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溫涼的薄落在了傅羨好……
清風過指尖, 吹拂了浮在清澈水面上的點點桂花瓣。
男子幽邃深如寒潭的瞳孔泠冽,定定地凝著自己,仿佛過茫茫暗夜看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似的。
對視頃, 傅羨好不著痕跡地側開眸看向隨風浮的樹枝,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地呷著, 道:“就算是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它真的來臨時, 也難免會不愉快。”
或許是還有所求, 事尚未落地時仍舊是奢著他們待自己能夠恰如年時般。
大抵是三年前, 傅羨好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送宮的信件隨著時日的推移越來越,後來就只剩下逢年過節方才能收到,再後來就連節日也沒有了。”
“送出宮的信件後來也漸漸沒了回音, 偶爾不過寥寥幾筆。”
再多的, 便是規勸。
只有在規勸時,送宮的信件才顯得無比厚重。
傅羨好挲著茶盞上的團紋,凸起的團紋亦隨之過指腹, 恰如春日漾的水波過心口,“可能心裏做好準備是一回事, 真正聽到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午後回到院中起,除了安排姑蘇的事外, 也在想,七個月後,去哪裏。
留在京城?還是回姑蘇?
似乎都不是個好的選擇。
如此想著, 思緒倒是飄忽向了遠方。
子澄亮眼眸宛若今夜撥開雲霧的皎白明月,全然不見半分的難捱不舍,仿佛早已經淡忘, 只不過是提起時,還是會覺得難以釋懷。
蕭瑾承腕骨微擡,遞出的茶盞輕輕地了下的茶盞,清脆利落的相撞聲于靜謐無垠的黑夜中尤為清晰亮耳,他薄微揚:“祝賀你。”
傅羨好疑,“嗯?”
甚是困的眼眸一眨一眨的,恰如劃過天際的流星般墜落蕭瑾承的眼眸,他似笑非笑地與眸相接須臾,呷了口桂花釀,道:“祝你撥開雲靄,走出迷霧。”
傅羨好聞言,怔忪頃。
而後低低地笑了聲,微舉手中的酒盞,“多謝。”
誠如蕭瑾承所言,過去的自己是自願地困于雲靄之中,分明已經看清了種種,仍舊是被困在原地,如今也是真正地走出來。
笑著笑著,神中逐漸染上正,沉不語片刻,道:“傅枕夢想要嫁集英殿,爹娘并不贊許,只是我不知道他們能否攔住,若是傅家提前局,對于當下的局勢尤為不利。”
傅羨好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殿下不想傅枕夢集英殿,我會竭盡全力阻攔,實在不行— —”
不是不能以局。
言畢,傅羨好忽而覺到似乎有道凜冽寒風刺過,恰如冰柱落背脊般凍人,凍得飄忽不定的思緒驟然回籠。
霎時間,就掉了男子湛黑的眸子中,他的視線冷冽難辨,一不地凝著自己,人琢磨不其中的用意。
就在傅羨好滿腹狐疑時,他薄微啓:“傅羨好,你以局試試。”
溢出口的話語淡漠無波,卻傅羨好倏然打了道寒,不過是道沒有說出口的想法,蕭瑾承仿佛什麽都看清般,自己在他跟前就像是個明的模樣。
“無奈之舉而已,不到不得已時我自然不會走到這一步。”眼睫稍稍扇,呷了口溫熱的桂花釀暖,靜默頃,微抿的瓣再次輕啓:“再者說,我相信殿下,不會讓我走到這一步。”
蕭瑾承聽出話語中著意恭維的意思,但還是不免得被話語中的俏語氣拂散心中的皚皚白雪。
四下的寒風似乎慢慢地散了些許,傅羨好趁熱打鐵,“以我父親為首的傅家倒戈向三殿下陣營,不過是早晚的事,我自是不願看到這一幕,不過如今皇後與傅枕夢的想法都異常得決絕,只怕……”
“後日我將啓程離京,前往荊山郡。”
傅羨好的話語被截斷,還沒有來得及想太多,聽到蕭瑾承要離京前往荊山郡時,陡然怔住,眼眸微微眨,定定地看著他。
荊山郡,乃是戰頻發之地。
自寧朝立國起,百來年間曾發過上百次戰。
當朝平北將軍于屹川于十年前平定荊山郡,荊山郡及其向北千裏的土地均列寧朝管轄之地,但去歲年末然屢次三番挑起戰,安定多年的荊山郡再次步紛之中。
于荊山郡安家落戶的百姓不堪苦言,只得南下。
而被流民沖擊的第一,就是距離荊山郡不過百來裏的安澤郡,安澤郡郡守送來加急要文,請求朝廷早日解決流民一事。
這些事,傅羨好都曾聽聞蕭瑾承提及過,今上已于年前派員前往安澤郡安百姓,而荊山郡也有平北將軍帶兵把守,“為何如此突然?”
