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巨大的充氣城堡后面，黎蘇蘇的手腕突然被鐵鉗般的力道攥住。
還沒等反應過來，后背就重重撞在了空氣城堡卻堅實的材質上，布料發出“噗”的悶響。
踉蹌著后退半步，抬頭正對上黎瑞霖泛著油的臉。
“嘶……”本能地護住小腹，倒一口冷氣。
黎瑞霖警惕地掃視了一圈游樂場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糲的手指掐得黎蘇蘇手腕生疼。
“哥，你怎麼——”
“換個地方說話。”
黎瑞霖拽著闊步往游樂園外面走。
掌心傳來的汗混著濃重的煙味，讓黎蘇蘇有些反胃。
擔心被薄君屹撞見，強忍著不安，跟著黎瑞霖穿過喧鬧的人群。
游樂場的歡笑聲漸漸被拋在后。
黎瑞霖推開快餐店的玻璃門，一混雜著薯條香氣和空調冷氣的風撲面而來。
“你先找個位置坐。”
黎瑞霖對擺擺手，自己去前臺點吃的。
不一會兒，他便端著滿滿一托盤漢堡薯條可樂走過來，推到黎蘇蘇跟前。
“吃吧，算我請你的。”
黎蘇蘇起一薯條，炸的熱氣熏得胃里翻涌。
想起產檢時醫生的叮囑，只敢小口咬著邊角。
“哥，你這次來江城是為了工作嗎？”試探著開口。
“送外賣也配工作？”黎瑞霖咬下一大口漢堡，腮幫子鼓得像塞滿核桃，“我來江城還不是因為你！”
他冷嗤一聲，油發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將另一個漢堡重重塞進手里。
“聽爸說你傍上了富二代，剛才那男的，不會就是你相好的吧？”
黎蘇蘇手一抖，漢堡差點掉在地上。
抿，認真道：“他是我雇主！我在給孩子當家教。”
“我看你是打算給人當后媽吧。”
“那個小孩是他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糊弄我！”黎瑞霖用力吸了一口可樂，“爸說讓我缺錢找你，我黎瑞霖也不是那種不要臉的人，我就是怕你被虛榮心迷了眼，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黎蘇蘇對他的話半信半疑，機械地點頭：“放心吧哥，我不會的。”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瘋狂震起來。
想到是薄君屹打來的，黎蘇蘇幾乎是條件反地按下掛斷鍵。
"誰啊？"黎瑞霖的聲音突然近。
攥著發燙的手機往口袋里塞："擾電話。"
沉默一瞬，黎蘇蘇不聲轉移話題。
"...恢復得還好嗎？"
話音未落，鼻腔已泛起酸。
"能下床了。"黎瑞霖咽下最后一口漢堡，后傾靠向椅背，"就是有些老年癡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總念叨你。"
他頓了頓，冷笑一聲，"怕是等你過年回去，會徹底不認得你了。"
話音落，黎蘇蘇鼻尖一酸，滾燙的淚水砸在手里的漢堡紙上。
用手背胡著臉，記憶里佝僂著背納鞋底的模樣、拿著一把零錢給做生活費、反復叮囑好好讀書的場景瞬間浮現在眼前。
“啪！”
紙巾被暴地拍在手背上，黎瑞霖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哭有什麼用？比疼自己親孫子都疼你，這麼大手你都不回去！"
這句話像刺扎進心口。
黎蘇蘇掃了眼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過年的時候孕三十幾周，大著個肚子肯定不能回去。
現在還不顯懷，正是回去的最佳時機。
"哥，我跟你一起回去。"紅著眼眶抬頭。
黎瑞霖挑眉。
"隨便你，車費自理。"
說完，便站起往外走。
黎蘇蘇跟過去，出零錢結賬，黎瑞霖也不爭，推開玻璃門出去。
不多時，一輛出租車在他面前緩緩停下，黎瑞霖大喇喇地坐進去。
黎蘇蘇腳步微微一頓，了眼游樂場的方向，深吸一口氣，低頭鉆進后座。
半小時后，出租車在長途汽車站大門停下。
黎瑞霖領著去窗口買票，不一會兒便上了車。
車上人幾乎滿員，等他們兩個上來，司機便發引擎出發了。
整整幾個小時，鄰座的黎瑞霖都在興致打游戲，他不睡，黎蘇蘇也不敢開機。
晚上八點，車子抵達鎮汽車站，黎瑞霖攔了一輛三托，一路顛簸著回到村里。
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麻將的聲音撲面而來。
堂屋里，昏黃燈下，周彩英染酒紅的卷發油膩地耷拉在肩頭，聽到開門的靜，三角眼掃過門口。
眼皮都沒抬一下，便甩出張牌：“死丫頭，杵那兒當門神？趕去做飯。”
桌上其他人看到黎蘇蘇，連忙打招呼。
“呦，大學生回來了？”
“這個時候也不該放假啊。”
黎蘇蘇禮貌解釋，“我回來看看。”
周彩英白了一眼，“現在才回來，村里人都罵你白眼狼，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怎麼說你的。”
有鄰居笑著打圓場，“蘇蘇學習忙，現在回來也不遲。”
有人話鋒一轉，道：“瞧瞧蘇蘇這模樣，城里待久了就是不一樣！”
對桌的王嬸推了推花鏡，渾濁的眼珠在上打轉，“這細皮的，可得抓找個好婆家嫁了！”
周彩英“啪”地將麻將拍在桌上。
“嫁人？想得倒！供讀了十幾年書，不掙夠五十萬回來，別想踏出這個家門！”
忙里閑嗑著瓜子，角扯出刻薄的弧度，“當我養這麼大是做慈善？”
黎蘇蘇轉去廚房時，后傳來一陣刻意低的笑聲。
“五十萬還不簡單？只要愿意蘇蘇隨時可以訂婚，五十萬彩禮輕松到手！”
“沒錯，蘇蘇這模樣還不是挑著找！”
周彩英回頭掃了眼黎蘇蘇離開的方向，故意提高嗓音，“著什麼急，等畢業了再說。”
黎蘇蘇暗暗松了口氣，走進黑漆漆的廚房。
打開燈，上午的鍋碗瓢盆還沒洗，到都是蒼蠅，惹得有些反胃。
切著菜時，突然看到母親著急忙慌從堂屋出來，去了門口接電話。
“回來了已經。”尖銳的嗓音著顯而易見的興，“可以，明天見個面。”
黎蘇蘇聽得清清楚楚，但下意識地以為在忙哥哥的親事，并沒有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