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芳菲眼底浮起了幾秒鐘的錯愕。之後,這種緒便被欣喜所取代。
眼眶微熱,心裏甜暖烘烘,忍不住將腦袋埋進男人懷裏,臉頰著他,貓咪似的蹭蹭。
鄭西野親的眉眼:“崽崽,怎麽忽然問我春節的安排?”
許芳菲有點不好意思,小臉往他頸窩裏得更,小聲回答:“我媽講我爸給托夢,說想看看你,讓我今年把你帶回老家,給我爸和我外婆上柱香。”
鄭西野淺笑,略含歉意地說:“都怪我之前一直忙,早該去看看兩位長輩的。”
許芳菲心容萬分,用力抱他,忽然輕聲地喊他名字:“阿野。”
鄭西野:“嗯?”
擡起腦袋看他,道:“你對我真的好好。”
“小傻子。”他手指輕輕過臉蛋,“你是我的心肝寶貝親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與鄭西野商量好要一起回淩城後,許芳菲喜眉笑眼,當天下午便給喬慧蘭打去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
“好好好。”喬慧蘭也高興,在電話裏叮囑道:“那你跟阿野說,讓他人來就行,可千萬別又像上次那樣買這買那,搞一大堆。咱家小,平時又只有我外公小萱三個人,很多東西吃不完也不用上。”
許芳菲噗嗤一聲,說:“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
母兩人閑聊兩句。
忽的,許芳菲想起什麽,忙道:“哦對了。媽,上次你說你要去學校找葉老師問小萱的事,問了嗎?”
話音落地,電話那頭的喬慧蘭明顯一滯。頓了足足十來秒,才長嘆出一口氣,煩惱道:“葉老師說,隔壁班有個孩子也住在咱們這片,知道小萱的世,後面這件事就在學校裏傳開了。”
許芳菲心口突的發,擔憂不已:“傳開之後呢?”
“不太清楚,葉老師也沒說明白。總之,小丫頭在學校肯定了些委屈。”喬慧蘭提起這個都直喊頭疼,“這段日子不笑也不說話,回來就把自己關屋裏,半夜我進去給蓋被子,經常到枕頭都是的,不知道哭了多次。”
許芳菲越聽越焦灼,追問:“江敘呢?小萱最喜歡江警,江警最近沒有來家裏嗎?”
“你說這事兒巧不巧,江敘這段日子出差去了,不在淩城。”喬慧蘭說著,擡頭瞥了眼掛在鋪面牆上的日歷,瞇眼打量,道,“哦,不過應該就是這兩天回來。”
許芳菲齒尖磕住指背,凝神思索片刻,繼而道:“這樣。媽,你這幾天個空再去一趟學校,找葉老師把所有況了解清楚,然後我這兒想辦法,看能不能聯系上一個兒心理科大夫,給小萱做一些心理疏導。”
“兒心理科?”喬慧蘭瞇起眼,訥訥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許芳菲不解:“怎麽了?”
電話那頭,喬慧蘭著手機踱了兩步路,猛然間一拍腦門:“對了!”邊說邊從兜裏出一張名片,喜道:“菲菲,你高中班上有個同學,現在就在兒醫院心理科當醫生,我正好可以找他去!”
許芳菲聽完微怔,好奇道:“我高中同學?誰呀?”
喬慧蘭笑說:“就是你們那個班長,趙書逸,高高帥帥斯斯文文的,爸媽都是公務員。你應該還記得他吧?”
聽見“趙書逸”這個名字,許芳菲微囧,面上迅速掠過了一尷尬。但僅僅兩秒,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與面部表。
“哦,記得。”許芳菲答完,覺得有些古怪,隨口又問:“媽,我都不知道我的高中同學在做什麽工作,你怎麽會知道?”
