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為五上姓之一,亦是太后的母族,但高家的嫡系大宗并不在京都,而在彌城。
丹增不知大王讓他查找高家卷宗的因由,卻明白一個道理,被上位者關注并非一件好事,通俗來說,就是不要變靶子。
他看向上首年輕的君王,只見他從中揀起一本,快速翻過,看到一,在那頁停留了好一會兒,滿意地笑了。
他這一笑,丹增便知,高家要倒霉了。
……
彌城南市有一私人大院。
這院子蘭院,蘭院在彌城盡人皆知,當然了,它并非什麼不正經場所,相反,這蘭院是個十分清雅的家院。
說家院不算準確,應是類似于接待達顯貴的私人酒家。
若是走進院里,可觀得院中分出好幾個小院落,每個院落都以一種草植命名,不僅如此,且每個院落的風格映襯著院落的名字。
譬如,其中一方名為竹軒的院落,里面種滿翠竹,日穿落葉隙,連那逶迤小徑都泛著翡翠,風來,竹葉簌簌驚起,滿地碎金。
竹軒旁邊的一方院落,名楓居,一院的火紅,霞中最,如貪酒后的醉人,貴客們置此院中,便不愿走出。
再有荷風榭,藤蘿苑等等,不一列舉,各現韻致。
蘭院中這些風韻迥別的小院專門用來招待彌城中的權貴名流,并非有錢就能進,還需有一定的份地位,讓家中下人提前訂下,方能定得一間院落。
在彌城人看來,能進蘭院就是份的象征。
此環境清雅別韻不說,里面隨便一道菜價可抵中層之家一個月的花銷,絕非普通人家可消費得起。
而蘭院的老板是一貌婦人,三十來歲,名七姑。一個婦人無論如何撐不起這麼大的場子,不僅僅需要八面玲瓏,還要市儈僚皆通。
是以,眾人皆知,七姑只是蘭院明面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但這在彌城權貴圈中并不是什麼,蘭院背后的老板是高家正房嫡長子,高遜,人稱遜郎。
高家在彌城手眼通天,無人敢惹,就連府見高家人也得客氣禮讓。
不僅僅因為高家為五上姓,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圣太后出自高家,論起來,他們大王還同高家沾著表親。
換言之,高家就是彌城的土皇帝,誰人敢惹。
而這高遜在彌城更是行事狠辣,跋扈尤甚,一切隨心隨,草菅人命都淡化他的罪行,此人有一駭人惡,喜人婦,漁無度,不僅如此,更加令人發指的是,偏要拘其人夫在側,目睹他的暴行。
誰家有妻,必被其強占。
縱然如此,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
蘭院深一方較為蔽的院落,整面墻以灰白石壘,灰壁上滲出青墨斑苔,院門前立著四五個勁裝結束的高大護院。
其中一個以胳膊杵了杵另一人,往院里面努了努,兩眼戲笑。另一人歪著靠在拱門上,往里面看了幾眼,又漫不經心地移到別。
他們這幾人只守院外,院里還有七八人,守在房門前。
每當高家郎君強行風月之事,便招十余人于院外看守,不為別的,就怕有人來攪他的興。
院的護衛不似院外那般松散,個個面目沉毅,排列立在屋門前。
屋里斷續傳來人難忍的凄,伴著哭,還有可疑的“吱呀”聲。
屋外一片明,清風徐徐,屋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闊大的房間,奢華富麗,一眼看去珠圍翠繞,金鋪地,只是桌椅歪倒,地面散著破碎的瓷片,墨綠的桌布斜拖于地,只有一角懸懸掛著,被一個茶盤住,要掉不掉的樣子。
人凄凄的嗚咽聲還在繼續,那“吱呀”聲也在繼續……
斜窗而來,金的地磚上是狼藉的碎瓷片和歪倒的桌椅,還有……破碎的人衫……
屋子正中有一梁柱,柱上綁著一男子,男人正臉迎著一張寬整的床榻,床榻的紗帳大大開著,像是戲臺上拉起的幕簾,將榻上疊聳的男完完全全展出來。
男人里塞了布條,只能發出沉沉的嘶吼,因太過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鼓出,一雙眼似要睜裂一般,里的布洇出漬,興許是嘶吼太過,管涌上來的。
終于,晃的紗帳不再晃,吱呀聲也沒了。
