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你想結婚的話,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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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宋在便利店買了六聽啤酒,全喝完了。

便利店的存在就是這種社畜之。燈牌照著,整座城市就還沒有睡著。

也經常在這里撞見一些同樣疲憊不堪,滿風雨的同類,大家眼神在拿飯團時匯一秒,已經可以生出些惺惺相惜來。

今天沒去注意任何同類,踢掉高跟鞋,上披著帶溫的西裝外套,屈起雙在椅子里,一言不發地解決了一罐又一罐,最后陡然扁了易拉罐,響聲清晰,手背也用力到青筋暴起。

“裴云闕,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廖宋輕聲問道,探前去推了一把他的肩,歪頭仔細看他:“我以為你……以為你長大了點呢。你在想什麼?我自己能解決的事,你就別什麼都手管了,好不好?”

裴云闕任作,一直凝視著,忽然開口:“你喝酒我沒管。”

廖宋低聲嘆了口氣,抱著頭,又是一陣沉默。

“你真沒意識到嗎?”

猛然抬頭,曲手在桌上敲了敲,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裴云闕,你在重新開始,你沒有那麼多新聞可以上,沒有人給你兜底,創業公司的核心人出個什麼丑聞,你的合伙人連著你就一起完啦。完啦,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話到最后,廖宋的聲音已經輕得幾乎聽不見了。

裴云闕:“我沒想那麼多。”

他頓了頓,把沒喝完的一罐拿過來仰頭喝完。

“有些事我能控制,有些事不能——”

廖宋看著他,他現在已經完全長了,是年男人的骨架,寬而修長,關節看起來也很健康的樣子。

盯著出神,但還是有心思打斷他的話。

“我有男朋友了。”

裴云闕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事,聳了聳肩:“所以呢?”

廖宋被他這個反問哽住了。

裴云闕左手撐著桌子,朝的方向探眼睛:“你就算結婚了當媽了,得欺負就不算欺負了?”

廖宋剛想到說什麼,懷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剛要拿起來看,裴云闕手一把手機撈過去,直接按到了紅,電話直接斷了。

他扔還給:“沈則。”

廖宋:“……你掛斷也要問我一聲吧。”

裴云闕:“我不。”

“我不想看見他。不行嗎?”

他的語氣甚至帶點惡狠狠地咬牙切齒,跟剛才卻是天差地別,更像是小孩開了個惡劣的玩笑。

廖宋忽然失笑,扭頭看向凌晨的街道,兩邊的梧桐樹結實又高大,還是老樣子,這條街走過不次,怎麼從來沒覺得夜晚的路燈有這樣的,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另一個倒影世界。

“謝謝。”

笑了會兒,轉頭沖裴云闕說。那是非常懇切的一句謝謝。

大概是,今天天清氣朗的,心都要疏朗開闊了點,聲線也變溫了些。

就算他還有心思,但一碼歸一碼,該說的,就大大方方說,廖宋是這麼覺得的。

裴云闕沒馬上回復,他靠著椅子,垂著黑眸看,看對面路燈的過疏的樹葉隙投過來,灑在面上。

他如果有選擇,會立馬凍結住這一刻,死后以各種形式留在墓碑上,不為了通告任何人,只為了紀念。紀念他自己。

來人間活這一趟,這幾秒已經值回票價。

風會替他記得,云會替他記得,今夜半掩的月也會替他記得。

廖宋沒聽他說什麼,但他這個眼神覺快把了。沒好氣地攏西裝外套:“有這個時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

“姐姐。”

裴云闕聲線底沉而,也是認真地在喊

他抬眼看廖宋,輕聲道:“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廖宋猜到他想說什麼了,可惜在捂之前就讓他得逞了。

“你想結婚的話,我也可以。”

……行吧。猜錯了。

風糊了廖宋一臉頭發,都忘了撥。

過了足有半分鐘,把默默放了下來,取下上的西裝外套,遞還給裴云闕。

“太晚了,”低聲道:“我要回去了。”

大多數時候,不回答就是一種回答。

尤其是,對廖宋這樣不太會撒謊的人來說,生地轉開話題, 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裴云闕也沒說什麼,緒很穩定。他起,把外套重新披肩上,轉進了便利店,過了幾分鐘才拎著袋子出來。

“給。”

他把那滿滿一袋往桌子上一擱。

廖宋抬眸看他一眼:“什麼?”

