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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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魯放下茶盞,看向對面二人,開口道:“我剛才進來時見兩位將軍商討攻打下一城池?”

“不錯,只是商議,還未有定論。”張忠說道。

“若是如此,還請二位將軍替某在廨中清一間屋室出來,某住在這里,往后同二位商議軍也方便。”

張忠先是一呆,笑道:“達魯將軍要同我等居于這廨?”

“不可?”達魯反問道。

“你在砂城不是有宅邸?”一邊的程放話道。

達魯呵笑一聲,站起,悠悠道:“看來是不歡迎了,那就不多打攪,日后二位再著人傳告我,恕某遲緩,耽誤了要事,千萬莫要怪罪。”

說罷抬腳往外走去。

張忠看向程放,二人換了一下眼神。

“達魯將軍留步!”張忠出聲道。

達魯已行到門首,頓了頓,轉過

張忠闊步上前,笑道:“程將軍子直爽,就是隨口問一,并無他意,我現在就下人收拾一間房出來,將軍居于此,日后商議軍也方便。”

達魯頷首,隨著下人去了廨后宅,在他走后,張忠看向達魯離去的方向,遲遲不收回眼。

“怎麼了?”程放上前問道。

張忠沉眸思忖了一會兒,說道:“他后的那個侍婢我怎麼覺著有點不對。”

“一個奴婢,你看著眼?”程放打趣道。

張忠笑了笑:“倒不是眼,就是有點不對,說不上來。”

子一直垂頭肩,屋線又暗淡,他沒看清,不過一個奴才,他也沒刻意留意。

穿過三道拱門,再轉過一長廊,下人將達魯引到一方小院落。

“將軍大人稍候,奴才婢子們把屋室重整一番。”

達魯點了點頭。

待那下人走后,達魯偏過頭,以余掃了眼隨在他后的江念,然后收回眼,面上平平如砥,看不出任何緒。

不一會兒,來了幾個丫頭進到屋里,手腳利索地清整屋室,待清整畢,依次序退出。

“將軍,房間已清理好。”

達魯“嗯”了一聲,人退下。

待院中再無他人之時,達魯才轉,面向后的江念:“貴人住正房,微臣住側間。”

江念抬起頭,先是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將軍不可再這麼稱呼,隨意個名字罷,還有……你是主子,大房你住,我住旁邊的下人房,不必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達魯應是。

江念想了想說道:“我單名一個念字,將軍喚我阿念?”

達魯跟著了一聲。

二人進到屋,閉上房門,江念又問了一句:“來之前,我代的那些,將軍可還記得?”

“不敢有忘。”

這是他們行事的關鍵。

兩人又敘敘說了幾句,江念躬退出房門,帶上房門時揚聲道:“婢子就在下人房中,將軍但有吩咐,盡管召喚婢子。”說著帶上房門,轉進到一個極仄的下人房中。

次日一早,張忠、程放二人梳洗罷,走進前廳,下人開始擺放早飯。

“請達魯將軍來。”張忠向仆從吩咐。

下人應聲去了。

程放冷哼一聲:“張兄慈心,還邀這蠻子一同用早飯。”

“他既住到這里,面上該過去的還得過去,何必把人冷落了,他心里記恨,總歸還指他替我們沖殺在前。”

張忠這般一說,程放不再言語,只是心里仍然不喜,他見不得夷越人,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煩盡了這里,俱是些欠馴化的蠻子。

下人去了沒一會兒,請了達魯來。

達魯一進堂間,張忠忙笑著將他讓到桌邊,正巧這時飯菜上齊。

三人先后坐下,各人的侍從開始布菜。

安靜的廳堂間只有幾不可聞的瓷響,然而“啪嚓——”一聲碎響,打破了這份安靜,眾人抬眼看去,正是達魯后的侍婢,布菜時手上一個沒拿穩,碗碟落到地面,碎幾瓣,連同碗碟中的菜也泥了一地。

張忠同程放只看了一眼,沒做理會,不過一個冒失的婢子,不值他們費神。

那婢子“砰——”的一聲雙膝跪于地面,伏地討饒:“婢子該死,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人的聲音像秋風中掛在枝頭巍巍的枯葉,輕忽抖,著極度的驚惶。

也是這一異況,引起了張忠、程放二人的注意。

平日,下人犯錯不是沒有,只要不是大錯,無非斥責幾句也就完了,這婢子如何怕這樣。

二人正想著,就見達魯起,走到那婢子前,一腳將那婢子踢翻,喝罵道:“沒用的東西!這就是你們梁人的規矩?!”