喬慧蘭笑說:“之前他路過小萱的學校,看見了小萱,順路就把咱丫頭一起送回來了。當時我和他聊過兩句,他還給了我一張他的名片。真是巧了,我下個禮拜就帶小萱去找趙書逸看看。”
許芳菲靜默幾秒鐘,道:“行吧。”
許芳菲接著說:“媽,你等下把趙書逸的名片拍個照發我。”
喬慧蘭不知道閨意何為,但也沒多問,應了聲“好”便將電話掛斷。
不多時,許芳菲的微信便叮叮響起,收到媽媽發來的名片照片。
點進去看了眼。
只見這張名片十分簡約大氣,印著“淩城市兒醫院”的方標志,正中寫著幾個大字:心理科二級專家nbsp;nbsp;趙書逸
後頭還跟著一串市兒醫院心理科的科室電話。
許芳菲盯著這個科室電話看了會兒,隨之又打開網頁,搜索進醫院的方網站,進心理科專欄。經過比對核實,名片上的電話與網心理科的電話一致。
手指敲了敲下,略遲疑,又將號碼輸撥號鍵,撥出。
嘟嘟幾聲後,通了。
接電話的是一個小護士。
許芳菲禮貌地微笑,問道:“你好,請問趙書逸醫生在嗎?”
值班小護士回答:“不在。趙醫生平時都是周一到周四坐班,周五到周天休息。要幫你預約下周的號嗎?”
“暫時不用,謝謝。”許芳菲掛斷了電話。
正趴床上著手機想事,忽然聽見臥室門外傳來腳步聲,不不慢,閑庭信步似的。
許芳菲兩只腳丫子晃了兩下,轉過腦袋。眼睛還沒見著人,頭頂上方便籠來大片影。
鄭西野彎下腰,兩只胳膊撐在兩側,居高臨下,將整個子都圈進自己的空間。
他單跪上床,低頭親的臉蛋:“跟阿姨說了我們要回去了?”
“嗯。”許芳菲翻了個仰面躺下,兩只胳膊自然而然出去,摟住他的脖子。
鄭西野側躺在許芳菲旁邊,手臂勾住的細腰將人抱進懷裏,手指住姑娘的小下將的臉擡起來,垂眸打量。
須臾,鄭西野微皺眉:“崽崽,你怎麽像有心事?”
許芳菲輕嘆了口氣,只好將小萱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他。
鄭西野定定盯著,神專注,當一個安靜耐心的聽衆。然而,在聽見“趙書逸”這三個字時,鄭西野眼底的明顯冷沉幾分。
“小萱這種況,找心理科的醫生做疏導是應該的。不過……”鄭西野說著,忽而輕挑眉峰,意味深長道:“趙書逸一個能在常青藤提前結業的高材生,回淩城的小醫院當大夫?犧牲小我,為家鄉建設添磚加瓦,以前可沒看出來他這麽偉大。”
許芳菲心下好笑,拿指尖輕輕他臉:“看看你這怪氣的樣子,刻薄又毒舌。”
鄭西野表涼涼:“對待敵,刻薄是我最基本的敬意。”
許芳菲:“。”
許芳菲懶得跟這只醋王東拉西扯。鼓了下腮幫,道:“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我專門上網查了,也打電話給淩城市兒醫院問了,趙書逸確實是那裏的心理科醫生。”
鄭西野勾了勾,在下上輕咬了口,稱贊道:“小迷糊蛋有這警惕不錯,值得表揚。”
許芳菲被他啃得的,掙又掙不開,躲又躲不掉,莫名覺得自己就像一被大獒犬咬住的骨頭。
臉越來越紅,腦袋也越來越暈,手輕輕推了他一下,努力穩住呼吸,說:“不然還是讓我媽帶小萱去看看?萬一是我們想多了呢。”
鄭西野專注吻著的耳朵,漫不經心道:“我前幾天才和江敘聯系過,他在京城出差,後天就回。到時候讓他陪著阿姨小萱一起,有個照應,你看怎麽樣?”
許芳菲:“嗯好。”
商量完,鄭西野單手摟住懷裏的孩,另一只手撈過一旁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息:【回淩城之後帶小萱去看心理科,順便留意一下那個心理醫生,趙書逸。】
發送完,江敘秒回:好。
鄭西野便隨手將手機丟到了一旁。
男人的吻麻麻,暴雨般落下。
男人的手也不閑著,修長糲的指掌挲著姑娘一細致水的皮,輕而易舉便讓孩眼眸迷離,神思都快飛到天外。
“阿野……呀!鄭西野,你給我等一下!”
