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坐了一會兒,一家三口便回了自己的家屬房。
進門有點冷,顧詩筠將空調打開,便帶著寧寧洗澡睡覺。
折騰了大半天,才發現胳膊肘的末端沾染著一片跡,早就干涸凝固發黑。
哎,又廢了一件服。
對著鏡子將服下,正打算試試還能不能洗掉,不過剛剛打開水龍頭,就見一雙手從后環了過來。
“筠筠,你考慮了嗎?”
男人的手掌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糙,日曬雨淋的熏陶和歲月流逝的蹉跎讓他指腹指間滿是的厚繭。
顧詩筠眉宇擰,眼神閃過痛,腳心蜷彎,回頭道:“你平時不護手霜嗎?”
“……”程赟一愣。
不是,我在跟你說當軍醫,你卻問我平時不護手霜?
這倆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但顧詩筠似乎并沒有打算去順他的話,轉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只白的護手霜,幫他了一大團在手上。
手法細膩,待里里外外了,才說道:“手是吃飯的家伙,因為長期接消毒水,我們外科基本上人人都配備一只護手霜。”
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程赟明白的意思——隨軍確實會穩定,但也會面臨枯燥乏味,不想離開世和醫院熱鬧哄哄的外科,更不想離開摯半生的手刀。
“好。”
他點點頭。
兩個回答,全都概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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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恍如隔世。
寧寧已經跟程赟打得火熱混得絡,每天一睜眼就是找爸爸,睡前也必須等到爸爸回來才肯倉促眠。
一個吻,擺臉。
一個睡前故事,噘。
然而偏偏在最的轉折點,又到了離開的時候。
因為冉冉上學的問題,對面的謝樺早在半個月前就回去了,整棟樓都略顯悄寂。
顧詩筠將樓梯門口的送子觀音擺正放好,又把落了灰的臉干凈,生怕影響下一位嫂子的榮任務。
程赟拍了拍的肩,“不用那麼仔細。”
顧詩筠放下抹布,轉頭笑了笑:“你是不要二胎,但人家下一家說不定一胎都沒有呢。”
落在窗外的新葉,反出翠綠的奪目彩。
明明天氣盎然晴朗,口卻到數九寒天的冷。
每次分別,都是沉默打底、失落加持。
臨到上車,本以為會大聲哭鬧的寧寧,卻表現得十分沉穩大氣。
也不知道誰送了一架武直1X的模型,不釋手,滿眼都是直升機。
“寧寧,這模型誰給你的?”
顧詩筠問。
寧寧瞪圓眼睛,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誰,只好扭過頭去看程赟。
程赟斂了斂眉眼,低聲道:“周旅長給的。”
“我之前看到他逗寧寧逗了好幾次呢。”顧詩筠眼角笑著彎下,又問道:“哎對,你們空軍不是經常調嗎?周旅長怎麼還留在那?”
作為伽國邊境一線的空軍基地,位于西藏深的艱苦地區,之前為了部署殲-2S,調了好幾名飛行員,兩年無聲無息的堅守,最后都陸陸續續回到原本的戰區了。
程赟解釋道:“他是旅長,不是說調就調的。”
顧詩筠模棱兩可地聽著,大概了解地說了聲知道了。
這時,接機的大緩緩停在面前,窗戶搖下,同行的幾個嫂子已經潸然淚下,因為下次見面又是半年以后的事。
顧詩筠先上了車,反過來想要接程赟懷里的寧寧,卻見小姑娘自己邁著小就爬了上來。
一邊抱著模型,一邊沖程赟揮了揮手。
“爸爸,你好好開飛機,我還會回來的!”
那模樣,老練得就跟一個上任八十天的領導似的,對上對下皆游刃有余。
顧詩筠噗嗤笑出聲來,見程赟臉窘迫得跟八月底的咸菜差不多,安他道:“說不定寧寧承父業呢,知足吧。”
說完,便轉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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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蓉城,適應了幾天之后,待那份落差終于消散,家里的安靜才被逐漸欣然接。
寧寧會偶爾想爸爸,但看到窗臺上擺放著的那家武直模型,毅然咬著牙一聲不吭。
顧詩筠安,“沒關系,再有半年就見到爸爸了。”
但是呢,在未年的十八年里,又有幾個半年可以期待?
到了周末,顧詩筠如常帶著寧寧住在外公外婆家。
顧長青習慣不改,還坐在臺看報紙雪茄。
徐曼華煩躁地拿掃把去打他,“你這老頭子這輩子也就這麼點出息了,讓你幫忙你就看報紙,報紙上有什麼啊?你二表舅大喜啊還是你三姨母出殯啊,什麼年代了真是的。”
顧長青悶哼一聲,抬眼見顧詩筠和寧寧正在客廳里玩,不由推了推老花鏡道:“看報紙是習慣,跟年代有什麼關系,不至于。”
他說著,笑瞇瞇收起報紙,便去客廳陪外孫。
徐曼華收拾好茶幾,低聲示意顧詩筠來到臥室,關上門就問:“都回來快一個月了,怎麼樣,懷上沒?”
怎麼回事?
見過急死人的婆婆,沒見過催死人的丈母娘啊。
顧詩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媽,我和程赟就打算要寧寧這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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