此話一出,廳上所有梁人面陡然一變。

尤其是張忠和程放,那臉的表瞬間垮掉,不由得往地上看去,兩眼大瞪,那婢子……怎麼會是梁人!!

不待他們反應,達魯上去又是一腳,繼續喝罵:“連布菜這麼件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我看你這梁人就是討打!一日不打皮就,二日不打,上房揭瓦,生來就是奴才命,日不想著怎麼當好奴才,怎的?你這梁人還想翻當主子?”

只見那婢子重新爬起,跪好,掩著臉兒,嗚咽出聲,戚戚哀哀聽著好不可憐。

程放子火暴哪里能忍,騰地站起,倒不是他發善心可憐那奴,這蠻子一口一個梁人,分明在指桑罵槐。

“達魯將軍,你當著咱們梁人的面,這樣不好罷?”程放怒道。

達魯先是一怔,接著額笑道:“失禮,失禮,竟然忘了這一茬,平日里責罵慣了。”

這句在場的梁人心里又是一塞。

“阿念,你看你們梁國的將軍大人替你求,還不起來。”達魯說道。

眾人就見那名阿念的子瑟地站起,無聲地拿袖拭了拭淚,夾步走到達魯邊。

因有了這一出,早飯之時,張忠、程放很自然地看向達魯后名阿念的婢

雖是微垂著頸兒,卻也能觀其大概面貌。

只見其穿著不合的下人裳,梳著夷越婢子的發辮,一衫有些大,且染著臟污,可見平時過得并不面。

模樣看著很周正,只是半邊臉上好大一塊紅痕,不知是胎記還是后天來的,生生把一張端麗的臉給毀了。

半張臉被紅痕覆著,再致的五,也算不上好看了。

張忠笑問道:“達魯將軍,這梁婢怎的從沒見你帶出來過?”

達魯重新座,笑了一聲,說道:“帶?帶一個梁國婢?”男人說著往張忠、程放二人的臉上,繼續道,“張將軍莫不是開玩笑,我夷越同你大梁結怨深,帶一個梁國婢,會遭人恥笑的。”

程放氣得兩眼睜瞪,挑聲道:“那怎的這會兒又帶出來現眼?”

這蠻子分明是故意的。

達魯先是瞥了一眼邊的梁國婢,又抬眼看向對面的張忠和程放,嗤笑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在這里……不嫌丟人……”

張忠、程放二人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無非是說他們跟這奴是同類。

這話罵得一個臟字不帶,他們都不知該如何回

用罷飯,達魯起向張忠、程放拱手道:“二位慢用,某先回屋。”說罷,從容離席,帶著仆從走了。

張忠、程放二人亦起,目送人離開。

待人走后,程放將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拍:“你聽他剛才說的話,那是什麼意思?”

張忠一貫看起來好脾的人,這會兒面也沉得厲害,剛才一直忍不發而已。

程放又道:“他哪是罵奴才,分明是在罵你我二人。”

“上次我看那婢子,就覺著有異,現下想來,因是格像咱們梁人,只是當時腦的,也沒看清。”張忠說道。

程放本不關心一個奴才,只是氣恨達魯借責罵梁婢指罵他們,哼聲道:“這是打我梁人的臉,你說他到底幾個意思?突然住進廨,又這樣目中無人。”

張忠舀了舀碗里的白粥,靜了一會兒,說道:“他突然住進來,無非是想從你我二人里套話,打探那人的下落,無論如何,在他面前千萬管住,不可半分。”

程放脾氣雖然火,卻不傻,點了點頭:“曉得,張兄放心,我心里有數。”

接下來的時日,廨眾人常能見到梁國婢被責罵,夜里還能聽到其唉聲哭泣。

這日一早,仍是三人圍坐桌邊用早飯,本是安安靜靜的各自吃著,只見達魯從那名阿念的婢手里接過一碗鮮蔬湯,舀了一勺往邊送去。

湯勺才,男人猛地把手一放,當下面一沉,連湯帶碗往上一潑,幸好那婢反應快,往后退了一步,滾燙的湯沒澆到上。

達魯一拍桌案:“賤婢,你想燙死我?!”

說著站起,從腰間出馬鞭,凌空一甩,“啪——”的甩出一聲響,那架勢儼然要當眾懲戒婢。

廳中眾人個個為一把汗,這位蠻將格如此健碩,那子如何抵得住一頓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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