許芳菲臉紅到滴,抱住他的腦袋使勁晃了晃,用殘存的理智輕斥:“吃午飯的時候,你明明說下午讓我睡午覺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鄭西野傾吻住的,在甜的舌間啞聲道:“崽崽乖,覺晚上再睡,現在睡我。”
許芳菲得脖子都紅了個,捂住臉,小聲抗議:“可是……我好累呢。”
許芳菲甚至開始懷疑,鄭西野是不是個正常人類。
這驚人的尺寸,驚人的需求量,驚人的力值,試問哪一項是正常人類男該有的?
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英年腎衰的可憐未來。
鄭西野大手握住姑娘細細的腰肢,在耳邊溫言細語,哄道:“昨晚你很累是因為你到了太多次,今天你盡量控制一下。我們天黑就結束,晚上我讓你休息,好不好?”
許芳菲得快要抓狂,忍不住面紅耳赤地瞪他,憤道:“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那種事……那種事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嗎!”
而且,居然還要到天黑?
天。
現在才下午一點多,離天黑起碼還有六個小時啊喂……
鄭西野啄吻著的和耳垂,道:“之後要回淩城過年,年後又是氣候峰會,到時候我會很忙。崽崽,我們要抓年前這段能單獨相的時間。”
許芳菲迷迷糊糊間聽見他的話,微微愣了下,反應過來:“氣候峰會,那到時候很多國家的元首不是都要來雲城?”
鄭西野:“嗯。”
許芳菲:“狼牙要負責安保工作嗎?”
鄭西野:“嗯。”
許芳菲一下心疼起來,他的耳朵,“那你確實有的忙了。”
鄭西野眸深不見底,側頭親的手指,又微張薄,把的指尖含進裏,直勾勾盯著,輕□□。
許芳菲全燥得想要著火一般,嗖一下把手回來,鹿眼漉漉的,怯又猶豫地著他。
鄭西野低頭近,親了的瓣一下,又親了第二下,第三下。
他閉上眼,額頭抵著的,輕聲近乎撒似的說:“崽崽,老婆,寶貝,我想要你。”
許芳菲一張臉蛋紅撲撲,心尖都被他喊了。
又想到,氣候峰會雲集各國元首政要,每年這種政界大會的安保工作都是狼牙牽頭負責,任務極重,牽一發而全,務必確保所有細節萬無一失,鄭西野的力必然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大。
有多喜歡他,就有多疼惜他,當然不忍心再拒絕。
須臾,許芳菲過去親了親他的鼻梁,地支吾:“那……那你把窗簾拉嚴,然後把電視機打開。”
鄭西野:“為什麽?”
小姑娘緋紅的臉蛋藏進他肩窩,小聲說:“現在大白天又是周末,肯定很多人在家,我怕別人聽見聲音。”
鄭西野指腹輕膩滾燙的頰,“你想出聲的時候就咬我。”
許芳菲大囧,擔心又認真地問:“我咬你你不疼嗎?”
“你那小牙綿綿的。”鄭西野低頭吻,忽然一笑,輕聲:“不過你實在忍不住也可以喊出聲。寶貝,我特別喜歡聽。”
許芳菲:“……”
夜深人靜,雲城東郊,某廢棄廠房。
一輛白面包車從夜中疾馳而來。進廠房大門後,司機猛打方向盤狠踩了腳油門,後車重重碾磨地面,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吱”音。
隨著這記猛剎,貨箱也兀然“哐當”一聲,像有什麽重被野蠻拋甩,飛起撞上背後車門的壁。
下一瞬,面包車的副駕駛室車門開啓,下來一個滿刺青的外籍雇傭兵。他目兇悍,眉心到左臉位置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踩著軍靴大步走到後車門前,唰一下拉開車門,從裏頭拎出來一個黑麻袋,隨手丟到地上。
“唔唔唔……”
黑麻袋裏發出陣驚恐的嗚咽聲,被捆綁在一起的雙腳胡踢蹬,慌失措到極點。
雇傭兵見狀,不耐煩地踹了麻袋一腳,用英語咒罵了兩句。
麻袋裏的家夥立刻老實,瑟著,一不敢。
雇傭兵譏諷地笑了下,轉走向不遠的一道高大背影,恭恭敬敬地用英語說:“老板,人我們帶來了。”
蔣之昂完最後一口煙,隨手將煙頭丟在地上,吸吸鼻子,轉過,邁著步子慢條斯理地走到了黑麻袋跟前。
他眼睛還紅著,臉卻冷漠無瀾,比一個手勢,底下人立刻上前將麻袋解開。
裏頭的人兩只手被反剪著綁在背後,雙也被死死困住,膠帶封,黑布蒙眼,蜷在全是灰土垃圾的地上,瑟瑟發抖,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螻蟻。
蔣之昂彎下腰,一把將中年人蒙眼的黑布拽落。
中年男人雙眼長時間于絕對的黑暗中,驟然照進一,晃得他瞇起眼睛別過頭。等視野清晰、看清蔣之昂的臉,中年人眸中霎時迸出濃烈的驚詫與心虛懼意。
“谷叔,別張。”蔣之昂臉平靜,雙手出去,溫地替中年人理了理衫,“是我,昂仔。”
谷叔,也就是唐宅管家,他滿頭大汗目警惕,死死盯著蔣之昂,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蔣之昂自顧自接著說:“您在唐宅待了這麽些年,替唐玉打理著裏裏外外,那棟屋子裏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您的眼睛。這次請您過來,也沒別的什麽事,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媽死那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麽,您只要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告訴我,我保證天亮之前把您從哪兒來,就平平安安送回哪兒去,行不?”
