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朋友妻不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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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魯將崔致遠讓進屋,以為崔致遠找他議事,又進屋沏茶,不承想,他卻凈問些無關要之事,譬如,他是哪里人,哪年進軍營,再就是談些生活細碎之事,聊一聊佩城的風

他也不好說什麼,好在這位崔監軍言談幽默,不惹人厭,正說著,門被敲響,門外響起子的聲音。

“達魯,是我,阿枝,給你送些宵夜來。”

達魯前去開門。

阿枝雙手端著木托子,托子上是一個大陶缽,別有小餐碗,見著達魯先是笑了笑,再從男人的側往里看去,知其房里有人,且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里面是崔監軍麼?”

崔致遠忙走來,熱絡地笑道:“阿枝啊,你給達魯將軍送吃食?可有我的份?”

阿枝亦笑道:“聽見崔監軍的聲音了,所以特地給你備了一份。”

達魯笑著搖了搖頭,側進屋。

阿枝走到桌邊,將木托子擱放于桌案,揭開缽蓋,立馬蒸騰出饞人的香氣。

“我熬了一些碧米粥,晚上不好燒煮太油膩的東西。”人說著舀了兩碗,擺到達魯和崔致遠面前。

只見瓷白荷葉形的小碗里,微綠的米稠,像是水洗過的玉,很有賣相,再加上米粒的清香,勾饞得人口舌生津。

崔致遠看了一眼子,又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對面的達魯。

來此這麼些日子,他同軍中的幾位副將混,不時會湊在一吃酒,那日,眾人喝得有些多了,各自攀扯說道,而他從魚九里得知了阿枝的份。

那時的達魯還不是大將,只是一低階小將,有一生死之康居,兩人一路扶持,從小兵卒升到校尉。

康居同達魯好,像他們這種駐軍的低階軍士,邊可攜家眷。

康居將妻子接來,那時候的達魯卻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康居常讓妻子置一桌像樣的酒菜,邀達魯去他家中吃酒。

康居的妻子便是阿枝。

先時達魯怕去多了攪擾人家,結果康居的妻子大方,不把他當外人,漸漸的,也相了。

然而,世事難料,在一次同梁軍對戰時,康居戰死。

康居死后,阿枝閉在屋里三個日夜,達魯守在門外三個日夜,三日后,阿枝從屋里走出,同之前看不出兩樣。

為兵為將者,古來征戰幾人回。

從那之后,達魯擔起照顧阿枝之責,真的就只是照顧。

一路跟隨達魯走來的將領知曉,日久之下,阿枝對達魯早已生喜歡他,這份喜歡大方且不遮掩,可是達魯沒有給予回應,卻一直守在阿枝邊,給之所。

其實達魯并不欠康居什麼,所以就算他娶阿枝也無可非議,不知是朋友妻不可“妻”,還是他對阿枝無男,一直將當作妹子,總之這麼些年,二人就是這個樣子。

妾有,郎無意。

這是崔致遠同幾名副將廝混后,聽來的只言片語,再一拼湊,事首尾也就知曉大概。

崔致遠言語幽默,同達魯的嚴肅刻板不同,有他在場逗趣,屋子里的氣氛活潑又輕松,達魯和阿枝之間的橫隔在歡笑中好像消融了。

房門沒掩,笑聲隨著黃澄澄的燭潑灑而出……

用過宵夜后,阿枝收回碗盤,先離去,崔致遠同達魯又閑說幾句,也離開。

出了屋,下了階,行了幾步,只過一道拱門,便是他的住所,崔致遠眼梢瞟向對面,還亮著,角勾出一抹輕笑,借著月,不高不低地嘆了一聲:“噯——同達魯將軍夜談,獲益匪淺吶!”

隨后進了屋。

外面的靜清清楚楚地傳進朵阿赤的耳中。

他早就看出來達魯的異樣,軍帳中自崔致遠說出那番話后,他的神就有異樣,夜間兩人又秉燭夜談,只怕達魯生了易主之心。

之后接連幾日,崔致遠都會去達魯房中坐一坐,有他在,阿枝便會多備一份宵夜,再借著這個便當,在達魯房里坐著談笑,三人倒是相談甚歡。

可另一邊則不同,朵阿赤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是起疑,就看達魯不順眼,哪怕一個再平常的舉措,也會在朵阿赤心里生出別樣的心思。

疑心一旦起,很難再抹除,甚至會帶上偏見。

再加上,朵阿赤遲遲得不到他父親的書信,心中無定數,在軍中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總之一句話,就是偏同眾人唱反調,私下里,眾將早已怨聲載道。

你要進攻時,他你守城,你待要守城,他又嚷著你進攻,排兵混,完全了套。

因著他的干擾,致使同梁軍的首戰,差點沒守住星月湖,也正因軍陣排布無章,導致梁軍攻占了臨近佩城的另一個城池,砂城。

這比失守星月湖更加麻煩,梁軍本是遠涉千里,行軍勞乏,糧草轉運困難,如今有了據點,此仗……不好打了。

達魯還未如此窩囊過,是撤是戰,一句話,他也好應對,偏偏這麼瞎攪和,他就是脾氣再好,也煩了。

若朵阿赤不是朵家人,他一定拿他祭旗!

