘉魚穿著虎頭鞋,戴著虎頭帽,搖搖晃晃地踩著王初翠的大學走路。

走得不穩,王初翠耐心地一遍遍教,鼓勵著,柳箏看著看著就想起了多年以前在風月樓的日子。娘親小時候,姥姥也是這麽教走路的吧。

雲韞素也在旁邊看著,拍著手跟王初翠一起教。等嘉魚順利走完了那從王初翠膝蓋到肚子的幾步路,衆人都歡呼起來,雲韞素尤其高興,把嘉魚抱過來著臉親,跟柳箏道:“我不要做雲姨了,我要做幹娘!”

柳箏差點把茶噴出來,王初翠也被嗆著了。這輩分再也不能這麽啊。

被拒絕後雲韞素不高興了:“為什麽不行?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柳箏無法反駁,還是王初翠道:“幹娘不是隨便認的,得看八字。趕明兒等人都回來了,咱們一起去道觀找師傅算算看合不合適吧。”

雲韞素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繼續逗嘉魚玩。

柳箏看這麽喜歡,忍不住問:“阿素喜歡小孩兒嗎?”

“喜歡啊。”

柳箏揣著,小心問:“你以後會嫁人嗎?”

“遇著喜歡的,就嫁啦。不喜歡,一輩子不嫁,當爹爹娘親一輩子的兒。”

王初翠聽著心裏唏噓,先柳箏一步問了:“那要是遇著喜歡的人了,你願意生小孩兒?”

雲韞素想了想:“喜歡就生了。生個像嘉魚這樣的,漂亮的兒。所以可千萬不能喜歡醜人,否則生下來的都是醜小孩!”

王初翠被的話逗笑了,拍著大笑。清衍不知在想什麽,掰著花生杏仁,攢了一盤默默地遞到了桌案上,拉著們的袖子道:“剝好了。”

柳箏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指腹上有被堅果殼劃破的細小傷口。拿帕子幫他把灰幹淨,又把剛削好切塊的梨子遞給他:“嘗嘗,很甜。清衍剝得很棒,但弄傷了自己讓柳小姨看了很過意不去。下次不剝了好不好?”

清衍搖頭:“不能因為不會就不做了,我能剝得很好的。”

柳箏心疼地拍拍他肩膀。

沒能守到三更天衆衆人就都犯起困了,雲韞素更是直接歪倒在了炕桌上。兩個小孩子也不能久熬,王初翠把嘉魚遞給娘抱著,牽了清衍的手就要去各自的屋子睡了。臨走前,清衍回頭輕喚了聲柳小姨,柳箏駐足,俯問他:“怎麽啦?”

清衍沉默一會兒,低低地問:“我是不是長得很醜?”

柳箏一驚:“怎麽這樣問?”

王初翠也湊來道:“誰說你長得醜了?你好看著呢。”

清衍自己的臉,不再追問了。

柳箏和王初翠擔心地對視一眼。生來眼盲,家境不好,親緣淡薄,清衍小小年紀吃了太多苦,又是個極斂的子……總這樣下去可不行,得讓他多些自信才好,別弄得像宋硯那樣,自厭緒如此之重。

大過年的,雖然外頭,到底不管普通百姓什麽要事,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西街巷仍然喜氣洋洋的,唯有何家一片肅冷,全家上下沒一個笑臉。

何母拿著子指著葉錦罵個不停,何大郎時不時幫腔兩句,何善始終一言不發。葉錦面如死灰地做著飯菜,等何母和何大郎聽見外頭放煙火的靜要去看了,一把拉了何善的手。

何善一臉厭惡,要甩卻甩不開:“臭婆娘,你放開!”

“你我什麽?”葉錦面無,厲聲質問,“你我什麽?!”

.婦,腌臜貨!”

葉錦渾發抖,指尖冰涼,眼眸無神:“……我是你娘。給你束修,讓你讀書識字明理,你,你這樣罵你親娘?”

“你本不配當我娘!”何善大吼一聲,“就是因為你,我本擡不起頭,我一輩子都要被人辱有個這麽髒的娘!”

何善眼神像淬了毒,咬牙切齒地罵著。葉錦只失神地一遍遍道:“我把你生下來,給你喂,教你說話,給你裳,給你做飯吃,我拉著你,抱著你,我是你娘……”

何母半天找不見何善,回頭來罵:“賤東西你拉著善哥兒幹什麽呢?松手!善哥兒,過來!”

