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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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3

姬琴為他向晉王求,祁徹最後還是挨了五抵罪,好在子并無大礙。

可因為此事,這次的游獵被迫中斷,晉王帶著宮人回宮。

次日,祁徹前去馬廄,卻看到一道悉的影。喬裝打扮的模樣,聽到靜回過頭來,說在這裏等候他多時。

“前日之事實在抱歉,是我連累將軍,害將軍挨了棒,這是金瘡藥還將軍收下。”

姬琴雙手遞來藥瓶,祁徹後退一步:“公主不必疚,挨區區五,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大事。那日我瞧見公主坐在馬背上馳騁,也為公主高興,不曾覺得後悔。”

姬琴愣住,出神地著他,回過神來將藥瓶塞到他手裏。

“可你到底為了我而傷,父王沒有醫工給你治傷,這些藥瓶你收下。對了,還有這個。”

特地將其中一只藥瓶鄭重地遞給他手裏,祁徹不解問道:“這是何?”

“是特地給類用的藥。我看到你的馬兒後蹄不便,它是傷了,是嗎?”

祁徹目定住,他被人追殺來到晉國,負重傷,馬兒也中數箭,上傷口化膿淤,需要上等的類藥才能醫治。而他已無分文,恰如那匹馬一般,被扔到這宮廷的一角,就再無人過問。

他未曾想到連這一細節都注意到了。

祁徹挲著瓷瓶,一種酸脹席卷膛,輕聲道:“多謝公主。”

搖頭,眉眼輕彎:“你不必謝我,是我謝你才是。父王一向管我極其嚴格,限制我做這樣和那樣的事,可那日將軍帶我馳騁縱馬,我才知曉原來世上還有這般自在的事。”

頓了頓,長吸一口氣:“我當真羨慕將軍,不用一輩子拘在這王宮,可以去走遍天下,看萬裏山河。”

祁徹笑了笑:“公主羨慕我,可亦有人羨慕公主此生無憂無慮。”

臉上笑意微落:“此生嗎?可我的一生只怕也不過二十載年歲。父親拘束著我,他給我定了一門他覺得極好的婚事,婚期就快到了,可我并不願嫁。”

大概也意識到失言:“今日我覺得與將軍投緣,才多說了這麽些話。世間人皆有順意與不順意,將軍今日境況,未必已是窮途末路,定有峰回路轉的一日。”

祁徹握手中瓷瓶:“謝公主開解。”

與祁徹告別,待走到馬廄門口時,又轉首道,“我送藥來,是因為害你刑而道歉,但你教會我騎馬,我到底還欠你一個人,將軍想要我如何報答?”

祁徹正要開口道“不用”,已道:“我別無所長,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音律。若是將軍不嫌棄,明日池苑中的花宴上,我為將軍琴一曲。”

走上前來,斑駁的影從樹間投落下來,浮在那張雪白的面容上。的雙眸若秋日的湖水,溫生輝,含著期盼著他。

“那是只為你的曲子。”

有風拂過,祁徹聽到樹葉簌簌作響,他的心忽而停了一瞬,隨即更快地跳起來。

問:“你在晉宮會待上多久?”

祁徹也無法確定,他與弟弟被收留許久,但晉國不打算助他們,他在暗中與祁家舊部已取得聯絡,或許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還會多留幾日。”

笑道:“那我們還會有機會再見面的。”

他淡淡一笑,道了一聲“好”,待真到不得不走的那一日,他會悄無聲息離開。

含笑:“那明日池苑,你記得來。”

祁徹應下:“好。”

(3)知音

姬琴一離開馬廄,隨就迎了上來:“公主,我們快走吧,再待下去會人發現的。”

二人一路低垂著頭往寢殿走,宮擡起頭,瞧見前人角噙著笑意,自去了馬廄見到那祁將軍後,整個人心就極好。

回到宮殿,姬琴快步朝殿走去,宮跟隨琴室,瞧見將書架上竹簡一一取下來,問道:“公主這是在找何?奴婢來幫您找。”

姬琴席地而坐,周堆滿琴簡,低下頭翻看手中的竹簡:“我在找記錄楚國曲譜的書簡,明日花宴上,我想一首楚地的曲子。”

“楚地的曲子?”宮約猜到什麽,“祁將軍是楚人,公主是要為他嗎?”