裴云闕:“吃的。”

廖宋簡直無語,又不瞎。

“我知道,給我這個干什麼?”

裴云闕:“零食,饞了吃。奇多和浪味仙我多拿了兩袋,我之前看你柜子里快沒了。”

廖宋聲音小了幾分,但還是把袋子拉了過來:“我自己又不是不會買。”

裴云闕了下后頸,聳了聳肩:“最近經濟張,能買得起的也只有這個了。”

廖宋驚異地了他一眼,終于繃不住,搖頭失笑:“我是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從你里聽到這句話。”

裴云闕的語氣淡定又坦然,覺得很有趣。

從高跌落過的人,上不免會帶著些沉重的苦勁,即使未來再次爬回去,也會帶著這勁頭繼續活下去,那是對命運之莫測的一種抵抗——類似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船經過風暴的沖擊,再海總會繃弦。

但裴云闕沒有。他好像一條悠悠哉哉,搖搖晃晃,依然不做任何防護,航行在無邊海面的小舟。

裴云闕眉頭微蹙,輕笑:“什麼?”

廖宋收回視線,邊笑意很淺:“沒什麼。那我就拿走了,的車到了,我明天還要忙,先走了。”

推開椅子,轉走了沒幾步路,聽到裴云闕,抑住角上揚的弧度,回過了頭,神態淡淡:“嗯?”

他站在幾米以外,長玉立地立在深夜的路燈下,印刻在瞳孔中。

裴云闕:“雖然你應該知道,我還是想提醒你一聲,我在做什麼。”

廖宋眉頭微挑:“什麼?公司?”

裴云闕也挑眉:“我在追你。”

廖宋對著他做了個鬼臉,什麼也沒說,跳上車走了。

但趁著沒有開出多遠,廖宋飛速扭著座位靠墊,努力過車后窗看他的影。

男人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的士轉彎,他的影變很小一個點。

廖宋才重新轉,開始拉袋子里的零食,是便利店最大號的購袋,裝滿了吃的零和飲料。

把一盒白桃酸從底部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免得被扁了。剛拿出來,一個小盒子順著袋子邊沿掉了出來,滾到了腳邊。

位置還刁鉆,廖宋俯,臉都快進地面了才到。

覺了下,好像是個……戒指盒。

廖宋打開,映眼簾的還真是個戒指。

造型還特別,是兩道叉的線條,鑲鉆石環圈跟利落的素白環圈錯。

在這麼暗的燈源下,廖宋怎麼看怎麼覺得它長得有點像蝴蝶……

不對,像蝴蝶翅膀。

在袋子里又翻到了一張紙條,白紙黑字,寫著很短一句話。

——禮,別退回來了。不喜歡就扔了。

廖宋角無聲微彎,掏出手機剛要開頁面,一個電話剛好進來。

沈則。

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掛斷兩次不禮貌,而且遲早要找他好好聊聊的。他們這種狀態繼續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廖宋:“喂。沈——”

沈則直接打斷了,聲線聽上去已經失控:“宋宋,宋宋你在哪,我媽……我媽來了……”

廖宋下意識攥住戒指盒,語氣溫和:“你別急,你慢慢說。”

沈則的母親在視頻里見過好幾次,是個樸實善良的老人家,一個人把沈則帶大,把沈則從村里供出來。知道他們在談朋友以后,經常地給寄些干貨,紅薯、玉米、條之類的。去一趟鎮上,看到什麼對好的補品,也會花一周的生活費買下來,給寄來。

