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本是孤兒,逃難到京都,沒了父母,最后流落街頭與狗爭食。
后來被蹴鞠社的東家看中,讓他進了蹴鞠隊,賞他一口飯吃,他自己也爭氣,漸漸闖出名堂,了朱雀隊的隊長,而朱雀隊更是蹴鞠界的常勝將軍。
多年下來,他靠踢蹴鞠賺了不錢資,食幾輩子用不完。
他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錢他已有了,名他亦有了,可閑度余生。
然而,在他告訴東家退的意思后,東家提出請求,讓他踢假球,他當然不愿意,一旦踢了假球,好不容易掙來的名聲,便毀于一旦。
可東家以恩要挾,他只得應下了。
那一場球,東家賺了,他也賺了,卻讓很多人輸得傾家產。
最后定勝負的一球是他的隊友,河圖傳給他的。
他沒有接住,故意遲疑了,讓青龍隊的人搶了球,而他對面的河圖,因搶球時破了額,流了滿臉,閉著一只被糊住的眼,用一只眼睜睜地看著他。
死死地看著他。
在所有人歡呼、咒罵之時,他如同石像一樣,僵在那里。
后來,他再沒見過他,聽人說,那一場蹴鞠賽,河圖下了所有家當,賭自己隊會贏。
結果他輸了所有,妻子也同別人跑了,再后來,有傳他投河了。
直到有一夜,他睡得正,聞到一嗆人的煙味,睜眼一看,窗外火通亮,還有下人的呼救聲。
“著火了——”
“救不了,救不了,快走!”
蘇和來不及穿,趿著鞋子跑到外面,只見宅子里火沖天,熱浪往人臉上撲。
突然意識到什麼,回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前面跑來一群人攔住他。
“大爺,不能往里去,那里面燒得最厲害,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蘇和死死看著那個方向,那里面是他的庫房,所有值錢件都存在那邊。
他立在院外,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家,在這火中付之一炬,恍惚中,似是看到一個人,那個形很悉,不過很快被大火吞噬,火舌越發躥得高了,往上著、卷著。
一夜,只需一夜,他沒了所有。
因他名聲已敗,想要再靠蹴鞠在夷越謀生已是不可能,而隔壁的大梁同夷越勢如水火,更加不行,于是只能往外海尋找機會,聽說大梁背面有個大夏國,他想去那里試一試。
這才想著從大梁的港口乘船渡海。
偏不巧,到一伙匪賊,他本就是三教九流之人,深知上這類人,在拼不過的況下,不可,于是展一些拳腳,假意拜服他們。
這些海賊不得人越多越好,勢力才能越大,可到分贓時,卻又希人越越好,恨不得自己獨吞。
這便是蘇和同匪賊絞在一起的原因,后因他離開了京都,也沒經歷封城那一場。
換而言之,蘇和并不知道江念的份。
船在海上行了十多日,終于到了就近的港口,船客們劫后余生,紛紛下了船,舵工拿著名冊去了當地府。
江念三人立于港口邊,看著人來人往,伴著長長短短的吆喝,還有尖利的喊,再加上不時有人經過撞們一下,哄哄的,嘈雜不寧。
這時從后響起一個聲音:“你們三個子,之后如何打算?”
江念回頭見是蘇和,因他出手救過自己,心里很是激。
“找個地方休整兩日,再做打算。”
蘇和點頭道:“我呢,只是給你們一個建議,這里屬于港口城……”正說著,男人手攔在江念側,隔出一段距離,阻下剛才經過之人的撞。
“去那邊說罷,這里人太雜。”蘇和指向另一面。
于是四人避走到人。
“這里是港口城,人多且雜,并不適合你們三個子住,就是老爺們且得當心,你若上銀兩充足,我的建議是,不如三位阿姑……娘子,直接去大夏國的都城,一個國家的都城肯定是最安全的,而且對子也會友善些。”
江念倒真是謝他的這番話,自己也確實有這個想法,只是出于警惕,不打算向外吐行蹤。
剛才看了,這里的子拋頭臉的不在數,都是愁生計的平民子,權貴人家的子出門在外仍以帷帽遮面,且有親隨環護。
們三人下船時就換了農婦裝扮,尤其是,臉上還了泥膏,這些泥膏,其實是云娘制得藥泥,暫且拿來一用,不過是藥三分毒,肯定不能久糊于面上。
“多謝蘇郎君提醒。”江念想了想,問道,“不知郎君去不去京都,若是去的話,可同路而行。”
“我是要去,只是現下還不能,怕是不能同行了。”蘇和說著。
相伴一路,彼此間已知姓名,不過江念對外不用全名,只用阿念自稱。
“郎君于我們有救命之恩,不知該如何報答?”江念說道,這次幸有他出手。
“要不……你以相許?”蘇和戲謔道,隨后又玩笑似的擺手,“玩笑,玩笑,哪日我需要救命,你再救我,不就還回來了?”