姬琴將竹簡闔上:“祁將軍與弟弟背井離鄉,甚是孤獨,我楚曲,不過是幫他排解思鄉之罷了。”

出為難之:“可公主……”

“此事你知我知,千萬不要告訴我的父王,他不允許我與祁徹再見面。”

在姬琴的注視下,宮輕輕點了點頭,再三表示不會說出去,姬琴這才浮起笑容,繼續低頭翻閱琴譜。

未曾去過楚國,然當指尖拂過竹簡,會著楚曲的曲調,眼前好似浮現了南方楚地溫潤的清雲與寬闊澄澈的河澤。

一整日,都待在琴屋中,不曾出去。

到了次日的花宴,他果然赴約。池苑宴席上有不人,他立在人群的一角并不顯眼,但姬琴還是一眼便看到了

宴席之後,派宮人給他遞話,約他到林間見面。

他果真察覺到的用意,聽出了的是一首楚地的曲音。

“方才公主的曲子我想到了家鄉的湖山,楚地雲澤總是連綿不絕,公主若是有幸到南方,便能得見白鷺拂過蘆葦,山巒起伏如海……”

角勾起,并非因為得到他誇贊而開心,而是因為他從曲音中,聽出了的心聲。

未離開過晉國王宮,但當昨日想要一首曲子,沉浸于琴譜中,好似從中真看到了楚國山川,那是從未有過的會。

“若是郎君不覺我的琴音擾耳,明日我還可以給郎君聽。”

姬琴說完,也覺自己失禮,可到底并未收回這話,屏住呼吸等著他的回答。

他看著:“但我與公主份有別,到底不能頻繁見面。”

“無事,我會在池苑中設宴,你混在衆人中,不會引人矚目的。”

他目中有猶豫,姬琴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先一步離開。

待到第二日,他又如常赴約,第三日、第四日……亦然如此。

從前也有許多人誇過的琴音,卻唯獨他能聽懂心。

“公主的琴音清越,意境高遠,臣總覺得公主離開這宮闈,去往宮外看一看?”

回答說是,可父王為已定下婚事,想讓長留在邊。

在一日複一日的私下相會中,不可控制被他話語中描述的宮牆外世界而著迷,有時候會想楚地的雲澤是否也如他的雙目清澈,他上有著宮廷中人沒有的純粹鮮活的氣息,蓬富有朝氣,吸引著心一點點下陷。

但哪怕他們再小心,天底下終究沒有不風的牆,父王還是發覺了他們的往來。

(4)

是有宮人發覺與祁徹頻頻私下見面,將此事上稟給父王。

那一日,父王召邊,質問與祁徹究竟是何關系。

姬琴回道:“兒聽說祁將軍在楚國的遭遇,實在是坎坷曲折,他也不過是可憐之人,我為他琴,也是寬他思鄉之罷了,與他泛泛。”

“泛泛的?”晉王的話語威嚴冷凝。

“是。”姬琴不能承認,就算有那麽一愫,也只能在心底,如若承認,以父王的脾,不會降罪,而會遷怒祁徹,覺得是他別有居心接近

但晉王對的掌控實在太強,今日這事令不上氣來,只覺四周有一張無形的網步步,一直以來抑在心頭的那個念頭,終于破殼而出。

“父王,您拘束著兒,為兒定下了那一門萬全的婚事,可本不想嫁。”

走到晉王面前,咬著近乎無瓣:“我自弱多病,父王疼我關心我,兒理解父王的苦心,可父親,兒活得并不開心,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四肢如被拷上了鐐銬,兒羨慕那些宮外郎們,可肆意而活。”

晉王,眉宇皺:“阿琴,你羨慕們,可你知曉你藥膳中一味藥便價值千金,你若在民間可還能活?”

姬琴道:“是,兒明白,可兒如今也已十七,還有幾年?剩下日子裏為何不能肆意而活,我不想一輩子都被父王關著,我想出宮,我想去國都之外的地方,想去北方、去楚地、想去天下看看,父王,兒不願再待在宮中。”

晉王滿眼不解:“阿琴,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可我……”忽然說不上話來,膛升起灼燒般疼痛,刺得嗓子尖發

將那口腥氣下去,“父王琴,所以我自小便學習音律,父王喜靜,兒自小就收斂子,從來都是順著父王的喜好,不做父王厭惡的事,好像兒這一生都是為父王而活。也知道父親做一切都為我好,可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麽?”