谷叔心千回百轉,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蔣之昂朝谷叔豎了個大拇指,繼而刺啦一聲,替唐宅管家把上的膠帶撕去。
蔣之昂:“說吧。”
“昂,蔣太太的死,唐小姐已經跟您說得很清楚了。”谷叔滿臉的誠懇無奈,“是年紀大了,心梗塞猝死走的,咱們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您節哀吧!”
蔣之昂盯著谷叔,揚眉:“你說的是實話?”
谷叔點頭:“當然是實話。”
蔣之昂安靜幾秒鐘,閉上眼,擡手了眉心,然後便漫不經心地了手指。
邊兒上一個雇傭兵會意,立刻拿出一個平板電腦,將其中的視頻連線畫面展示到谷叔眼前。
“爸爸!我好害怕,救救我,救我……”
揚聲裏傳出一聲接一聲的哭泣哀求,破碎如夜鶯在深夜唱響的哀歌。
只一眼,谷叔兩只瞳孔便驟然充。他裂眥嚼齒,憤怒地大吼:“蔣之昂!蔣之昂你這個畜生!我兒才十五歲,你對做了什麽!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麽!!!”
雇傭兵撤走了視頻。
蔣之昂又點了一煙,一口,呼出煙圈,說:“谷叔,你兒長得很可啊,我手底下的人都很護,祖國的小花朵嘛,當然要好吃好吃招待。”
說到這裏,蔣之昂倏的一頓,惻惻回轉頭來,輕聲:“不過,要是你再不跟我說實話,估計就沒這麽輕松了。”
谷叔雙目赤紅,痛苦地哀求起來:“昂,你別我了,算我求你,別我了,你知道背叛唐玉是什麽下場,我如果背叛,我會沒命的。”
蔣之昂用力吸吸鼻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極好玩極有趣的事,蹲下來拍拍谷叔的臉,說:“跟我說實話,你可能死,不給我說實話,你兒一定死。谷叔,你是個當老爸的耶,難道還打算犧牲兒保你自己的命?”
谷叔瞳孔劇震,半天說不出話。
蔣之昂饒有興味地歪了歪腦袋,鼻梁,道:“這樣吧。我數三個數,這就是你的考慮時間。等我數到三,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改口,那你兒的境就慘咯。”
谷叔:“……”
蔣之昂豎起一手指,“一。”
谷叔心天人戰,十手指狠力收握拳。
“二。”蔣之昂豎起第二手指,第三手指也緩緩往上升,“三……”
“我說!昂,你放了我閨,我說,我全都告訴你……”
想到兒稚的臉龐,谷叔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谷叔了解蔣家這個小爺的瘋癲狠,為了讓兒險,他再也顧不了那麽多,痛哭流涕道:“蔣太太無意間闖進了唐宅的地下室,看見了BOSS的臉,所以BOSS才殺滅口的……你也知道,BOSS謹慎多疑,這麽多年,除了唐小姐和你爸爸他們,本沒人見過BOSS長什麽樣,蔣太太是犯了死忌啊!”
