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念不易察覺的蹙眉又松開，提步向顧言的父母走了過去。
也對，顧言的父母回國，唐家的人怎麼會缺席。
“叔叔，阿姨，好久不見。”莊念臉上帶著溫的笑，牽住了顧穆琛過來的手。
那雙手寬厚溫暖，像七年前一樣，莊念一時覺得眼有些熱。
顧穆琛形略瘦卻高大，眼角爬了幾條深刻的痕跡。
那是笑的人才會有的。
他的言行舉止都還能窺見年輕時的風度翩翩，只是到底被突如其來的病痛折磨，眼神里沒了當初的彩，“小莊，長高了不，變的更帥了。”
“快坐快坐。”楊舒也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介紹道，“對面的是你顧叔叔最好的朋友，你唐叔叔，周阿姨。”
楊舒仍然優雅漂亮，卻也逃不過歲月的痕跡。
莊念眷的看了一眼那個曾經最像媽媽的人，轉過一手扶著西裝，對著唐家長輩微微欠，問了聲好。
唐家父母看著他的眼神似曾相識，只是和唐周比起來，到底多了些年歲累積出的深沉。
“顧言，快來坐。”未等唐周的父母回應，唐周就起拉著顧言落座。
圓桌不大，他們七個人剛好坐滿，顧言被唐周拉走，莊念的位置就有些尷尬。
不能讓剛團聚的顧家三口分開坐，又不能去顧唐兩家長輩中間的主位上。
怎麼坐都顯得他是個多余的人。
正猶豫，顧穆琛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坐在了自己邊，“小莊，挨著叔叔，讓叔叔好好看看你。”
莊念笑了笑，應了聲好。
“我和莊念也好久沒見了，我坐在莊念邊吧。”唐周說。
“不用，你挨著阿姨。”顧言立刻打斷，在莊念邊落座，并說，“這麼巧，叔叔阿姨也來這邊吃飯嗎？”
顧穆琛遞了一雙筷子塞莊念手里，“是啊，本來還想著安頓一下，過兩天找你們出來聚一聚。”
唐周母親掃了一眼莊念，又看著顧言拉著音調說，“顧言這臭小子，要不是唐周告訴我和老唐你們回來，顧言還沒打算邀請我們呢。”
原是一句普通的寒暄，唐周卻突然在桌下推了一把他母親的。
這一下作有些大，引得一桌人都看了過去。
唐周的臉由白轉紅，在看向顧言的時候徹底變了蒼白。
莊念著筷子，不知為何手臂有些發僵。
看來顧言并沒有把顧穆青和楊舒回國的消息告訴別人，只告訴過他，但唐周卻知道了，而且準確找到了他們約定的地點。
“你找人跟蹤我？”顧言問。
唐周倒了一口涼氣，慌張擺手，“怎麼會，我，我沒有，真的。”
這句話一出，唐周父親臉立馬暗了下來，“顧言，你這是什麼話。”
氛圍一時有些尷尬，服務生敲了敲門，又端了一道大菜上來。
顧穆琛斜睨了一眼自己兒子。
顧言不是沒分寸的人，能直接在唐家長輩面前說出這些，代表今天的巧遇就不是個例。
他心下了然笑了笑，抬手示意大家筷子，沒有否定兒子的猜測，也沒有替小輩們找借口，只道，“小孩子的問題你們私下去解決，今天主要是我們長輩敘舊，你們乖乖陪著。”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好在顧穆琛一貫風趣幽默，很快將話題帶遠，四位長輩聊得還算開懷。
莊念食不知味，沒怎麼筷子，顧穆琛用余照料著，時不時給他夾菜，瓷碟里已經堆了高高一層。
話題順理章的從家常聊到了生意，顧言也跟著加了話題。
莊念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在顧言說到公司最近新啟的開發案時，莊念的眼前過了一只手。
顧言還在說著話，手卻已經握住了他拿筷子的那只手。
莊念微微一頓。
顧言仍沒有看他，一邊分析利弊，一邊將莊念的盤子和筷子全都拿到了自己面前，又將自己的空盤子遞過去。
一段話說完，他才在莊念狐疑的目中低聲說了一句，“不能吃芒果，用我的。”
唐周的父親見狀話音微微一頓，又繼續說，“這件事辦好了是雙贏。”
顧穆琛也注意到了顧言的作，倏地想什麼低喃道，“哎呦，還真忘了小莊不能吃芒果。”
莊念沒聽見一樣，只顧呆呆的看著顧言面前堆一座小山的盤子，里面的鮮蝦沙拉里摻了一顆小粒的芒果。
顧言正拿著他的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著他剩下的東西。
“老顧，你這兒子，真是個做生意的天才。”唐周的父親滿意的點了點頭，“我們唐周有福氣了。”
聞言，顧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莊念。
見他用紙巾了，一副不會再筷子的模樣，起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衛生間。”
顧穆琛猶豫著點了點頭，突然給自己兒子使了個眼。
見顧言輕輕搖了搖頭，顧穆琛便沒有多解釋什麼，直脊背，眼角眉梢都帶著藏不住的驕傲，爽朗的笑著說，“繼承了我的基因還不了天才，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包房雖小，確實連著個小花園的套間，待到莊念離開，顧言也放下筷子說，“唐周是我弟弟，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此言一出，唐家老兩口的臉都不太好看，余掃了一眼自家兒子。
“顧言，你我一聲叔叔，我和你爸爸又是多年的好友。”唐周的父親說，“如果我們兩家能...”
他頓了頓，不好豁出老臉把拉親家的事當做威脅迫，委婉道，“如果有緣分我們兩家親上加親，你叔叔那邊搞的棘手問題，我自然會當自家的事去辦。”
“雖然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到底才進公司沒幾年，信服你的人還。”唐周的父親一手在桌子上緩慢的敲著，“老顧的病來得急，萬一這個時候讓你叔叔那邊抓到端倪，唐家才是你最強大的后盾。”
這些話說的語重心長，是勸說，是問詢，當然也帶著威脅的言外之意。
顧穆琛病了，顧言就算是頭狼，也尚且還是崽，在這個問題上，唐周的父親理所當然把對方看了弱勢。
唐周紅了眼睛，也在等著顧言的答復。
顧言看了一眼顧穆琛，轉而笑的云淡風輕，先真誠的道了聲謝謝叔叔關心，而后才說，“您和我爸是摯友，但您也是一位生意人。”
“如果我真的遇見棘手問題，選擇幫我，是您對顧家的分，旁觀是生意人的本分。”他笑了笑，“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希叔叔是站在生意人的立場上覺得幫我能實現兩家共贏，得到最大的利益，那樣我會覺得很榮幸。”
一番話說的不卑不，既保全了唐家的面，又表明了立場。
沒有一句夸大其詞的豪言壯語，又句句著勢在必得的驕傲。
顧穆琛輕輕點頭，在桌子下面握住楊舒的手了。
楊舒回以認可的神。
顧言說完便起鞠了一躬，示意暫且離席，并轉頭對自己親爹揚了揚眉，低聲音說，“我去看看莊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