廖宋能跟沈則談超過三個月,也有的因素在。

每次在視頻里看到老人的眼神,都覺得自己真的像是一個,需要被照顧,被關懷的小孩。

沈則話說得語無倫次的,但聽到醫院這個關鍵詞,廖宋直接道:“把定位發我,我現在過去。”

-

比廖宋想得更糟一點。

本來以為,最差是老人家遇到什麼突發事件,摔骨折了或者得個手,但剛到,就被醫生拉住問是不是榮春花的家屬,廖宋愣了一下,看了眼走廊上抱頭蹲下的男人,緒明顯不穩,很難通的樣子。

對著醫生點了點頭:“是,您跟我說吧。”

醫生見廖宋合上了門,也就跟開門見山了:“你們得轉院,或者看看在二院有沒有人,病人是肝癌,中晚期了。”

廖宋手上還拎著便利店的袋子,坐在椅子上沉默。

醫生又問:“不過你跟患者家屬的關系是……?”

廖宋嗓子干,咳了幾下才找回聲音:“啊,他……我的男朋友。”

醫生也不由得皺眉,他本來以為他們是夫妻:“那病人還有其他家屬可以通知嗎?”

廖宋緩緩搖了下頭,忽然又想起什麼:“請問一下,有查出是肝細胞癌還是膽管細胞癌嗎?”

肝細胞肝癌還可以考慮肝移植,膽管細胞癌就基本不能做考慮了。

對方有些小驚訝:“你是醫生?”

廖宋苦笑:“不是,醫療相關。”

醫生頗憾道:“膽管細胞癌。”

廖宋垂眸,想了半分鐘:“好的,謝謝您,我會盡快去幫忙辦理轉院的事。那個,外面蹲著的他兒子,也知道了嗎?”

醫生話里話外都是無奈:“剛說了一點,人就奪門而出,一直在打電話,好像也沒人接。”

廖宋點點頭:“好,知道了,辛苦您。”

畢竟也是常年跟醫院打道的人,打通人脈找到擅長這方面的醫生不難,有個來這邊復健的病人家屬,本也是研究腫瘤方面的醫生,不到五天就幫找好了床位。不過詳細地檢查研究后,醫生直接告訴廖宋,手是不能做的,上了手臺大概率下不來,現在可以化療,但是也就撐三到六個月,頂天了一年,錢更要準備到位。

沈則知道了又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廖宋讓人把他拖走緩一緩,別在這里影響到他媽,他那一緩又緩了一下午。

廖宋便代他照顧了榮春花,在給削蘋果的時候,笑瞇瞇地問:“阿姨,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等治好了,我陪你去啊。”

榮春花的臉已經很難看,面和鞏都發黃,但仍如往常般樂呵地笑著,拉過廖宋的手,輕拍了拍,低聲道:“小宋,你不用這樣,阿姨都知道的。”

廖宋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無法維持住笑意。

很努力地控制緒,卻眼睜睜地覺到它正在快速地陷落。

因為面前這位長輩,因為想起們這樣的人。

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存在,似乎在金字塔的底層,因為是人,還要下落一層。一個時代里,沉默無聲的,一閃而過的,如粒灰塵般的剪影。但也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無所不能的,咽下了無數苦難,肩撐得起家,撐得起土地,承得住一切命運刁難的人。

可是真像一個惡劣的游戲。誰承得住,誰就會被一直欺負到底。

榮春花的手背上掉了一滴淚,那是廖宋的。

看廖宋這樣,也紅了眼眶,努力控制住哽咽:“阿姨最開心的,就是阿則認識了你。我放心不下你們,但是你們倆互相幫忙,互相扶持,肯定能的。你要是真想幫阿姨,就當幫阿姨了卻最大的心愿……”

廖宋反握住的手,低聲道:“阿姨,你別說了,我會找人給你好好治的。”

知道榮春花想說什麼,可無法應下。

-

出了病房,沈則在外面等著,沮喪地靠著墻壁,垂頭耷腦的。

廖宋停在他跟前:“沈則。”