榻上的男人披下榻,懶懶地系上腰帶,敞闊的前掛著瀅瀅汗珠。
男人赤足走到桌邊,從茶托里取過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呷了兩口,清潤的茶水降了他上的燥熱,正待喝下第三口,床榻上飛速沖來一個人影,就在那人影沖撞而來時,綁于柱上的男人發出更加嘎的吼。
高遜不慌不忙地一抬手,揪采住沖撞而來的人的頭發,在臉上看了兩眼,再一推,人赤著趴在地。
那人艱難地從地上坐起,扭過頭看了眼梁柱上的男人,那是的夫,在看向他時,他亦回著,男人臉上全是淚,全是,不再竭力嘶吼,只是一味地搖頭,邊哭邊搖頭。
他的妻子,他懂,所以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沒有毫猶豫,人轉手抓起地上的瓷片,猛地起,扎向眼前男人的頸脖。
尖銳的瓷片劃破皮,滾熱的噴出,人瞪大雙眼,原本刺向對方的瓷片,回刺到自己的上。
高遜一手揪住人的頭發,一手包握著人的手,干凈利索地控著了結自己的命。
最后一刻,人死死拽住男人的衫,拼著最后一口氣,斷續道:“狗日的雜種……你會……遭報應……”
高遜冷冷地嗤了一聲,本不在意,十分不耐煩地開人的手,朝外了一聲:“進來人。”
話音一落,立時進來幾個護衛,見了房中景,不用另作吩咐,自然地用一塊床布,將地上還未涼的尸裹起,抬了出去。
高遜又招來丫鬟替自己更理裝,更畢,走到梁柱前,十分得意地拍了拍男人的臉,囂張說道:“你人的滋味不錯,難得找到這麼得趣的,可惜了,偏要尋死。”
說罷,見那男人低垂著頭,雙肩抖,以為他在極悲之下悲戚,隨之發現不對,他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先是無聲,再然后慢慢笑出聲,雖然里塞著布條,那笑聲漸大,近乎癲狂。
他還是頭一次到這樣的況,覺得有趣,遂扯下男人里的布條。
男人慢慢抬起頭,咧笑起來,笑得沒有任何聲響,一口牙上全是,看著有些駭人。
高遜哼笑一聲,覺著索然,轉待要離去,后的男人開口了。
“我妻常常說我烏,咒人最有一套,高遜,日子還長,走著瞧,我洗眼等著看你遭報應,興許不用多久,你走出這個門,就撞災,厄運加,屆時我定放鞭炮慶賀三個日夜。”
男人說罷顛笑出聲。
高遜就喜歡看這些賤民無能為力下只能寄托回報應之說,不過是虛妄地寬自己賴活下去。
“別說我高家為上姓,只要我姑母仍是圣太后,連王座上那位看了我也得一聲表兄。”
他要打破賤民們的幻想,將他們踩在泥里,看他們垂死掙扎,直到絕等死。
果然,男人聽后,眼中最后一點寂滅了,只有空的絕。
高遜蔑視地笑了兩笑,闊步走出房門,幾名護衛隨在他的后。
出了這方僻靜的院落,經過湖面曲橋時,迎面撞上一人,高遜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嫌棄地彈了彈衫,再看那人,個頭瘦小,皮黝黑,看著面生,不像蘭院的常客。
那人興許喝多了酒,里罵罵咧咧。
高遜不聽還罷,一聽火竄腦門,從來只有他找別人的麻煩,在彌城誰看著他不繞道走,未曾有人敢不要命撞上來,簡直不知死活。
“打!”
男人輕描淡寫一聲,后的護衛立時上前將男人圈圍住,拳腳相加。
那瘦小男人本就醉著,先是挨了幾踢,蜷抱頭蹲在地上,口里罵道:“你們是何人,還有無王法?公然行兇打人!”
高遜不將男人放在眼里,正待離開,不承想那人卻掙出一條胳膊,扯住他的擺:“你別想跑,我要去府告你。”
“告我?”高遜擺了擺手,讓護衛停下毆打,“去告罷,我等著。”
瘦小男人氣哼道:“報上姓名。”
高遜一腳將男人踢倒,那男人本就蹲在地上,個頭又小,這一踢直接讓他仰倒,連帶滾了個跟頭。
“聽清楚了,大爺我是高家人,人稱遜郎,可記住了?告去罷。”
說罷帶人離開。
待這些人離開后,瘦小男人從地上站起,定定地看著高遜離去的方向,然后拿袖子了角邊的,輕笑一聲,掉過輕快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