江念三人聽后,噗嗤笑出聲,這人真有意思。
蘇和不再多說,抱拳辭了去。
江念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同上次在酒樓見時有些不同,那個時候,他還戲說著輕浮的話,這次再見雖也有些不著調,卻端正許多,不知是不是遭遇變故的原因。
“妹子,咱們接下來怎麼辦?”云娘問道。
江念看著來往穿行的人群,說道:“去大夏國的都城。”
“不歇兩日?”
“不歇,盡快趕往大夏都城。”
出門在外,云娘和秋水二人皆以江念為首,三人離開港口,尋了一家大的車馬店,付了一半車金,同店家商議妥當,安排了車夫,送們往京都行去。
從港口城到京都,又是一路風塵,好在安全抵達,江念把剩下的車金付了,那車夫接過,道了謝,趕著車馬離開。
“云姐姐,咱們先找個客棧歇下,也好商議接下來的安排。”
云娘點了點頭,說道:“這一路盡花你的錢,不如找個便宜點的腳店?”
“無事,上的銀兩雖不算多,暫且夠用,雖是大都城,咱們還得當心些,腳店不安全得住大些的客棧,這個錢不能省,至于之后的生計,等有了住再想辦法。”
當下說定,三人攬著包袱往正街走去,邊走邊觀這大夏國的風土人。
街兩邊擺著小攤,街中不時行過香車,亦有馬匹單獨緩行,通常就是一名豪奴在前牽馬,馬背上坐一錦男子,或是坐一華服帷帽的子,雖是戴著帷帽,只是帽檐的輕紗打起,把臉兒出來,并不遮掩。
更有不遮面的子,面施胭脂,頭戴珠翠,高揚地坐于馬背上,馬周隨著幾個麗婢。
街道上人煙繁盛,熱鬧不已。
三人行到一家客棧前,先是往里探看一眼,臨街的大窗下,幾張方桌坐滿了客人,生意很好,店里環境看著也干凈,于是三人走了進去。
店伙計迎了來:“客人們是吃飯還是住店?”
江念說道:“開兩間上房,飯菜送到房里,另外送些熱水。”
店伙計應下,把三人引上樓,安住下,然后下樓讓人備菜、備水。
兩間房,云娘一間,秋水和江念一間,那海船上淡水本就稀缺,后來又鬧賊,差點送命。
一路上沒睡過一個好覺,也沒洗過一個澡,頭早已污黏,出門在外,又不敢松懈,三人早已疲憊不堪。
好在飯茶來得很快,吃罷后,云娘去了自己房中。
不一會兒,熱水也來了。
江念在秋水的伺候下沐過,然后讓進屋沐洗,不敢僭越,去了云娘的屋子,待凈過才回這邊。
進屋時,正巧撞見江念坐在榻邊,出神地看著手里的小。
“小衫是小阿郎的嗎?”秋水走到榻邊坐下,輕聲問道。
已知曉了一些,家娘子嫁了人,嫁的人是從前那位夷越小質子,還為他誕下子嗣。
江念角含笑,點了點頭,只有說起孩子時臉上才會有一的笑容。
“小阿郎什麼?”秋水又問。
“朔兒。”江念想了想,說道,“我走的時候,會娘了。”
秋水怕引得江念傷心,不敢再問,因為看見小衫的指尖著,于是岔開話:“娘子,歇息罷。”
江念“嗯”了一聲。
秋水打下帳幔,抱了鋪蓋歇于側榻上。
天還沒暗,三人已就寢,一直睡到次日清晨。
在江念三人漂洋過海到達大夏國都的同時,海的另一邊,正是呼延吉攻下梁都不久,之后江軻傷愈,辭了呼延吉,往各地尋找阿姐,呼延吉亦派人四搜尋。
然而,他們不知,江念早已不在那片境土,渡到了海外,這也是為何找了一年,無論呼延吉怎樣搜尋卻沒有的半點消息,在他們搜尋的這一年,江念的異國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