姬琴閉了閉眼,明明已經告訴他自己想要什麽,他卻還在反複問,分明是不會做出讓步,同意的離開。

父王便是這樣,習慣了高居上位,不會容許任何人質疑他,也不允許的人生離他的掌控。

姬琴渾渾噩噩回到寢宮坐下,擡起頭,看著桌上梅瓶中著的那朵山茶花。

每一次與祁徹見面,年都送一朵山茶花,將花小心翼翼帶回來,山茶花的香氣盈滿了的寢殿,也給灰暗的宮中帶來一抹鮮豔的亮。

可今日,沒能將山茶花帶回來,四周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濃郁冰冷的藥氣,的寢宮好似又回到了從前那毫無生氣的樣子。

父王看看得更加嚴,不允許與祁徹再見面。

姬琴夜裏輾轉反側,都覺得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的一舉一

私下謀劃了許久,終于在一日得到機會,喬裝扮作宮溜去見他,卻沒想到,他正在收拾離開的行囊。

“祁徹,你要走了嗎?”立在院中,無措地看著他。

年立在蕭瑟樹下,高高豎起的長發隨著風微揚,“是,我得回楚國,晉國到底不是我的家,這些日子我與弟弟已經打擾晉國太久,不能再久留,也多謝公主這些時日對我的照顧。”

“是我父王讓你走的嗎?可是他對你說了什麽,祁徹抱歉……”

他搖頭笑道:“不是,公主莫要多想,是我自己打算離開的。我是祁家的主,上到底還擔負著全族的擔子,祁家基業都在南方,那些活下來的族人們等著我回去。”

二人相顧,卻沒有再多的話語要說,落葉蕭蕭灑落在他們周

著他,而他垂下眼簾,仿佛不敢看他,眼瞼下投下一片晦暗的影。

終究是他先開口,“公主在晉宮的日子,有公主陪著,我也很開心,日後山高水闊,遙祝公主萬般順意,自在隨心。”

姬琴笑了笑,眼前浮起一片水汽,視線漸漸模糊。日後怎麽可能萬般順意,自在隨心呢?

與他相的這些日子,才是一生最自在的時刻。

聽到自己聲音含著哽咽:“你要走了,楚王不會放過祁家,日後必定萬般兇險,我去與父王說,他給你一些兵馬。”

祁徹連忙制止:“不必,阿琴,我并非為了這個才與你往來,若是你去和晉王這般說,倒真顯得我別有居心。”

姬琴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做什麽,只覺膛中鮮活的空氣在一地溜走。

,輕聲道:“若你并非晉國的公主多好。”

愣住,那一瞬好似察覺到了什麽,雙手微微抖:“祁徹,待你走後,明年開春一過,父王應當就會將我嫁人。”

他道:“你去與他說你不願意嫁,晉王疼你,不會你做你不願的事。”

“他不會聽我的,父王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這個話題他們之間已經談過太多次,姬琴話音止住,不想在這事上繼續談下去。

良久的沉默,他話語艱:“阿琴,我再待下去,對你對我都不是什麽好事。我不想耽誤你。”

“所以你才離開?”姬琴看著面前人的眉眼,“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吧?”

用了也這個字,看到他聽到這話後,眼中流出掙紮之聲音微:“從小到大,我都對我父王的話言聽計從,未曾真正反抗過什麽。祁徹,若我想要跟你離開,你願意帶我走嗎?”

若是離開,後果如何不言而喻。

祁徹搖頭道:“你是公主,跟著我朝不保夕,注定顛沛流離一生,你我都知道,你在宮中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這樣活著又有何意義呢?”姬琴道。

在父親的心中,就是一朵經不起風雨澆灌的花,好像離開了原本的土壤就會凋零。

可再在這座宮中待下去,才會被四周抑的空氣吞噬得更快。

“祁徹。”將脖頸上頸鏈解下來,遞到他手中。

那頸鏈帶著上的溫度,流向他的心尖,當他擡頭對上明亮的眼眸,他的心好似被燙了一下。

看似順,格溫和,可骨子裏卻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執拗。

“明日你會等我一起走嗎?”

“公主,該走了。”門外傳來宮催促聲,從他手中一點點出指尖,看一眼立在樹下的年,轉走出了院子。

宮牆深深,花影錯落,行走在蜿蜒長廊上,這條路好似永遠看不到盡頭。

面對他時,口而出說要與他走,可那樣會帶來後果二人皆清楚,但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回,反抗父親一回。

那麽他呢,是否足夠喜歡,有那個勇氣願意帶走?

