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矜和姜希靚一直待在車里,盯著外邊。
直到駱桐和那個男人重新坐回車中,不多久,黑的奧迪便快速駛離停車場。
“鄔淮清他小姨?我想起來了,他小姨不就是那個很有名的舞蹈演員,駱桐嗎?”
“嗯。”祝矜點點頭。
姜希靚回憶起來,怪不得剛剛覺得面。
只是之前在電視上見到的時候,駱桐都在化著濃妝跳舞,到了現實中,變淡妝,反而不好辨認。
“現在還跳舞嗎?這兩年不怎麼見了。”姜希靚隨口問道,問完,覺出不對勁,笑起來,“看來你是真張呀,見到他小姨反應都這麼大?”
祝矜沖搖搖頭,說:“不是因為張,他家庭況有些復雜。”
姜希靚不知道鄔淮清家里的事兒。
或者說,連祝矜和鄔淮清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群朋友,知道鄔淮清家里事兒的人,也是數。
畢竟這屬于極其私的事,還是丑聞。
姜希靚聽這麼說,便覺出這事兒肯定不是明面上那麼簡單。
也不是究人私的人,于是沒再多言。
只是,忽然想到,“那暑假那會兒,不是有個姑娘駱嗎?和鄔淮清當時看起來還,和他小姨有關系沒?”
祝矜咬了咬,沒接話,但那表已經表明了一切。
“真的?”姜希靚大吃一驚。
本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問了個正著。
不同于明星時常出現在大眾視野中,舞蹈演員距離多數人都是一個很遙遠的群。
們中,只有極個別的佼佼者,才被普通人知。
而駱桐在職業生涯的鼎盛時期,便屬于其中之一。
有關的八卦也很多,據說曾經因為覺得生育影響型,而與某癡心追求的富商分手。
那富商原本打算要婚后退,后來見態度強,降低要求,只要生個孩子就好,不論男,婚后可以繼續跳舞。
到最后,見堅決要分手,這富商悖著家中的意思,連孩子都不要了,就是要和在一起。
可據說駱桐毫不留地拒絕了他,全心地投到了舞蹈事業中。
這個八卦雖然到很多人的質疑,但也一直被傳為佳話。
姜希靚之前便知道駱桐是鄔淮清的小姨,深知駱和鄔這兩個姓氏背后的含義。
因而,比起普通吃瓜的網友,更清楚駱桐的背景有多強大。
也正因此,在姜希靚以前的心中,駱桐這位名頭響當當的舞蹈家,簡直是普通的人生理想。
出好,但不陷于紅塵中,因為鐘于舞蹈事業,說不結婚就不結婚,說不生子就不生子。
多酷。
現在乍然得知這位舞蹈家有那麼大一個兒,姜希靚有種夢想幻滅的覺,同時,心中的驚訝簡直要溢出來。
“當年國民度那麼高,竟然沒出來?”
祝矜著角落里那個已經空了的車位,心想不一定是沒出來,可能消息被人著,不敢放出來。
“走吧,去商場轉一圈。”拿上包,開門下車。
下車后,祝矜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今天是工作日,商場里人不多,兩人溜達著,偶爾試一試服,買一些。
最后在一家巧克力店前駐足,挑選了很多巧克力。
今年圣誕節的時候,綠游塔推出了限定款的酒心巧克力。茅臺、軒尼詩、山崎、獺祭四個口味,一盒中包攬了四個口味。
姜希靚在售賣之前,先給朋友們一人送了一盒,味道著實驚艷,獲得一致好評。
后來這款巧克力,還在網上火了一把,淘寶多了很多仿款。
祝矜看著時間,趕在晚高峰之前,和姜希靚往回走。
直接讓希靚送去了鄔淮清的公司樓下,然后和鄔淮清一起去鄔家。
司機在前邊開著車,平穩地穿梭在下班的人中。
窗外天已經暗了下來,聯結的燈火化細碎的亮,祝矜拆開一顆松仁巧克力,喂到鄔淮清邊。
他眉頭下意識皺了皺,不想吃巧克力。
“松仁的。”祝矜說道。
聽到這話,鄔淮清才張開,咬住那顆指腹大小的巧克力,還順帶咬了一下的指尖,笑著。
這人也是奇怪,不吃松仁,不吃巧克力,但偏吃松仁巧克力。
祝矜也嘗了一顆,平平無奇,實在是不知道比起一般的巧克力,有什麼出眾之。
“好吃嗎?”問。
“好吃。”他勾起角,問,“不張了?”
“我什麼時候張過?”祝矜前一句話剛這樣說著,撓了撓他的掌心,后一句便問,“你一會兒會幫我的吧?”