“年前已經做好決定。”蕭瑾承骨節有力的指節抵著桌案,目在子的臉上流連須臾,道:“于將軍把守荊山郡多年,孤為儲君前去探再合適不過,且— —”
蕭瑾承眉梢微挑,“宮中需要出現。”
傅羨好聞言,愣了下。
頃刻之間,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如今皇後與蕭澈為首的世家蠢蠢,但皆因為蕭瑾承坐鎮于東宮,就算是想要手,也都是從側面暗暗試探,不敢過多的起事,也畏懼其雷霆手段。
他能夠在一朝一夕之間斬斷王家的羽翼,對于其他世家更不可能手下留,莫說是一朝一夕,也許不過個把時辰,世家男老皆會被關押于牢獄之中,上書的奏折接連不斷,將世家按死在洶湧河流之中。
若是蕭瑾承不在京中……
能夠的事可不僅僅是宮中一事,就連他的安危,也不免得惹人注目。
世家需要這個機會,他就給他們這個機會。
而蕭澈的親事,或許就是其中的一環。
傅羨好抿瓣,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心神一點一點地鼓著,似乎有很多莫名的愫相湧起,如同微小的繡花針刺著心口。
耳畔中的呼嘯風聲掠過,喚醒了的神思,沉默半響,傅羨好道:“荊山郡相橫生,殿下— —”頓了頓,眸凝水,定定地看著他,“殿下多帶點人手,小心為上。”
皎潔的月落在子未施黛的臉龐上,澄亮瞳孔中的專注像極了夜下的清澈湖泊,引人失神。
著時而抿起時而微啓的薄,蕭瑾承抵著桌案的指節倏爾叩了下。
傅羨好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有多麽的人。
蕭瑾承眸漸深,上下滾的骨尤為明顯地了下,微鼓的心口洶湧囂著,要上汲取芳澤。
他骨艱難地滾了道,嗯了聲,克制下幾近要湧而出的。
男子喑啞的嗓音徐徐響起,“餘白留在京中,有事你吩咐他。”
傅羨好搖頭。
神思中滿是荊山郡的危險,并沒有察覺到暗夜下男子囂而起又被強行下的.,道:“餘白跟著殿下走。”
餘白和影訣兩人跟隨蕭瑾承多年,是最為了解他的侍衛,讓餘白留在京中,漫漫長路中若是出了意外,只怕影訣一人難以行事,“宮中留我一人,足夠了。”
眸瞥見蕭瑾承薄微啓的模樣,都不需要思忖傅羨好就知道他要否定自己的想法,道:“如果殿下信不過我,可以尋其他侍衛待命,餘白— —”
蕭瑾承笑得無奈,明知是故意這麽說的,但還是被的話語所牽,“沒有不信你。”
傅羨好抿,不語。
就這般對視了近半柱香,蕭瑾承無奈地輕嘆了口氣,拿半分辦法都沒有,“我答應你,帶餘白走。”
這回,傅羨好的神方才松了些許。
頓了頓,神認真地道:“餘白和影訣,都要帶走。”
莫要答應了帶走餘白,又將影訣留在京中。
凝著子專注認真的瞳孔,蕭瑾承心弦微,他角上揚了微許的弧度,眼眸含笑地‘嗯’了聲。
傅羨好見他應下,繃的心口也稍稍松落。
端著茶盞,呷了口桂花釀潤潤幹的嚨,微風拂過不知是因為緒還是酒意漾起熱意的臉頰,吹得微微失神。
子小口小口地抿著桂花釀,掌心微抵著下頜撐著臉頰,眸中的影飄忽著,時而又落向蕭瑾承,眼睫垂擋下的語還休言又止的眸引人心神難耐。
他就這般注視著,循著的作,呷著桂花釀。
就連不喜的桂花釀,似乎也別有一番風味。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靜謐多時的院落回起微許的清脆響指聲,似乎是要提醒院中的人影。
傅羨好聽到了響聲,纖長眼睫掀起微許,心事尚未散去的目徑直地看向對面的男子,對上他似乎沒有挪過分毫的深邃目。
眼睫輕輕地扇了下,桂花釀浸潤過的嚨不知為何稍顯幹,說不出話來。
對視頃,傅羨好清了清嗓子,道:“時候不早了,殿下該回宮了。”
蕭瑾承漫不經心地頷首,影未。
傅羨好看了他頃,沒有出言催促。
大抵又過去了一炷香的時候,蕭瑾承方才起了,“走了。”