沈則抬頭,先是有些茫然地一眼。

接著一把抓住了的手臂,聲線發抖:“宋宋,怎麼辦,怎麼辦啊,我……”

廖宋剛想手輕拍他兩下,把人先安住,免得又撅過去了,手還沒到他,就聽見沈則帶著一點哭腔說。

“宋宋,我沒幫買過保險,要怎麼治啊……”

廖宋知道沈則存了些錢,想買房的,眼下出了這個事,計劃怎麼著都得擱淺了。

沈則見廖宋沒說話,直起來,兩只手握住的,眼神里出幾分殷切來:“宋宋,我……我能跟你借一點嗎?我知道我無能,我,我不要臉,但是為了我們未來的家,我不能全搭上去啊!”

即使他不說,或者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于于理,有這個余力就不會坐視不管,但沈則這麼一提,忽然有點不好的預

廖宋眉頭微蹙:“當然。不過你是買自己的家,不用帶上我。你打算拿出多來做治療費用預備?”

沈則的存款應該在一百二十萬左右,他之前咨詢過關于理財的建議,其中還有三分之一是榮春花進來的——當時他們在縣城的小房子撞大運趕上拆遷,這筆錢給沈則了。

沈則猶豫了快一分鐘:“我……我也不知道要多,先準備六七萬,夠不夠?”

廖宋把手出來,雙手松搭在骨的位置,歪著頭笑了笑。最近瘦了不,叉腰冷臉時看起來冷淡瀟灑,但眼里沒有半分笑意,讓沈則有些不安,剛想改口,就聽見說。

“萬一能移植呢?”

廖宋出兩手指,淡淡道:“兩百萬。你能搞到多?”

沈則不說話,人看起來已經震驚到極點。

廖宋又等了一分鐘,沒等來回答,便道:“那你慢慢想。想到了告訴我。剩下的我盡量支持。”

走出幾米,又回過頭來拉過沈則袖,把他拽到樓道角落。

廖宋:“對了,還有個事,要告訴你一聲。過段時間等阿姨況穩定點,就分了吧。你先別急著說話,我只是通知你一聲,我想了很久了。也別跟阿姨提了,免得影響治療。錢我會借你,你到時候打個借條。”

沈則不可置信地:“那……我要是告訴呢?”

廖宋角極敷衍地勾了勾,什麼也沒說,轉走人了。

有兩個月的時間,誰也見不著廖宋。許辛茹微信找得到,但說見面,廖宋一直在推辭。許辛茹直接去敲家門,三次都沒敲開,去辦公室問,說這段時間都是遠程辦公,也基本沒過面。但跟立和明年的合同畢竟是拿下了,要忙的東西很多,大家都沉浸在會有厚年終獎的喜悅里。

許辛茹甚至還起了找裴云闕的心思。他們倆最近又勾搭到一起了,如所料。許辛茹在一些酒吧遇到過虞琛,兩個人聊了幾句,虞琛整個人狀態看起來已經遁空門了。就知道他倆還沒復合,那裴云闕不是善茬,自己不爽的時候低氣能把人暈。但虞琛說,裴云闕那邊好像進了個新員,他為了筆投資又跑到加州出差了。

等廖宋再出現在公司的時候,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雖然消瘦了一點——

噢,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廖宋左手中指戴了枚素戒。

訂婚戒。

許辛茹終于能把老人家約出來后,第一反應就是問,最近是不是了?

廖宋笑笑,無奈地搖搖頭,喝了口冰式:“減什麼啊,我們這個年紀還減?”

許辛茹聳聳肩:“也是,你都快二十八了,我們真是……”

話頭停住,視線要把廖宋的指頭鑿穿一般。

廖宋被這個灼熱無聲的眼神盯得發,輕推了一把:“看什麼呢?”

許辛茹緩慢至極地把視線挪到臉上。

“姐姐,不解釋一下嗎?”

廖宋簡直寒倒立,制止了這個危險的行為:“得,說話好好說,沒事別姐。”

許辛茹突然噗地笑了:“哎,突然想起來,我家那個就沒過我姐。也是哈,年下不姐,心思多有點野……不說了,你這什麼時候給自己買的啊?”