盡管早有猜測,但當事實真相如此鮮淋漓地呈現在眼前時,蔣之昂仍舊痛心疾首,悲憤織,無以複加。
他揪住谷叔的領,憤怒得聲嘶力竭:“媽的!說,給老子說!黑彌撒到底是誰,你在唐宅這麽久,你不可能不知道!”
谷叔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BOSS只有每個月的13號會來唐宅,每次來,也只見唐小姐一個人,我要是見過BOSS,我也早就沒命了……”
蔣之昂閉上眼。
短短幾秒間,無數關于母親的回憶畫面,支離破碎,從他眼前飛速閃過。從他咿呀學語蹣跚學步,到他惹下大禍被老爸暴揍扔去淩城,再到蔣家被鄭西野背叛,老爸被實施死刑,而他在監獄裏度過暗無天日的數年……這近三十年起起落落狗屎般的人生,唯有母親是他蔣之昂唯一的溫暖。
而現在,他的母親死了。
死在了黑彌撒手裏。
蔣之昂到無比的凄涼與諷刺。蔣家為黑彌撒做牛做馬數十年,到最後,他老爸只一人扛下所有,叛國罪間諜罪組織□□罪數罪并罰,挨了槍子兒,他孤苦病弱的老媽作為孀,非但沒有被厚待,反而還被黑彌撒滅口。
黑彌撒……
蔣之昂緩慢瞇起眼。他忽然意識到,造蔣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其實不是鄭西野,而是黑彌撒。
這時,谷叔又開口了。他在骯髒地地面蠕著軀,問:“昂,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求你放了我兒,求你!”
“不急。”蔣之昂沉地彎起,平和道:“我要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臨近春節,年味愈發濃,春運也轟轟烈烈拉開了序幕。許芳菲抱著手機一通蹲守,手速網速雙速加持,終于提前搶到了和鄭西野回老家的機票和高鐵票。
除夕前兩天,許芳菲的年假和春節假期連休,兩人帶上行李一起坐飛機先抵達泰城,再從泰城轉乘高鐵回到了淩城。
闊別多日,這座邊境線上的小城又有了新變化,老樓推了一群又一群,高樓建了一座又一座,隨著“邊境旅行熱”的興起,許多陸地區的有錢人開始將投資的目投向淩城,來這兒買房,連帶著整座城的房價也蹭蹭往上飛漲。
喜旺街的拆遷計劃也終于提上了日程。
這個消息,是許芳菲和鄭西野到家後吃午餐時,聽喬慧蘭無意間說起的。
“咱們這一片,說拆遷說拆遷,說了幾十年,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喬慧蘭拿公筷給兩個年輕人夾排骨,絮絮叨叨嘮家常,“不過咱們這兒就算真要拆,也是棚戶區改造,賠不了幾個錢。”
許芳菲在高鐵上有點暈車,整整一路沒吃過東西,這會兒早就得前後背。把排骨囫圇個兒放進裏,捂住含糊接話:“媽,如果拆了,咱們是不是要在淩城另外買房子?”
鄭西野側目,見姑娘小小的腮幫子被塞得滿滿當當,看著就像一只在用搬運松果的小松鼠,不彎了彎,說:“吃完再說話,小心噎著。”
“買房什麽的再說吧。唉,在這兒住了這麽些年,真要搬,我還怪舍不得。”喬慧蘭跳過這個話題。
視線向兒邊的英俊青年,臉上立刻笑開一朵花兒,樂呵呵道:“阿野,你姨做的排骨你吃了這麽多年,吃膩沒有啊?”
鄭西野淡笑:“阿姨這手藝,我吃多久都吃不膩。”
喬慧蘭直樂呵,連誇他會說話甜。
許芳菲在旁邊往裏塞米飯,見媽媽和鄭西野相得融洽和睦,和親母子沒兩樣,也不開心地抿淺笑。
吃完飯,鄭西野主提出要洗碗,被喬慧蘭給攔下,要去洗水果切水果,也被喬慧蘭給攔下。
鄭西野對此有些無奈,笑說:“阿姨,我又不是外人,您不用跟我這麽客氣,有什麽家務活盡管使喚我幹。”
“阿姨可沒拿你當外人,只是我們年紀大了,在家裏洗洗碗切切水果,也是一種運,你就別跟我搶了。”喬慧蘭指了指外公的屋,道,“你去跟菲菲一起陪外公說話,阿姨洗完進來找你們。”
不多時,一家人在外公的臥室裏落座。
老人躺在電護理床上,滿目慈地著對面的一雙小,笑瞇瞇問:“阿野,剛我聽菲菲說,你這次回淩城,是有事要跟我和媽媽說。說吧,什麽事?”