姬琴不知道,在賭自己的一個未來。

(5)星野

一夜無眠,清晨天才亮,姬琴起來到窗邊,天灰蒙蒙的一片,稀薄的線籠罩下,王宮顯得無比昏暗。

“公主,外頭風大,瞧著要下雪了,公主小心著涼。”

“無事。”

沒多久,便有宮人來稟告,說祁徹去見了晉王,向晉王辭別,今日傍晚就會離開國都。

道:“今日大王聽說將軍要離開,特地要撥給祁將軍一隊兵馬,但祁將軍沒有收。”

姬琴便知曉他不會收,這時外殿傳來腳步聲,宮捧著一走進來稟告道:“公主,公主大婚的冠圖樣,廷已經畫好,特地派奴婢給公主送來過目,公主看看可還有什麽要改的地方。”

姬琴長立于桌案邊,看著那畫上的冠圖樣。

畫上冠兩側各雕鏤著一只金玉鳥,振翅高飛,極致的奢靡,然而它們的雙目以一顆紅寶石點綴,似鮮一般。

嚨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那鳥不是鳥,分明是籠中的一只囚鳥。

出神,問道:“公主?”

姬琴回過神來,不顧後人的呼喊,忽而快步往殿走去。

立在櫃子前,將門打開,將取出來收拾行囊。

,晉宮王都外一條偏僻道路上,夕將一隊人馬影拉得長長的。

主,天快暗了,我們得趕出發。”衆人看向那為首坐于白馬上的年。

四周人議論紛紛:“主該走了。”

“等等,再等等。”祁徹道。

主要等何人?”

他們一行人離開晉國的王都,卻沒料到主在半路突然停了下來,一時間滿頭霧水。

祁徹低下頭,著掌心中的那條頸鏈,輕輕地挲。

曾問他願不願意帶走,他自是知曉那會是何後果,可他若離去,就要一輩子待在口中所說吞噬的囚籠之中,與他注定此生再無集。

這世上不會再有這樣的郎,在他窮途末路之時,開解他安他,為他一支支楚地的曲子。

他用力將頸鏈握,擡頭看向前方的山巒。

衆人正要再次詢問,卻見年一扯韁繩,調轉了馬頭。

他們後的道路上,傳來一道急促的馬蹄聲。

一輛馬車駛了他們的視野中,當車簾被揭開,從車走出,四下噤若寒蟬。

漆黑的夜幕落了下來,最後一亮泯滅,在祁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白狐裘披風的,提著裾朝他義無反顧地奔來。

的雙目皓亮,似有一團烈焰燃燒:“祁徹!”

夜風呼嘯,他策馬朝著奔去,的狐裘隨著腳步而翻卷,當他策馬到了面前,朝著出手臂,亦然擡起手,二人指尖若即若離,終是一點點,最後相握,用力一扯,帶上了馬。

那樣熾熱的眼眸,令他的心髒劇烈跳

“祁徹!”

姬琴將臉頰擱在他寬闊的後背上,讓他袍吸去眼中的淚珠。

便知道,沒有信錯人,他會在這裏等著

“快走吧,我喬裝從宮中出來,再晚些時候,父王就會發現我離開,派追兵來捉我們了。”

祁徹握的手:“好!”

從後抱住他,中氣澎湃。

萬丈蒼穹上星河流轉,繁星如珠,為大地灑上一地皎潔星,也照著那綿延山巒下疾馳的

“待到了楚國,你送我一匹快馬,好不好?”

祁徹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目是的下藏在出鋒的白狐裘圍領裏,眉宇間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態。

“好啊,那你可曾想好給馬取什麽名字?”祁徹的聲音散在風中。

姬琴擡起頭,頭頂星鬥倒映在眼中,張開雙臂,長風湧懷中,覺自己好似融了這無邊曠野裏。

“就星野吧,我與你相識,便是在夕殆盡,夜幕降臨時,你帶著我策馬馳騁在星野之下,如今我們出逃,也是在一無際的星野上。”

祁徹輕笑道:“好!就星野,待日後便是它的孩子,我們也都星野。”

姬琴抱他,冷風呼嘯,但有他在邊,就不覺得冰冷。

他們馳騁在浩瀚無垠的星野上,向著自由的前方行去!

祁宴的馬“星野駒”,名字由來就是這個。

下一章接青梅竹馬的平行世界,有小時候的祁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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