朵阿赤惹了眾怒,也不再往營中去了,只在將軍后宅待著,給他父親寫了一封信,將東境之況表述于紙上,又述達魯恐有異心,最后以泥封緘。

殊不知,他的行止已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房門被敲響,朵阿赤前去開門,門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崔致遠。

“崔監軍這麼個大忙人怎麼不去軍營,也回將軍府了?”朵阿赤說道。

崔致遠假作無意地將目錯過朵阿赤的子,看了屋里一眼,笑道:“小朵大人不準備邀我進去坐坐?”

朵阿赤冷笑一聲,擋在門前,也未

崔致遠也不惱,他二人,一個市井小民,一個高門公子,無論言行還是氣度,截然相反,行事準則自然也是不同。

“小朵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來之前,大王代過我什麼?就不想知道大王如何評你朵家?”

“你有這麼好心?”

“什麼好心不好心,不過是王令不得違抗,沒有法子,面上總得做做樣子,好向王庭差,學生也不想得罪朵家,畢竟在夷越安榮華,還得仰息五上姓的朵家。”

這話朵阿赤聽了舒服,畢竟得罪了朵家沒好下場,還算這人識相。

“進來罷。”朵阿赤將人讓進屋。

崔致遠一進屋中,兩眼快速把屋一掃,目落到桌上的信封之上,又狀作無意地移開。

“想說什麼?”朵阿赤問道。

崔致遠坐到桌邊,也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點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小朵大人坐下,咱們邊吃茶邊說,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朵阿赤走出屋外看了看門欄,確認這是自己的屋子,再進屋里,對著崔致遠喝道:“你倒不把自己當外人,給我起開!誰你坐的,這是我屋。”

崔致遠仍是坐著不,拿起茶杯閑適地喝了起來:“小朵大人難道沒發現一事麼?”

“發現什麼?”

崔致遠一手執杯,一手指了指對面的朵阿赤,然后再指向自己。

朵阿赤眼微瞇,說道:“什麼意思?”

崔致遠笑道:“今日大將軍不在府中,府里除了下人,再就是你和我。”

“崔監軍,你來我屋里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罷?”朵阿赤譏笑間,回過味來,發現有些不對,這幾日,他在哪里,崔致遠就跟到哪里。

他在軍營,他也在軍營,若他回將軍府,他必然也回將軍府。

他在盯他!

崔致遠慢慢起,走到桌邊,堂而皇之地拿起桌上的書信,當著朵阿赤的面塞到自己的襟里,把朵阿赤看得一愣一愣,接著崔致遠走到門邊,打開門,往外招了招手。

“進來。”

立時進來幾個奴仆扮相之人,反手掩上房門。

“你們想做什麼?我的護衛就在院外……”朵阿赤剛想發聲,人就被敲暈。

崔致遠低聲道:“塞到箱子里。”

幾名“奴仆”作十分利索,將人塞事先備好的紅木大箱,然后一言不發地等待接下來的指示。

崔致遠看了一眼桌案,沉了一會兒,走到桌案后,折了一張空白信箋,放封套,再在外面封蓋泥印。

又踅過步子,走到桌邊,將桌上一個小酒壇的塞蓋拔開,一手提溜起酒壇,拿到鼻下嗅了嗅,仰頭猛灌了幾口,又在襟上灑了些酒漬,房間里立時酒香四溢。

“等我將兩個護衛引離,你們速速把箱子抬出府。”

只要將朵阿赤的人支開,其他的就好辦。

“是。”幾人應下。

崔致遠走出屋室,行到院門,看向朵阿赤的兩名護衛,拿出兩封書信,將寫字的那封遞給一人,醉醺醺地說道:“你家郎君讓……讓你將書信送往驛站,寄往京都,速去!不得耽誤。”

那護衛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跡,確實是他家郎君的字跡,且是寄往京都老大人收,一刻不敢耽擱,轉快步往府外行去。

崔致遠咂了一下,又將另一封空白書信拿出:“這一封亦是你家郎君代,送往軍營,……予達魯將軍。”

那護衛接過書信,疑道:“我家郎君怎的不親自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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