何善一口咬在葉錦手上,葉錦吃痛收了手,何善“呸”了一口,跑向了何母與何大郎。他們往臨街去了,把院門關得的,吩咐在他們回來之前趕把飯菜都端上桌,就屬他們家最晚了,到現在還沒放炮仗,晦氣。

葉錦渾渾噩噩地往廚房走,看著鍋裏的飯菜,癡癡笑了兩聲。心底最後那猶豫也沒了,從懷裏掏出一包藥,打開全倒了進去,抖了又抖,生怕剩下一點兒。

包丟進竈裏,看著火舌一卷半點紙灰都不見了,又癡癡地笑起來,作麻利地把飯菜做好一一端上了桌。

外頭的煙火放完了,何母還不盡興,罵罵咧咧說都怪那死婆娘磨磨唧唧的,耽誤了他們。一會兒吃飯不能上桌,就看著他們吃好好罰罰!

葉錦替他們盛好飯,站在一旁不時為他們添湯添酒。眼看著何善吃得滿流油,葉錦溫地笑:“好不好吃?”

何善把骨頭丟上:“滾!”

葉錦撣了撣裳,靜靜盯著他,一眨不眨。

何善發了怒,氣得要起,何母和何大郎也罵起來,作勢要拿子來。葉錦依然一地盯著何善。

何善撲進了懷裏要打,葉錦狠狠了他的脖子,扇了他兩掌,罵道:“賤種,老娘能生你,就能殺了你!”

這場面徹底激怒了何母何大郎,他們紛紛拿了子皮鞭要來,葉錦冷笑著,眼看著何善突然搐起來,翻著白眼口吐白沫。

何母何大郎一驚,還沒要從懷裏奪何善,自己也都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滾,不已。

葉錦也不管那白沫有多髒,把一個個響亮的掌甩了下去,手心打疼了就拿手背打,直到何善徹底沒了聲息。葉錦踩他一腳,回過來,看向地上掙紮著想喊救命的兩人。

何母何大郎絕地求饒,葉錦看他們一會兒,從廚房拎了菜刀出來,在何母目眥裂的視線下朝脖子砍了下去。

一簇煙花咻地沖上雲霄,乍然綻放,將他們的驚聲徹底掩蓋。驟然明亮的照亮了葉錦沾的臉龐。

外頭孩們笑鬧著放炮仗、吵著要糖吃的靜依然明晰。

此時齊花間與曾安正走在何家的路上,齊花間擤擤鼻子把鼻涕往地上甩,甩完趕把兩手塞進了袖管裏。自從手上多了那個窟窿,不論是下雨天還是下雪天,總是鑽心得疼!恨得他簡直想生吃了柳箏跟夫。想不到老天待他不薄,如今真有了這等絕妙的好機會。也不知上頭是誰如此恨他們,為了弄死他們特地把他從牢裏救了出來。

可這麽些天過去了,他們還是沒能找到柳家一行人到底都去了哪兒,各打探竟半點消息也無!

先不管那麽多了,過了今夜再繼續找。反正宋硯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回不來的,他們時間多的是。

剛到何家門口,一黑人不知何時從暗中擋了他們的去路,瞥了眼後的門道:“別進,以後都別來了,小心沒了命。”

齊花間被驚了一驚,意識到此人就是上頭派了與他們接頭的那位,趕拉著曾安掉頭就跑。

大年初一,葉氏弒夫殺子案震驚全城。

齊花間和曾安都了一把汗,倒是不怕葉氏把他們揭發出來,反正跟誰說齊花間沒死都不會有人信的,如今就是個瘋子!慶幸的是他們那晚并未走進何家,否則恐怕也難逃被大卸八塊的命運。

只是從這之後兩人都不敢再有半點囂張行徑了,生怕惹火上。就這麽一直等到來年開春,前方頻傳捷報,上頭終于拿到了消息,確定了柳箏何方。

再找不著,他們就徹底沒機會了。

上頭接頭的人把他們送到蓮山下,給他們易了容,安排了新份,功混進了莊子

遼河河畔。

邊關無年可過,因為一旦對面吃準了他們的向隨時都會發進攻,是以一直到連勝三戰,戰局徹底扭轉了過來,主帥才下令論功行賞,開宴慶賀,算是補了那未過的年。

宋津正是銳意迸發的年紀,此戰由他任主帥,雲宜任副帥,雲宋兩族和其若幹下屬幾乎把持了整個戰局。

唯一不足之,是他們手底下最得力的幹將宋硯與他們的關系反而是最尷尬的。彼此瞧不順眼,宋津幾次把宋硯往前線上攆,明知道他那病還想讓他犯險。偏偏宋硯不但次次都了過來,還基本都打了勝仗,唯一一次險些落敗還是因為援軍不及時,他生生在斷糧斷水的境地下帶著將士們扛了足有半個月,幸而雲宜及時趕到,才解了困局。