鄭西野神溫和地向兩位長輩,說:“外公,阿姨,我這次回淩城,其實是來向二老提親的。”
喬慧蘭和外公微微一怔,眼中出訝。
許芳菲臉也飛起紅霞,兩只手局促地絞了絞擺,悄悄垂下頭。
鄭西野正續道:“原本,這件事應該是我父母和我一起來做。只是您二位也知道,我母親是烈士,十幾年前已經為國捐軀,我父親目前也還在接治療,沒辦法過來,所以只能由我出面,代表我整個家庭。”
鄭西野說:“我和菲菲認識了很多年,我也喜歡了很多年,從淩城,到雲城,從喜旺街,到雲軍工,我們彼此的份一直在發生改變,但我對的心意,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
鄭西野說:“我認定是我這輩子的唯一,我希能娶為妻,也希您二位能相信我,放心將許芳菲到我手裏,往後餘生,我將盡我所能,照顧,護。”
說到這裏,鄭西野稍微一頓。
他取出一個黑錢夾,打開來,出提前準備好的一張卡片,拿在手上。
許芳菲見狀,微微皺眉,手輕輕掐了他一下,低聲音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這個的嗎?你怎麽不聽我的話?”
鄭西野的指尖,也低聲,安道:“上門提親,三六聘是最基本的。不管你和媽媽外公收不收,這是我對你的心意,也是必盡的禮數。”
許芳菲無言扶額。
鄭西野雙手將銀行卡遞給喬慧蘭。
喬慧蘭愣住,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擺擺手,推辭婉拒:“阿野,咱們這兒不興這個,你快拿回去。”
“阿姨,這是我給菲菲的聘禮,是我對的重視與珍。”鄭西野溫聲道,“請您務必收下。”
喬慧蘭見推不了,只好將卡收過來,直接又塞到了許芳菲手裏。
許芳菲茫然地擡起腦袋:“媽,你這又是……”
喬慧蘭說:“給你的聘禮,你自己收著。”
“阿野。”喬慧蘭眼眶泛起氣,牽起兒的手,鄭重其事放進鄭西野掌心中,哽咽道:“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我閨的眼,你倆的事就這麽定了。以後,都要好好的。”
鄭西野五指收攏,握住許芳菲的手,含笑道:“謝謝阿姨,謝謝外公。”
下午兩點多,一陣敲門聲從大門傳來。
許芳菲起打開房門,往外瞧,一深灰呢子大的江敘領著小萱回來了。
見到許芳菲的剎那,小萱原本晦暗的大眼睛霎時綻放出亮。
小飛撲進許芳菲懷裏,小小的雙手用裏抱住許芳菲,帶著哭腔道:“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許芳菲想起小丫頭這段日子經歷的種種,憐惜又心酸,也手用力抱小萱,輕輕哄道:“嗯,姐姐回來了,小萱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萱正要說什麽,又聽見客廳方向傳來一道男嗓音,低沉清冷,很是好聽,喚:“小萱丫頭。”
小萱疑地扭過頭。
鄭西野高大軀懶洋洋靠著牆,畔微勾,向小小姑娘展示著手裏的全球限量版《冰雪奇緣》正版芭比。
“漂亮哥哥!”小萱興地幾乎跳起來,一下又沖進了鄭西野懷裏。
鄭西野彎腰,一只手便將小丫頭給抱起來,將莎公主的芭比娃娃遞給。
小萱開心得直拍小手,將莎公主抱進了懷裏,又新奇又激,不釋手地觀打。
許芳菲安靜著不遠的一大一小,目溫。片刻,收回視線看向江敘,低聲詢問:“江警,最近都是你帶小萱去做心理治療,況怎麽樣?”
“你那個同學醫水平還可以,小萱去他那兒做了幾次疏導,明顯能覺到小丫頭的緒比之前好了很多。”江敘答道。
許芳菲聞言略微安心,點點頭:“那就好。”
“不過……”江敘忽然又皺了下眉,似乎在斟酌詞句。
許芳菲狐疑:“不過什麽?”
