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鮮筍粥
今早上這道鹹香撲鼻的火鮮筍粥，就是昨日秦知宜寫的菜單裏的。
如今正是吃頭一茬鮮筍的時候，火和鮮筍切丁，用湯熬，再加些幹貝和蝦醬。
只這一碗，山珍與海味皆齊全了。
謝晏不知，喝粥時被鮮得一頓，問婢今日這粥是誰熬的。
待聽聞這是夫人給的方子，謝晏就不意外了。
也對秦知宜的“本事”有了更全面的認知。恐怕，只有他沒見過的，沒有沒吃過的。
也幸好昨日讓寫了菜單，以便日日都能吃到吃的。
不然，秦家兒出嫁，倒是被侯府給虧待了。
此時，秦知宜被飯香味吸引起床，晚桃和早晴兩個齊上陣，給更梳發，速速收拾妥當。
今日穿櫻貉袖的秦知宜如穿花蝴蝶一般，腳步輕快，從室翩躚而出。
謝晏睨了一眼，不好評判賴床的行為。
不說他自己，就是謝盈謝晟他們，五歲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好在是在自己房中，就隨便折騰吧。
不用任何人安排，秦知宜很快主落座。晚桃用熱水燙熱了碗，從瓷盅裏給盛了粥。
秦知宜一雙手捧著暖融融的熱粥，眉眼彎彎，用瓷勺舀著慢慢地吃。
謝晏就坐在側，即使不特意去看，的一舉一，一顰一笑，也在他的視線範圍。
謝晏規矩久了，看到這樣散漫的，一時的確不習慣。
但不可否認，的笑生，像從窗柩照進來的暖。
秦知宜終于在侯府吃到了滿意的吃食，笑得得意。
“夫君，怎麽樣，這粥好吃吧？”
菜單冊子上這道粥，不僅讓人寫了配料，還特地代，湯與泉水各一半，粥裏不加鹽。
有火丁、幹貝和蝦醬的鹹味化開，足夠了。
如此一來，各式底味融合得剛剛好。
粥剛口時，雖然味道淡但是鮮，越是往後吃，越回味出滋味來。
放在早膳期間吃，最滋補舒服。
謝晏點頭：“你的品味，自是沒錯的。”
秦知宜漂亮的桃花眼微睜，喜上心頭。
“‘品味’，夫君居然用這個詞誇我，真是甜。”
說得很真誠，肯定是打心眼裏高興，才說出這種話。
沒有戲弄的痕跡。
謝晏手上作頓住，言又止半晌，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什麽都多餘。
棲遲居裏在他邊伺候的人看了，都低下頭，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地笑。
除了夫人，也沒誰會如此直白且大膽地誇世子了。
世子謙謙君子二十年，遇到夫人這樣難以捉的有趣人，像是地上跑的遇上天上飛的，毫無招架之力。
因為秦知宜起得晚，才吃沒多久，謝晏就已用罷飯了。
席上有人時離席是無禮的行為，所以謝晏只能一言不發默默地等。
按說，有人坐旁看著等著，被等的人多會心急，快快吃完了事。
可秦知宜又不把謝晏當外人，他是夫君，等天經地義。
所以秦知宜一如往常，慢慢地吃，慢慢地品。
看到謝晏偶爾看，還回以笑。
謝晏雖然年輕，為威靖侯世子多年，權勢浸染，有所積威。
他不笑的時候，生人勿近，看著令人忌憚。
他這麽一言不發地盯著秦知宜用膳，讓旁一幹人等看了，心頭都有點發怵。
世子是不是在不喜夫人用飯太慢了？
小柳氏有些心驚，可又不忍心催促秦知宜，只能等在一旁幹著急。
心裏向著秦知宜，卻也不想讓外面的人因為這點小事，看輕自家姑娘。
有兩回秦知宜對上的目，小柳氏知道自己的眼神或多或都有些擔憂，希秦知宜看出來。
可秦知宜向來心大，遲鈍慣了，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又怎麽會多想？
在怪異的氣氛中，秦知宜渾然不覺，慢條斯理地吃完了。
昨天沒怎麽進食，今天終于有了飽腹。
漱口完畢，秦知宜站起來，捧著踏實了的肚子一臉滿足。
看謝晏起往外走，正要跟他說的話都還未來得及說出口。
“夫君，你去哪兒？”
“練武消食，你也可以去院子裏走走。”
謝晏這頓早膳用得有些多，按他習慣，以往賦閑在家，都是要多多習武強的，更別說飽腹之後。
人多用了飯，子就沉，就算是出去走一走，也好過在屋裏坐著。
誰知，秦知宜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你去吧，我不去。”
