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江念如何言語,江軻不聽。
江念心里也發了狠,從頭上出簪子,抵在自己的頸脖間。
“你要阿姐死是不是?”
江軻先是一怔,沒想到為了呼延吉做到這一步,正在躊躇之間,“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從后著江軻的側臉劃過,扎進前面的地面。
江軻偏過頭,匆匆往后一瞥,就見呼延吉一手執弓,一手挽轡,飛馬追來,在他的后還跟著幾人,安努爾、石爾祿,還有呼延吉的親隨,那個阿多圖的。
江念跟著往后看去,就見呼延吉躬于馬背,子微微騰起,兩夾于馬腹,空出兩只手,拈弓搭箭對準江軻。
“不要!”江念喊一句。
呼延吉眉頭蹙,腮骨繃,放下長弓,把下馬驅策到極致,衫在風中鼓烈作響。
江軻見呼延吉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但這距離在短,呼延吉離他越來越近,遂加鞭策馬拼了命地往前奔去。
風中傳來呼延吉的怒喝。
“江軻,你放了。”
江軻側頭看去,呼延吉死死咬在他的后,兩眼赤紅,江軻不理,越發加快速度,兩人似乎較上了勁兒。
“再不停下,休怪我不顧往日兄弟之。”呼延吉大聲道。
不提這個還罷,一提這個江軻氣不打一來,破口大罵:“去你娘的兄弟,你欺我阿姐,可有顧念兄弟之?”
呼延吉兩眼一沉,再不顧什麼,騰于馬背之上,空出兩手,拈弓搭箭,實實在在對準前方的江軻。
后的安努爾和石兒祿見了,大聲喊:“大王不可!”
不論怎樣,江軻是江念的親弟,呼延吉若真把江軻傷到,結果一定很難看,江念亦不好,兩邊都是最親近之人,可他們看得出來,呼延吉已顧不得這些,只要涉及江念,他就有些失智和不計后果。
在兩人的喊中,呼延吉三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去,又快又準,直直中江軻的左肩。
江軻一聲悶哼,利箭幾將他的左肩對穿。
可這沒完,呼延吉接著搭上第二支箭,一句話不說,就要出,這次對準的是江軻的。
然而沒等呼延吉出箭矢,江念手拿玉簪,對著自己肩頭刺去,拔出,溫熱的立時濺到江軻的臉上。
“阿姐——”江軻驚呼道。
“你們二人鬧這樣,我怎麼做?”江念忍著疼痛,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江軻不敢再相,勒馬頭,遽停。
呼延吉不上一會兒,攆了過來,滾鞍下馬,沖上前,揪著江軻一搡,按在地上就是一頓狠揍,手上不收半分力道,江軻左肩還有箭傷,全然無法還手。
“延吉,阿念傷了。”石兒祿了一聲。
呼延吉渾一震,奔到江念邊,就見肩頭的淺絹被洇染了一大片,邊緣跡更深,不規則地鐫了一圈。
江念這個時候疼狠了,說不出話來,面發白,微闔著眼,吁著氣。
呼延吉趕把抱到馬背之上,自己翻坐到的后,環住,瞥了一眼地上的江軻,冷冷地說道:“滾出我夷越!”,縱馬離開。
阿多圖隨在后一齊離開。
待呼延吉帶江念走后,安努爾和石兒祿將地上的江軻扶起,探看了一眼他肩頭的傷,問道:“怎麼樣?”
江軻頂著箭上的傷,嘶了一聲:“差點沒被他打死。”
石兒祿罵他活該:“你搶他媳婦,他不跟你拼命?”
安努爾搖了搖頭,說道:“不知你們之間怎麼回事,我們也不多問,只是你這傷口需得及時理。”
江軻這會兒也不好走,由石兒祿看護著先回了安府。
安努爾重回駐車的地方,阿史苓同崔致遠還在那里焦急地等著消息。
他二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一開始見君王從樹下解了馬繩,飛上馬,閃電一般往一個方向追去,再之后其他幾人也跟著追了出去。
“怎麼回事?”崔致遠問向安努爾。
“先回去再說,我們也不甚清楚。”安努爾答道。
崔致遠點了點頭,隨從牽馬來,翻上馬,阿史苓也在丫頭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回了安府,江念的傷口已包扎好,好在傷口并不深,沒有傷到筋骨,不過面仍是有些慘白。
“軻兒回了沒?”江念問道。
呼延吉扶靠坐于床上,給后塞上引枕。
江念見他不答話,又問:“他肩頭的傷要不要?”