傅羨好‘嗯’了,也跟著他站起來,微微側隨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一左一右地走在廊亭中。
帶著甜意的桂花香與清冽檀木香織縈繞于著許清風的夜中,慢慢的,桂花香中染上了檀木香的氣息,淡漠的檀木香也被清甜桂花香浸潤。
隨著他的影,傅羨好這才發覺,院落後方的桃木下,竟然有一道暗門。
傅羨好看著蕭瑾承掌心微微抵著桃木,只稍一息,牆垣微微松,不多時,看到了院外的景。
冷風穿過牆垣而來,蕭瑾承步伐微停,側眸看向眼眸倏然亮起,目瞪口呆的傅羨好,角彎了彎,“給你的圖紙,看來是不曾好好看過。”
傅羨好聞言,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眸。
頂著他含笑的目,後知後覺地想起不對勁之。
當初收到這院落的圖紙時,確實是覺得每院落牆垣上勾勒下的線條似乎有些問題,不過彼時的滿心滿眼都是家人抵京之事,沒有多想。
不曾想那些個線條,竟然都是暗門所在。
傅羨好倏然覺得虧了。
瞥了眼桃木,又看向將將自行合上的暗門,上前循著蕭瑾承掌心落下的位置,擡手了桃木,暗門再次向外推。子見的玩心溢起,時而看來的眼眸閃爍著數不清的雀躍,蕭瑾承眼眸微微彎起。
暗門後,餘白和影訣兩人守在外,等了近兩刻鐘才見主子走出來,眼下又停在院多時,而承天宮那兒還在等著。
兩人對視了眼,猜拳輸掉的餘白認命地走上前,著頭皮提醒:“主子,皇上還在等著您。”
此話一出,漾著許笑聲的院落倏然靜了下來。
對承天宮傳召一事渾然不知的傅羨好怔了下,旋即回過神來看向蕭瑾承。
還有不到十六個時辰,他就要前往荊山郡,今上深夜召見,定然是有要事要囑咐。
對視幾息,傅羨好見他影未,也沒有說什麽,來不及多想,掌心抵上男子拔如玉的背脊,往外推了推。
推到暗門前時,就推不了。
傅羨好狐疑地擡起眼,看他,“殿下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蕭瑾承垂眸看了一眼,頷首。
而後,他便走出了暗門。
傅羨好著他的背影,澄亮的眼眸暗了暗。
荊山郡路途漫漫,戰棘手。清楚,蕭瑾承此去荊山郡,不知何日才會歸來,今夜是與他往後很長一段時日的最後一面。
垂著眸,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邊的石子,耳畔忽而響起一陣風聲,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尤為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男子的指腹住的下頜,微微擡起。
溫涼的薄落在了傅羨好的角上,或者說,是落在了男子的指節上,只不過是輕輕地,了一下。
子眼睫微微了,纖長的眼睫恰如撥心弦的羽,輕舞著扇過蕭瑾承的眼眸,他喑啞的嗓音沉了幾分,“傅羨好,等孤回來。”
隨之溢出的清冽灼熱氣息拂過傅羨好的瓣,下意識地再次眨了眨眼眸,微抿的瓣溢出一道很輕很輕的嗯聲。
聞言,蕭瑾承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將記在心中般,定定地凝視著多時,方才決然地轉離去。
傅羨好怔怔地佇立桃木下,直到暗門自行合上,上忽而覆上帶著暖意的鬥篷時,側眸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觀祺。
觀祺走到跟前,擡手系著鬥篷帶子,“屬下已經著人遞消息到福宮,姑娘明日回宮小小地說道一番,太後娘娘會退讓一步讓姑娘回到長信宮,但前提是要屬下跟隨姑娘左右。”
若長信宮答應這點,傅羨好明日宮後就會離開福宮,回到長信宮,再次住瑤閣。
“但屬下就怕皇後娘娘不願。”觀祺蹙眉道。