廖宋怔了好幾秒,才啊了聲,看了眼左手:“訂婚戒指。”

許辛茹被一口沒來得及咽下去的威士忌嗆半死。

廖宋那個平淡的語氣,就好像只是在代中飯吃了什麼。

許辛茹整個人都傻掉了:“不是……什麼況啊?!跟誰啊?!”

廖宋聳肩:“沈則。沒什麼況,況就是這麼個況。”

許辛茹怒了,一掌拍肩膀上:“你擱這繞口令呢?!”

廖宋沒擋,手把許辛茹的冰威士忌搶了,仰頭一氣喝完,又來侍者了兩杯酒。

“怎麼回事啊?你倆怎麼就了?他催的?為了什麼啊?”

許辛茹抓著連問了一堆。

廖宋盯著桌面的咖啡:“反正不為他,也不為我。”

最近在N市,那里有更擅長這個方向的專家。定了治療方案,也找到了相對合適榮春花的靶向藥,人沒見好,卻還強打著神安。廖宋才不得不承認,有些事即便是拼盡全力,也可能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是人力所不能及,不到,也左右不了的未知領域。

有的人稱之為天命。

榮春花靠著止痛藥能清醒一點的時候,唯一念叨的事,就是沈則和

不停地不停地重復著,說這是最大的心愿。

廖宋在回來前兩天,便去店里買了一對素戒,扔給沈則一個,自己戴了一個。

——結婚不現實。

廖宋說。

——我不會那麼沖。但你可以跟阿姨說,我們訂婚了。讓緒先穩定下來。伍醫生說,過幾天還是轉回S市的醫院吧。

沈則有些吃驚,但猶疑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跟許辛茹盡量簡短地說完,適當地瞞了一些無效信息——

比如這兩個月沈則其實每周只去兩次N市,他跟榮春花說自己畢竟是主力,還要給們提供更好的生活。不過廖宋知道,他跟前友又廝混到了一起,前友把睡的沈則照片發給了,問廖宋有什麼想法。廖宋還真沒什麼想法。

只是跟人渣合作的覺有點惡心。

講完以后,廖宋把上來的一杯酒喝完,看著許辛茹,輕聲問:“反正也不是真的。我做的……對嗎?”

許辛茹看這副樣子,心疼地嘆了口氣,肩膀,聲道:“當然,對的。”

可廖宋這個人,一向活得認真。

認真又軸,會把所有看起來隨便的承諾當真的人,會踐行自己說過的所有話的人,雖然說做戲做全套,別到時候真弄假真了。

許辛茹了滴滴送回家,到了樓下,廖宋堅決不讓送上樓了,把許辛茹關在車里,讓直接改第二個地址回去,畢竟都快午夜了。

許辛茹擔憂地看著:“你行不行啊,剛剛那杯度數那麼高——”

廖宋揮揮手:“走吧,放心!”

看著許辛茹的車離開,廖宋才轉頭往自己的單元樓走。

剛一邁,歪了。

再一邁,還是歪的。

廖宋火上來了,大步快速往前,走出了一個非常完的蛇行S線。

眼前的景也模糊得直晃。

斜挎的包也不小心掉地上了,開口沒扣嚴實,東西掉了一地。

廖宋干脆坐在地上,一樣一樣往回揀,作一頓一頓,像小孩揀玩,順便把礙眼的中指戒指取下來,扔到了包里。

本來也沒多,紙巾、耳機、驅蚊水、紅霉素膏、筆、戒指。

……怎麼還有戒指?

