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嫻進醫院，下了車。不遠有很高大的樹，在夜里幢幢搖曳。
走廊里很安靜，能聽到病房里的人在說話。隔音很好，病人的也不好，只傳出來嚶嚶嗡嗡的噪音。
于是站在門外仔細聽。
“……這是我的事。”戚夢年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因為足夠悉，聽得很清楚，“明天早上七點手，你該休息。”
“明天你去開會。”戚父的聲音變大了，“下午兩點的東大會你不能缺席，你告訴他們你改了心意，不轉讓了，只把份拿在自己手里。我知道要走流程得到東們表決同意，還有回旋的余地……”
“該休息了。”戚夢年重復道，“還是說，你需要藥幫助？”
心想戚夢年這話是要把老頭給藥昏迷嗎……對病人這麼魯不好吧。
“你給的資產夠多了！別再把公司也摻和進去！”戚父氣得咳嗽，“公司是你我的心，卻只錢，到時候把份一賣，公司分崩離析，接著就會起訴離婚把你踹出去。你一無所有，就是個笑話！”
金嫻看著門，若有所思。
戚父在說什麼？說拿了錢就把他踹出家門？
……無法反駁。
好像前幾天就把戚夢年趕出去搭帳篷了，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戚夢年甚至笑了一下：“當年你從母親那里拿走公司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
戚父多年來被他嘲諷多次，早已經不在意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人經不起考驗——你就當是我，一文不名，只有一張能看的臉，滿心慕錢和權勢……”
金嫻在門外點頭。確實，要是一開始戚夢年沒有權勢，他們本不可能開始。
“要什麼，我就給什麼。”戚夢年道，“投其所好都做不到，哪里能現我的誠意和真心？”
“真心算個屁！上回你從我這拿了份給也就罷了，還不知足，萬億的家都喂不飽——”戚父怒極。
戚夢年覺得無趣，也有些倦怠。他看了看表，分神思索金嫻在家有沒有乖乖睡覺……還是覺得可能在熬夜。
他敷衍地回復了一句：“注意禮貌，那是我的妻子。是我要投其所好，關什麼事。”
“就算不要，我也一定要讓拿在手里。”他淡淡道。
“你什麼意思？”戚父皺眉。
在門上更近了一點。
這話說得真強，送禮還有強送的？
“——學妹。”陌生的聲音忽然從后響起。
金嫻被燙了似的迅速轉過去，看到了陌生的男人。
為了保護戚夢年的私，特意把安保放在了樓下，沒想到就在戚夢年門外，居然有人敢在這里等。張起來，單手按在病房的門上。
宋辰朝低頭看著：“別張，我沒有惡意。”
全是好意。
說來奇怪，明明見過好幾次了，從大學起他就曾經想辦法接近過，雖然每次都被沈歡言擋了，但金嫻看他的眼神也不該這麼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記住他的樣子，沒有把他放在心里。
不過沒關系。
“我已經聯系了幾位戚氏的東，”宋辰朝道。
金嫻終于把眼前的人認出來了，這是暮暮的哥哥，還有前陣子被綁到家見過的那個“未婚夫”。
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戚夢年這幾天傳出消息要把公司給你。”宋辰朝說，“學妹，你有沒有想過‘憑什麼’。戚夢年號稱金佛，卻不是菩薩，從來沒人從他那里賺過這麼大的便宜。所以我查了查戚氏。”
“戚氏有問題，像家的例子，千億家產，翻覆間就了千萬債務。如果你順利接手公司，負責任、背債務，甚至獄的人會是你，戚夢年轉移了大部分資產，等到你們離婚，戚氏就會雷，只是用戚氏玩了一招金蟬殼而已。”
“……”金嫻出茫然的表。
剛結婚就離婚啊？不會這麼折騰吧。
他凝視著的臉，作為一個藏在暗多年不能剖白心意的暗者，他很難控制住自己。
總是看不到他，即使宋家并不比戚氏差太多，他也不比戚夢年些什麼。太善良弱，只因為最開始先遇到了戚夢年，就被惡困在了邊，無可去。
只要讓知道戚夢年藏起來的那一面就好了。
遲疑地問他：“你為什麼告訴我？”
宋辰朝臉上出現明顯的彩，仿佛只要金嫻關注他，他就覺得愉快。
他也終于有機會說出了自己多年沒機會說出口的話：“這麼多年，我一直喜歡你。”
“明天下午兩點之前，請來家，我會在那里等你。”
“戚總？”孫醫生看著在門口頓住的男人，疑問道。
戚夢年眸一閃，打開了房門。
他好像聽到阿嫻的聲音。
走廊里是潔凈的白燈，像月似的幽冷。
窗外一片漆黑，窗前卻站著皮雪白、容懾人的人。安靜地著他，目不轉睛地看。
他快速走了兩步，來到邊，眉頭微皺：“冷不冷？”
一邊說著，他一邊展開手臂，把上的西裝外套下來。
剛搭上的肩頭，就抬頭仰視他：“現在我是老板，萬億家，你對我真殷勤。”
戚夢年低頭看，走廊空調溫度太低，的臉有點發白。
“好，老板。”他無奈，“十二點了，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我？”
“……”頓了頓，“萬億是多啊？”
戚夢年漫不經心地握著的手，捂起來幫升溫：“是你可以花一輩子的錢。”
“那我賺十輩子能賺到嗎？”金嫻說著，想了想自己的銀行卡的余額。
他低笑道：“什麼十輩子，只要你要，我就放在你手里。”
金嫻抿了抿，停止這個話題，往已經關閉的病房門看：“他睡了？”
“他困了才能睡。”戚夢年說，“孫醫生說為了明天的手，今晚最好不用安眠藥。”
所以戚父在里面醒著，一言不發。
“……”
金嫻想問“那他怎麼不說話了”，又覺得沒必要再問。
戚夢年又看了看手表：“今晚沒事，你直接回家吧，有我在這里，他會好的。”
不能影響婚禮。
看著他的側臉，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