這時,小萱抱著莎公主跑過來,輕輕牽了牽許芳菲的袖子。
許芳菲垂眸,聲問:“怎麽了?”
小萱從小荷包裏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小紙條,給許芳菲,道:“姐姐,書逸哥哥讓我把這個給你,說關于我的事,你可以直接和他聯系,他會詳細告訴你。”
許芳菲展開紙條。
一串手寫的手機號碼瞬間映視線。
鄭西野邁著步子走過來,隨手從許芳菲手裏接過紙條,垂眸掃一眼,繼而便高眼皮,看向江敘。
鄭西野挑挑眉:“說吧,你查到了些什麽。”
當晚,許芳菲便給趙書逸打去了電話。
簡單的寒暄問候後,許芳菲關心起了小萱目前的心理狀況。
趙書逸在電話裏講了很多,最後,他隨口提出:“不然,後天下午的心理輔導,你帶小萱過來,我當面跟你通,能說得更更詳盡。”
“好啊。”許芳菲應下來。應完一頓,想起什麽,“可是,後天是除夕,醫院那邊除了急診,其它科室應該都停診了吧。”
趙書逸溫和地說:“心理治療都是階段的,不能中斷。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春節期間,小萱的治療地點都在我院外的工作室。我很早之前就跟喬阿姨還有江警說過,他們沒告訴你嗎?”
許芳菲激地笑起來,道:“謝謝你趙書逸,你考慮得真周到。”
“我是個醫生,為病患考慮本來就是我的職責,說什麽謝。”趙書逸頓了下,又問:“明天你是和江警一起帶小萱來,還是你自己?”
許芳菲說:“江警不是淩城人,明天除夕,他今晚就要回雲城。我帶小萱來。”
趙書逸淡笑:“可以。那我稍後把我工作室的地址用短信發你,明天見。”
“明天見。”
除夕這天,淩城的大街小巷全都掛了燈彩,街道兩旁關門閉戶,商販們有的回了鄉下,有的在家中與家人團聚。大人孩子全都換上了新,打扮得花團錦簇,準備以最盛大華麗的裝扮辭歲迎新。
許芳菲早早便拿出了替小萱購置的新年紅棉襖,給小姑娘換上,又給梳了繁複的公主辮。
小丫頭歡天喜地,對著鏡子左轉圈、右轉圈地臭。
下午兩點半,許芳菲牽著小萱的小手出了門,來到趙書逸的心理咨詢輔導工作室。
高檔寫字樓裏的大平層,原木風格裝修,點綴著各式各樣別致清新的卡通小玩偶,簡約溫馨中不乏趣。
許芳菲和小萱在前臺人員的指引下坐了會兒,兩分鐘不到,一道著米白的修長影,來到兩人眼前。
許芳菲擡起頭。
趙書逸其人,自學生時代起便是無數心中的白月,高山白雪,縹緲如畫。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這話放在他上,倒是一點不適用。
縱是年歲如何流淌,白雪依舊耀眼奪目。
“書逸哥哥。”小萱咧笑,親切地喊了聲。
“乖。”趙書逸手了小姑娘的腦袋,目落向許芳菲時,明顯較平日更溫和。
他笑著說:“許芳菲,又是很長日子沒見過了。你近來一切還好嗎?”
許芳菲點頭:“好的。謝謝關心。”
簡單打完招呼,趙書逸帶小萱單獨進了治療室。
許芳菲則留在外面邊打瞌睡,邊等待。
一個小時的心理輔導課晃眼結束,小睡一陣的功夫,小萱就已經被小護士領著去了游樂區。
“許小姐。”年輕的助理姑娘笑容甜,對道,“趙醫生在裏面等你,請跟我來。”
許芳菲點點頭,起跟在了助理後。
來到治療室,助理請許芳菲獨自一人進屋,自己退出去,順帶反手關上了門。
許芳菲擡起眼簾。
大概是治療需要,這間屋子的擋簾遮了一大半,線極其昏暗。趙書逸安靜地坐在辦公桌背後,他融這片暗,甚至連一貫清的眼眸都似染上了霾。
趙書逸站起,替許芳菲紳士地拉開座椅,擡手比了個請,溫文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