呼延吉側坐到床沿,說道:“放心,沒傷到要害。”
江念點了點頭。
呼延吉見臉上神懨懨的,起從桌邊端來湯藥,說道:“你倒是對自己下得去手。”
“那能怎麼辦,他子倔強,你又在后面追得,不想你二人鬧僵,最后還是這樣。”江念想了想,問道:“李恒的事你怎麼沒同我提起?”
呼延吉舀湯藥的手一頓,垂著眼皮,說道:“江軻告訴你的?”
“嗯。”
“說他干什麼,你跟那人又沒任何關系。”
江念沒再說什麼,呼延吉舀起湯藥遞到邊:“不燙了。”
江念張,喝下,呼延吉又舀了一勺遞到邊,江念抿兒笑道:“我是左肩傷,右手可以用,大王不用這樣依就。”
呼延吉見神稍好,心也跟著好了:“那也是我甘愿,就當給我找點事做。”
江念張將一碗湯藥一勺一勺喝了下去,喝過藥后,人就有些發困,再加上了一場驚,提不起勁。
“睡會兒?”呼延吉輕聲道。
江念“嗯”了一聲,呼延吉便心地將后的引枕拿去,將肩頭披的外衫寬去。
江念躺下不上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呼吸變得綿長,屋里線暗淡,從格子窗進屋里,被菱形格子憑空剪斑駁的金片,灑到地磚上。
呼延吉也不褪靴,一條橫在床沿,一條踩在腳榻,歪靠床頭,側頭把床上的人看著,漸漸地也闔上眼。
過了一會兒,屋外有人聲。
“郎君不能進去。”
是阿多圖的聲音。
“我阿姐如何了?”
聽到這個聲音,昏暗中呼延吉慢慢開眼皮,先看了一眼睡的江念,輕著手腳慢慢坐起,走到房門邊,推開門,閃而出,房門慢慢闔上。
兩人一個臺階上,一個臺階下,毫不退讓地盯著對方。
呼延吉的目落到江軻的肩頭,那里已包扎了紗布,于是拿下往旁邊一撇,江軻會意,知道這里說話不方便,遂走到院外。
呼延吉對阿多圖吩咐道:“守好。”
“是。”阿多圖恭聲應下。
隨即呼延吉走出院外,不看江軻一眼,徑直錯過他的,走向前方的涼亭,江軻跟了過去。
呼延吉開擺,闊坐下,看向坐于他對面的江軻,冷冷說道:“你能坐在這兒同我說話,全是我看著阿姐的面子,我對你多有容忍,也是因著阿姐。”
江軻子往后一靠,兩打直,懶散閑適,完好的那條臂膀搭上欄桿,眼睛先是往下,怔了一會兒,然后抬眼看向對面。
“我帶不走,也不愿跟我走。”說到這里江軻苦笑一聲,問向呼延吉,“你是不是給我阿姐下了什麼咒,連我這個親弟弟也不要,我記得你們夷越有一種巫,可以讓一個人對另一人死心塌地。”
呼延吉把眼睛一閉,實在有些忍不了,想把眼前之人再打一頓。
一時間兩人皆沉默不語。
“阿吉,你一定不要負了我姐,如果……”江軻說到這里,哽了哽,停了好一會兒,接著道,“如果哪一日有些事變了,你不了,或是不能了,不管有沒有苦衷,你去信給我,我來接。”
呼延吉十分篤定地說道:“不會有這一日。”
江軻點了點頭:“好!我信你一回。”
兩人說到這里,算是把心結解了,呼延吉問了一句:“你之后打算怎麼辦,我這里,你是看不上的,打算去李恒那兒?”
“你夷越如今強悍如廝,我可不敢小覷,只是立場不同罷了。”江軻說道。
呼延吉沉片刻,說道:“有無想過,你我二人會在戰場遇上?”
江軻輕松地擺了擺手,笑道:“不會。”
“你說了,你我二人立場不同,如何不會?”
江軻干脆起,走到呼延吉邊坐下,攬著他的肩膀,了一聲:“姐夫?”
激得呼延吉全細立起,把他的胳膊從自己上打掉:“拿開,拿開,我不住你這一聲。”
江軻不再玩笑,正了正面,說道:“我說不會是因為太子仁德,他只從梁帝手里奪回本該屬于他的皇位,并不會犯你夷越,所以咱倆不會敵對上,放心好了。”
“是麼?”呼延吉斂下眼皮,低聲道。
江軻見他神有些不對,撞了他一下:“你耷拉個臉做什麼?我都把我姐讓給你了,還不滿足?”
呼延吉看向江軻,齜牙一笑,兩人仿佛又回到兒時,遠遠聽到涼亭里傳來戲鬧聲。
“你說以后我你阿吉還是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