拒絕得幹脆，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樂意彈的懶骨頭。
謝晏沒管，自行出去了。
秦知宜獨自一人樂得輕松，往暖暖的榻上一躺，再抱個暖爐，捧一本畫冊。
哉，妙哉。
正看著畫冊，餘看到小柳氏的影矗在一旁，似乎有話要說。
秦知宜放下畫冊，疑：“嬤嬤，有什麽事嗎？”
小柳氏為難，反複斟酌措辭，才躬諫言。
“夫人，世子這裏規矩重，與家裏不同，咱們或許稍微注意一些，免得落人不喜。”
“誰不喜，有人說我閑話了？”秦知宜坐直子，剛才還有笑意的面容倏然變得正經，還有些張。
小柳氏忙解釋：“沒有，只是奴婢多了幾份心。”
小柳氏是秦知宜的娘，從小看著長大，姑娘出嫁，小柳氏就是秦母放在秦知宜邊幫襯的人。
不僅要好生照看，還要多多提點，幫秦知宜在侯府穩穩立足。
出聲提醒，并不是自己覺得秦知宜那樣做不對。
在小柳氏心裏，把秦知宜看作自己親兒一般疼，無論怎麽樣都是好的。
只是，要防著有心人把這事小事化大。
尤其顧忌的是世子對秦知宜的態度。
聽聞小柳氏只是擔心，秦知宜明白過來。
“嬤嬤，你是怕世子他對我有意見？”
小柳氏點頭，面上雖然是笑著的，卻有幾分苦。
擔心這話會傷了秦知宜的心。
誰知道，秦知宜一句話把小柳氏嚇得不輕。
“那等他回來，我自己問問他。要是他不喜歡，我就改。”
小柳氏蠕了蠕，半晌才遲疑說：“這樣，似乎也好。”
小柳氏為人謹慎斂，想得多、說得、做得多、得，是秦家很是信重的家生子。
這樣的子，不單本不會有秦知宜這樣的行事，在意識到旁人可能會介意自己的言行時，不論是不是，也會自行改正，不給人留話柄。
所以秦知宜直來直去的做法，讓小柳氏不知如何判斷。
但確信，不管別人怎麽想，姑娘這樣直來直去的子，其實是很好的。
問清楚了，就不用藏在心裏左思右想，害人不安。
不過，小柳氏總覺得世子那樣的人，心深，有些事就算他心裏有想法，也輕易不會說出來。
讓人害怕。
還是自家姑娘這樣的人好。
看小柳氏心事重重，秦知宜扯住的袖口，安。
“嬤嬤，你不必太擔心了，這裏規矩雖然重，但我相信謝家人都是清正的。咱們只要沒什麽壞心，即便規矩上差了點，也不會有大事的。”
小柳氏沖彎了彎，點頭。
秦知宜又說：“而且，我覺得大家都喜歡我的。父親母親他們待我好，方媽媽看著我也都是笑。夫君他馭下有方，其他人都勤勤懇懇的，不像壞人。”
小柳氏點頭，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沒錯。
輕籲口氣，祈願自家姑娘事事都好。
說完話，秦知宜又躺下了。
不多時，這些雜事被拋到腦後，又興致地看起畫冊來。
謝晏這一去，再回來時已是晌午。
上裳已經換了，渾清清爽爽沒有痕跡。
秦知宜正在剝橘子，只剝不吃。
把橘瓣上白的橘絡一一地撕下來，弄得幹幹淨淨，一個一個擺在瓷碟裏，擺一朵花。
謝晏落座，垂眸看了眼。
“橘絡是好東西，別剝那麽幹淨。”
他頭一次管秦知宜，卻被擡眼瞅了眼，淡定自如。
“我不吃，剝著玩的。”
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把堆在一邊的一盤橘絡舉起來遞給他，臉認真。
“橘絡好，那你要吃嗎？”
謝晏：“……”
他沒說話，就是不吃。
秦知宜放下手，用早晴遞過來的帕子淨手，端正臉對謝晏說：“夫君，我有話要問你。”
謝晏意外，看了一眼：“你說。”
秦知宜開門見山地問：“早膳時我讓你等了很久，是不是不好？你等我，我應該快些吃完的是嗎？你會不會介意。”
原來是為這事。
謝晏并未遲疑糾結，同樣有話直言：“你的確拖沓。”
既然秦知宜主提及，他沒必要顧及別的說些漂亮話來糊弄。
謝晏并非介意讓他等，他只是覺得秦知宜用膳太慢。
一刻鐘都不夠喝一碗粥的。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這是在自己家中，又沒什麽事，吃慢點就吃慢點了。
謝晏已經知道，不能拿他的認知去看待秦知宜。
秦知宜點點頭，眼睛低下去：“知道了。”
在想，粥太燙了所以拖沓。
以後就先盛出來放在一邊，放涼了再吃，不會那麽慢。
但看在小柳氏們眼裏，直把人都心疼死了。
秦知宜邊的人，都以為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