畢竟明面上是福宮的人,派自己前去照料姑娘,無疑就是明確地告知皇後,自己是福宮安在姑娘邊的眼線。
“娘娘會願意的。”傅羨好不不慢往前走著,“明面上我如今是的人,而除夕前夜是太子殿下著人將我關押京都府,回宮後又不放我回住,由福宮進行看管。”
無論從哪點來看,都與蕭瑾承在了對立面。
而只要在太後跟前求,求著回長信宮,皇後必然會放心不,這也是為何珮雲竹清必須要等到自己方才打道回宮。
兩人就是一人唱白臉一人唱黑臉,一人告訴皇後甚是牽掛,一人則是借著錦書的‘叛主’敲打,無疑就是掐著的脖子再給一道甜口。
日後若是起了事,黑臉也是竹清唱的,與皇後無半點兒幹系。
明日回宮後,傅羨好回長信宮,不久後定然會有人前來挑撥與福宮的關系,告訴自己好不容易離開福宮不說,還不放心的在邊安了眼線。
極端況下,亦不免得會告訴,觀祺乃是東宮安在自己邊的眼線。
就算長信宮不如此行事,傅羨好也會引著皇後往這方面去做。
需要讓皇後確信,自己離開長信宮的這段時日,對皇後的忠心不曾有過一的變化。
傅羨好回了寢屋。
眸掠過桌案上攤開的書冊,佇立珠簾前須臾,走向了榻臥。
榻前的屜子拉開,傅羨好取出靜置其中的錦盒,靜靜地盯著它多時方才掀開錦盒,燭火照耀下忽閃著影的玉戒納眼簾,與它一同裝錦盒中的,還有與相伴多年的瑪瑙手釧。
傅羨好收到瑪瑙手釧時,才三歲。
是傅峋前往西域研學給帶回來的,最為獨特的地方是,與裴矜的手釧為母手釧,宮時,并未帶其他的外之,唯獨帶了這道瑪瑙手釧。
眸定定地凝著錦盒中的手釧和玉戒,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暗夜將將被朝掀開一角,傅羨好就已經梳洗打扮結束,脂掩住了眼下微微泛起的青。
在院中坐了很久,天大亮時才出了院落。
以傅峋為首的傅家一幹人等候在正院,傅羨好走上前,行了道晚輩禮,眼角餘瞥見裴矜言又止的神,沉默了許久,上前環住的肩膀,輕輕地抱了一下。
僅僅是一下,傅羨好就松開手,往後退了退。
傅羨好還是那句話,傅枕夢的事定下後,著人傳消息宮給即可。
登上回宮的車輿,傅羨好微闔著眼眸,聽著車滾過石塊的聲響,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出宮前,以為到了回宮那日,定會尤為不舍,可如今卻覺得松了口氣,真真是奇怪。
傅羨好回宮後,先是回了福宮。
而蕭瑾承亦在次日清晨帶隊悄然離開京城,傅羨好得知他離開時,還是今上邊的茂實公公前來告知太後時,在一旁聽到的。
太後問了歸期。
茂實只道歸期未定。
聽他所言,太後微微偏頭,看了眼氣定神閑的傅羨好,微微嘆了口氣,揮揮手命茂實退下。
傅羨好沒等開口,便曲膝福,求回到長信宮。
然而沒想到的是太後竟然將此事鬧大,著人前去長信宮和昭和宮請來皇後與陶貴妃。
傅羨好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太後的用意,也是在告訴滿宮,自己與福宮并非如明面上那般友好,坐實了自己忠心于長信宮之舉。
不管皇後自己信不信,闔宮上下的若幹人等定然是信的。
蕭瑾承離京兩個時辰,傅羨好回了長信宮。
傅家的消息,大抵是半個月後傳來的。
他們同意了傅枕夢的想法。
傅羨好是後來才知曉,原是因為傅枕夢鬧了絕食,不出一日,傅峋和裴矜就答應了。
不出三日,承天宮的賜婚聖旨就到了傅家。
且許的還是正妃之位。
一時之間滿朝文武與衆世家皆是嘩然,一方面是疑于傅家竟然會同意,另一方面則是困于今上為何會如此幹脆利落的答應。
傅家次嫁給蕭澈,無疑是給世家注強心骨,如今太子不在京中,此舉無疑是在給本就躍躍試的世家定主心骨。
傅羨好也猜不明承天宮的用意,但張思邈的信件遞到手中詢問下一步該如何運作時,有那麽一瞬間的困。
凝著漆封封住的信件,半響都沒有啓封,“張大人有說是什麽事嗎?”