口憋得難,咳了好幾聲,把東西拿近看了看,那是個像蝴蝶翅膀的戒指,中心叉的里,刻著graff。廖宋把它隨帶著,看護的時候榮春花經常疼得無法睡,廖宋也就陪著,心里難的時候就握在手里挲。還有他發的那些微信,基本沒回,但每天都看好多次。其實都是很簡單的,早安,晚安,吃了什麼,去了哪里。

廖宋把它舉得高高的看,又湊到離眼前幾厘米的地方看。

就這麼來回幾次,終于笑出來了。

“想起來了。你是他送的。 ”

沒怎麼收過他送的東西,這個價位的也是第一次。

廖宋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起來沒有聲音,只是拿掌心蓋著眼睛,任淚水浸

年輕一些的時候,覺得活著有點難。

可那時候還是很有希的,還是可以長,長到能把想要的都握在手心,強大到能守護住自己想守護的所有人事

到現在,廖宋才知道沒有人能達這個目標。

廖宋哭完了,手臂抹一抹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好在是午夜,沒人看得見。

沒站穩,跌跌撞撞地幾乎要失去平衡,朝后不控制地倒去。

跌倒無法避免,姿勢都準備好了,畢竟后腦勺直接著地還是很危險的,但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有人接住了

對方的懷抱溫暖有力,上縈繞著讓悉安心的,類似木質的冷杉或松樹的味道。

那一瞬間像是被卸掉了所有力氣。

男人也沒說什麼,把包拿過,俯繞過膝彎,輕松把人抱起,走向幾米外的黑越野,開了車門把人放進后座,又俯把位置調寬了些。

廖宋又乖又呆地坐在位子上,視線跟著他

裴云闕看起來風塵仆仆,也不知道從哪里剛回來。

盯得太明目張膽了,裴云闕輕聲嘆了口氣,扭頭看:“你一直看著,我找不到調位置的地方。”

廖宋沒說話,也沒聽他的。

裴云闕便把門砰地一關,從另一邊上了車。

廖宋的視線一直跟著他轉。

裴云闕坐定,把自己這邊的車門關,看向剛要說什麼,卻被撲了個滿懷。

廖宋在黑暗中吻他。

位置都錯了。

一開始吻在他下上,裴云闕低笑了聲,腔微微震,摟的腰。

他們太悉彼此了。

廖宋找不對位置,裴云闕就往下錯了幾分,讓找準,然后合。

今晚唯一的水源,廖宋著他,用舌尖沿著邊線描繪吮吻。

閉的空間就像一個小的宇宙,軌的行星,正在高速燃燒墜落,試圖住找到同軌的另一顆行星。廖宋細長微涼的手指他黑發中,在近乎缺氧的環境下把這個吻拉到無限長。只能聽到對方的息聲,從綿長到急促,好像兩個快要溺斃在深海里的人,突然間抓到了一空氣。

人在視覺減弱的時候,其它也會變得更敏銳。

廖宋從來沒告訴過他,喜歡聽他的呼吸聲。

不,或許該說著迷。

從很早前開始,就習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保持著一點距離看著他。

看他停留在自己的世界。

他會讓廖宋莫名想起夜間的山林落雪,雪落在松針上,慢慢化掉的那個場面。

有驚人的、清冷的艷絕。誓與這世間所有糟心不公的規則說再您的見,我只遵從本心。

那年在那后面給他留的那幾句話,直到今天,廖宋覺得還是很適合。

于浩歌狂熱之際中寒;于天上看見深淵。

于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中得救。

那時候確實沒想到,幫他的是,得救的卻是。他其實也沒做什麼,僅僅是存在著,沒怎麼變。

為了這點,廖宋覺得,已經夠了。

這個吻由開始,也由來止。

再多一步,他們今天誰都停不下了。

廖宋著氣,啞聲道:“……夠了。”

頓了幾秒,廖宋說:“你早點休息。”

開了門要匆匆離開,被人捉住小臂,但他沒把往回拉,只說了一句話。

“會過去的。晚安。”

裴云闕在車后座看著進了單元門,屬于房間的燈亮起,過了二十分鐘又滅了。

到一種寧靜,投影在深湖波心,他可以放松沉下去。

在兵荒馬的一段破日子以后,下了飛機他什麼也不想,只想看見

角還殘留著余溫,裴云闕能覺到。

今晚喝了酒,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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