不論何仇何怨,在行賞宴上不能挾私,頭等功依然落在了宋硯的頭上。宋津起領衆位將士像宋硯舉盞,宋硯一飲而盡。宋津深深地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嫡子,閉了閉眼睛。

秦老太太臨死之前代他說,不要再對阿墨窮追不舍了,他畢竟是他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宋津那時滿口應了,實則本做不到。有這麽一個兒子,真是丟盡了他們的臉面!

可是如今在這宴上,看著衆人投在那上的目,宋津知道他們都在豔羨著、欽佩著,而他終究是他的兒子,這目與投了他上并無異。他很難不為他驕傲……好幾次他以為他會死在河畔之東,一遍遍地想他要是真死了該怎麽辦,他竟都過來了啊!

一個晃神的功夫,年已將慶功酒喝完,托詞便要離席。宋津住他:“慢著。”

宋硯回頭行禮:“主帥有何吩咐?”

“你,你該我父帥。”宋津首先糾正了這個問題,見他眉頭皺了一下,迅速撇開視線道,“昨日一戰,是你救了本帥,來,本帥再敬你一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宋津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主與他和好!這父子二人,可別再互相折磨了吧。雲宜端著酒盞就要來勸和,宋硯卻冷冷道:“不必了。搭救主帥,本就是每個將士都該做的事。下乏,先行一步。”

他看也未多看宋津一眼,說完便離開了。

宴上又歸為一片死寂。宋津將酒盞重重擲在了桌上。

回了營帳,馮策重新給他溫了酒,讓人端熱水進來。行軍打仗不比在京城,宋硯就是再幹淨也沒辦法天天洗澡,可逮著機會總要洗的,胡子也常刮,半點黑茬他都不願留。

宋硯解了重甲,由著馮策為他理肩膀的傷口,自己一下又一下地撥弄著腕上的兔子鈴鐺,裏輕聲道:“鐺鐺……小兔子唱歌。”

他目,馮策嘿嘿笑:“您又想柳娘子啦?”

“哪日能不想呢。”宋硯垂著眸,“想想得睡不著,好想見見。”

“嘿,幸而這仗就快要打完了,要不了十天半月的咱就能回去了!您寫的那摞信,也總算要有給人拆開的機會咯!”

“也不知箏箏給我寫了多,也許冬天嫌手冷,會常常了念頭卻懶得給我寫吧。”

馮策又笑:“您可真夠了解柳娘子的。”

一提到宋硯臉上都是笑意:“這世上沒人能比我更了解了,包括自己。”

剛弄好傷,底下小兵將熱水備齊了,宋硯也沒留馮策,自己洗起了澡。在屏風外守著,忍不住問:“爺,今晚侯爺那意思明顯得很……”

“我恨他,此生不改地恨。馮策,你該知道不能在這件事上勸我。”

“我當然不是勸了!”馮策激道,“我就是想說,您可千萬別那麽輕易地搖了,他是瞧見您有能耐了,他才了挽回的心思,其實就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嗯。”

宋硯剛洗完澡,忽然有人進來對馮策耳語了兩句,馮策大驚,命人退下後,立刻湊到宋硯邊道:“主子,有人混進蓮山莊了,兩日前的消息,可是什麽時候混進去的……恐怕已有七八日了。”

“為何弄到今日才把消息傳過來?!”宋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聲音平靜下來,尾音卻發著輕微地抖,“章鶴有的是手段,這的確不能怪你們……我要立刻回去。”

“回,回去?”

宋硯已重新披甲在了:“這消息說的是有人混了進去,沒說將混進去的人解決了,可見他們本解決不了。我必須回去。”

“可這仗還沒打完呢,哈丹特爾肯定呶著一口氣要卷土重來!”

宋硯取了太合劍,“唰”一聲直接了出來,燭映在劍刃上,又反到他眉眼:“那今夜便乘勝追擊,把他最後一口氣也斬了。”

馮策站了起來,把原本要勸的話悉數咽了回去,定定點頭:“好,屬下誓死跟隨!”

明天還有一更,小重逢繼續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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