探眸巡視著瑤閣外的觀祺聞言回眸,搖了搖頭。
傅羨好滿腹狐疑,撕開了封口,還未取出信封中的信件,就聽聞觀祺開口。
“張大人并未告知屬下信中是何事,他只道殿下離京前曾命影訣告知他們一衆人,殿下離京的這段時日,若京中有異便上書告知姑娘,由姑娘定奪。”
指腹著信件的傅羨好擡眸,怔怔地看著觀祺,驚詫地聽說完這段話,特別是聽到尾話時,角微張,“由我來定奪?”
“是的。”觀祺頷首,拎起茶壺倒了盞茶水,遞到自家姑娘的手邊,道:“屬下也尋惜雲閣等同僚問過,殿下亦是如此吩咐他們。”
剎那間,傅羨好稍稍失神。
眼睫微落,神中閃過幾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緒,它們如同擊鼓的鼓槌,一道接著一道槌心口。
靜默須臾,傅羨好取出信封中的宣紙。
張思邈在信中洋洋灑灑地寫下了近段時日朝中的暗流湧,世家與世家之間的走明顯要比前段時日多上不,更有甚者聚宴酒醉時更是狂妄放言今後乃是世家的天下,亦或是蕭澈的天下。
看到最後那句話,傅羨好眉梢微微幾許。
擡眸看向正在研墨的觀祺,問:“陳家門生真說了往後是蕭澈的天下一言?”
提著袖擺研墨的觀祺擡起頭,微微搖頭,不多時又頷了頷首,“他沒說完,被邊的人捂住拉了下去,後來被陳家著人足在宗院,今日已經第七日了,還未放出。”
傅羨好了然,眼簾微落,掃了眼宣紙上龍飛舞的字跡,道:“明日著人于各大樓宇酒肆中,暗中流傳此言,不要鬧大,眼下只要他們只是眼神相撞時便心知肚明即可。”
只是足,并未有其他的作。
看似下了罰,實則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心中無疑也是這麽想的。
而眼下,蕭瑾承不過離宮半個月。
他們就已經如此明目張膽。
思及此,傅羨好瞳孔輕輕地跳躍了下,看向觀祺,“殿下那邊,可有消息?”
“還沒有收到消息。”對于這點,觀祺也覺得疑。
不知為何殿下此次出行并未命人傳消息回京,不說是信件,就是道口諭也全無,這點就連留在京中守著傅羨好的幾個親信也覺得匪夷所思,這點在過往三四年都是見的。
傅羨好沉默了半響,默默地頷了頷首。
取過狼毫,不疾不徐地沾取了墨漬,落筆。
落下的字眼不過半頁,傅羨好就停筆了,給觀祺,“將信送給張大人,告知他按兵不即可,你再尋人去尋六叔,著六叔前往家中探尋消息,看看父親眼下的想法。”
言畢頓了頓,眼眸落在張思邈送來的信件上,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呷著茶水,思忖片刻,又道:“再問問王紹卿,王家是否有依附于世家門派與之唱反調的人,我需要這個人于近段時日,出現在陳家門口。”
餘下的流言蜚語,就由惜雲閣傳播。
觀祺接過封好的信封,拱手領命,耳畔響起細微的腳步聲時,倏然收好張思邈遞來的信件,指節抵著瓣,示意門外來人了。
傅羨好微掀眼眸看去,瞥見門扉上映的影,提起筆,不慌不忙地落筆。
不過一息,門扉敲響。
是竹清。
叩響響聲稍稍慌,的嗓音亦是。
傅羨好提著筆快步流星地上前開門,就見竹清神稍顯慌張地看著自己,但還是記得避開了觀祺,拉著自己走到門外。
“宮外來了消息,駙馬養在院中的子有了子!”
聞言,傅羨好微微蹙眉。
避子湯,蕭清歌是著心腹日日看著趙民知喝下的,他邊的人,怎會有孕?
快步走到閣中,將筆遞給觀祺的同時指腹不聲地在的手背上落下道‘趙’字,而後皺著眉走到竹清旁,“趙家怎麽說?”
“趙家也不想駙馬絕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孕,定然是護著的,說什麽也不肯退讓,知曉懷有孕時趙家老太太就強行闖公主府,接走了。”
“趙家甚至放言,若那子有任何的意外,趙家定會上書,求請聖上嚴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