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并不大。
但卻夾雜著初冬特有的刺骨髓的涼。
周衍生仿佛什麼也不到，就這麼行走在雨里。
額前凝聚縷縷的碎發下，不時有雨滴落下。
雨水與眼眶溢出的眼淚融為一，愈發加劇了他眼底的猩紅。
恍惚間，他又記起，許思明曾不止一次說過，他是思思珍藏在心底多年的男人。
每每聽到這樣的說辭，他總下意識以為，許思明指的是，思思從他和許小暖談時候起，就一直暗著他。
可如果只是喜歡了三五年，許思明為什麼要一次次地用"很多年"這樣的說辭？
明明他一早就能發現不對。
明明他一早就可以一探究竟，只需要多問一句……
可惜，時無法重置。
許家人一直都知道，他就是小時候，和許思思一起研學游的那位哥哥。
他們一直都知道，他就是害啞的那個人。
但因為許思思對他的喜歡，他們一家人，一直在不斷地容忍他的惡劣。
甚至，寧愿不放過自己，也要放過他！
他到底何德何能，能遇到許家這樣的一家人啊……
周衍生的手心狠狠攥拳頭，用手背用力抵住。
尖利的牙齒發泄般，將手背咬得模糊。
水混雜著刺骨的雨水，以及不斷從臉頰落下來的咸眼淚，早已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但周衍生仿佛不到疼，牙齒愈發深嵌進里。
又或者說，上再多的痛，也不及此刻心中痛苦的萬分之一。
他到底，都干了多蠢事啊……
……
周衍生發了三天的高燒。
再次醒來時，他整個人像是了一層皮。
才只過去幾天而已，他瘦得嚇人。
眼窩深陷，眼圈烏青，一張俊臉憔悴泛著清白，只剩下疲憊的骨相。
唯有那雙漆黑的眼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像是掀起了一場猛烈的暴風雪。
明明還沒好完全，還需要臥床休息，但他不發一語，沉默著，起床去了浴室。
他花了半天時間，將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
干涸的漬洗掉，剃掉頹廢的胡茬，再換上干凈得的服。
然后，他出門了。
他聯系了法務部的律師，讓他們帶著他去戒毒所探許小暖。
.
戒毒所。
許小暖這些日子也并不好過，在東南域的那些日子，染上了臟病。
相比之前只是青紫加的皮。
如今但凡在外，能看見的皮，幾乎全長滿大大小小的膿瘡。
膿瘡令許小暖到難，戴著手銬也要想盡辦法地抓撓。
以前的十指，每時每刻都做著致甲。
如今沒了甲，慘白的短小指甲里，能清晰看到滿是黏膩的膿，以及混雜著一些很久沒洗的黑污漬。
乍然一看，只覺得十分惡心。
看到周衍生來了，笑得眼角滿是干紋，出兩排泛黃的牙齒：“衍生，你終于來看我了，你什麼時候可以把我保出去？我不想在這里待了，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說著，難地哭了出來，大顆眼淚不停地往下滾落。
可不知道的是，的這副模樣，已經完全引不起周衍生的毫同，反而還覺得惡心至極！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坐在方桌的這一頭，他冷漠道：“我有個問題問你，只要你老實回答我，我可以滿足你所有要求。”
聞言，許小暖哭聲一頓，眼睛一下就亮了：“你說！”
周衍生：“小時候和我一起參加研學游的人，分明是許思思，為什麼你靠著項鏈被我誤認小時候的那個人，也不拆穿你？甚至還眼睜睜看著你和我談？”
明明他一早就看出來，許思思每每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意和歡喜。
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他，就是小時候的那個人？
此刻，許小暖的臉有些差。
大概是想到了某些恐怖的經歷，眼神里甚至浮現了克制不住地惶恐栗。
周衍生想到了什麼，下心中的厭惡，嗓音帶著溫的安：“你放心，即便是知道你騙了我，我也不會像那個人一樣，喪心病狂地傷害你。”
“……”
“你忘了我們曾經有多相了？”
“……”
“那些刻骨銘心的曾經，是我們一輩子的好回憶。”
“……”
“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怎麼可能把這些過往的好全部否定了？”
“……”
“我只是知道這個真相后，到非常的好奇。”
“……”
“你可以告訴我嗎？”
周衍生強忍著恨不得殺了許小暖的滔天恨意，嗓音和地說出這段惡心至極的話。
許小暖果然相信了。
眼里的惶恐不再，轉而換上的，是興和期待：“那我告訴你真相后，你就把我保出去，到時候可以再幫我弄點那個東西嗎？你知道的，我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痛苦至極！”
周衍生眸很深：“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聞言，許小暖徹底放下戒心。
甚至笑了起來，模樣落在周衍生的眼里，像是在嬉皮笑臉地說著一件很搞笑的事：
“其實你想知道的答案很簡單，許思思的確知道你把我誤認了，之所以沒站出來拆穿糾正，是因為……自卑。”
周衍生瞳孔一震，掌心倏地收。
自卑……
許小暖沒發現周衍生的變化，繼續自顧自說著：
“是個啞嘛，一個殘疾人而已，怎麼配得上你這種份高貴的周家大公子。”
“所以，當我們確定關系后，盡管很難，但也沒有阻止。”
“甚至，還乞求我，在我們每次約會的時候，可以帶上。”
“說，只要能遠遠地看上你一眼，就很滿足了。”
“盡管我非常不愿意帶著，但威脅我說，不帶上，就揭穿我。”
“沒辦法，我只好次次帶上這個拖油瓶。”
“不過，份的事，屬于一個定時炸彈，我也擔心某一天突然就想通了，跑到你面前去揭穿我的份。”
“那時候我們關系還不穩定，我也對你沒有把握，所以，為了徹底解決掉這個后患，我就瞞著，向你撒了謊。”
“我說有很嚴重的臆癥。”
“甚至，為了讓你討厭，我還故意把你給我買的服送給，騙說，是你送的。”
“你都不知道，一聽我說，那些服是你送的，有多寶貝。”
“就差把那些服給燒香供起來了！”
“可惜，直到死也不知道，每穿一次我給的服在你面前，你對的厭惡就會多增加一分。”
周衍生牙關咬，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才制住心的戾氣，沒有發出來。
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掐死許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