邊說,還邊眨眨眼睛。
鄔淮清輕笑一聲,刮了一下的鼻尖:“說的跟有人要吃了你似的。”
別說,祝矜覺還真像前邊有頭老虎在伺機等待著。
小命不保。
結果那頓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一進門,鄔深已經先他們一步到家了。
他對很和氣,一見面便笑著說:“好久沒見濃濃了,這已經長大姑娘了。”
祝矜也笑著喊鄔叔叔好,心中卻想起鄔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自覺膈應。
已經無法像當年一樣,坦然地喊“鄔叔叔”。
鄔深對鄔淮清也很和氣,起碼當著祝矜的面是這樣的。
駱梧披著條白的披肩,從里邊走了出來,面上沒什麼反應,淡淡地掃了他們三個人一眼,然后說道:“吃飯吧。”
明明只有四個人,卻做了滿滿一長桌的飯菜。
桌上四人各懷鬼胎,鄔深偶爾會問祝矜一些家常的問題,使氣氛不那麼僵,駱梧則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祝矜因為一直笑著,笑容都要僵掉。
忽然,鄔淮清盛了碗粥,遞到手邊:“齡粥,你喜歡的。”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手掌在上輕輕拍了一下。
論起來,四個人當中,要屬鄔淮清的表現最自然。
給祝矜盛完之后,他又給駱梧和鄔深,一人盛了一碗臘八粥。
四個人沉默地喝著粥。
直至粥喝完,這頓飯才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
臨走的時候,鄔深對祝矜說:“以后和淮清,常回家來吃飯。”
他話音剛落,祝矜的余注意到鄔淮清和駱梧兩人臉上,同時閃現出一抹嘲諷。
那是一抹很輕很淡的嘲諷,意味不言而明。
“我們先走了。”鄔淮清不待祝矜說話,便攬上的肩,對鄔深沒什麼緒地說。
鄔深又說了什麼,祝矜沒聽清。
鄔淮清也沒聽清,但也沒有細究的,他轉打開門,帶著祝矜離開。
離開了這個被稱作“家”的地方。
隆冬時節,小區里的草坪枯黃一片,有些暴在夜幕下,有些被冷舊的雪覆蓋著。
有小孩兒踩在草坪上,拿著花花綠綠的塑料玩玩雪,他們的家長站在一旁閑聊。
祝矜和鄔淮清從他們邊經過,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的手被他牽著,鄔淮清的掌心很暖。
不知是不是路燈不夠亮的緣故,那一刻,祝矜有點難過。
不喜歡鄔淮清的家庭氛圍。
這是最直觀、最突出的。
或許,沒有哪一個人喜歡這樣的家庭氛圍。
祝矜不自覺想起那些鄔淮清一個人的日子,那些漫長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日子。
他曾經潦草幾語和講述的年時,駱桐甚至是對他最親近的一個人。
“鄔淮清。”開口。
“嗯。”
“今晚沒有星星誒。”夜幕是那種灰藍的,像布一樣,帶著朦朧朧的霧氣。
更確切地講,不是霧,是霾。
“這破地方哪里能看得到星星,想看星星改天帶你去山里。”他笑道。
祝矜輕哼一聲,說:“你這回答零分。”
“嗯?”鄔淮清不解。
“你應該說,哪里沒有星星?最明亮耀眼的星星就在你邊。”祝矜笑意盈盈地說著。
鄔淮清忽然頓住腳步,看著,轉而輕笑了起來。
“你不是星星,是月亮,最獨一無二的。”他溫聲說著,聲音漫這悠長的夜中。
鄔淮清想起俄羅斯有一位LeonidTishkov的藝家,他用LED制作了一個巨型月亮,隨后他帶著這枚月亮,踏遍了很多個國家。
后來,他把這組作品命名為《私人月亮》,意在講述一個浪漫又荒誕的故事:一個男人偶然間發現了月亮,他一見鐘,并之后如影隨形,與共度余生。
鄔淮清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不覺得荒誕,甚至,他可以理解。
在他的心中,祝矜就是他的月亮,獨一無二的,他私人的皎潔月。
祝矜萬萬沒料到鄔淮清會這樣回答。
笑起來,夜里有風,把笑聲吹得一地細碎。
-
距離臘月十八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祝矜接二連三收到唐愈的微信,催倆趕快過來。
祝你矜日快樂:【不是大寒才演嗎,你急什麼?】
某愈要吃糖:【你倆又沒給準話,說到底來不來,我能不急嗎?】
祝矜忽然注意到他的新網名,愣了愣,然后抱著手機笑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他之前網名是“郁悶唐”,而現在改了“某愈要吃糖”。
祝矜點開姜希靚的個人信息頁面,一看,果不其然,希靚的網名一直是“希靚不吃姜”。
祝你矜日快樂:【您這新網名不錯】
某愈要吃糖:【是吧,我也覺得,寓意好。】
祝你矜日快樂:【從里到外寫著“湊名”的意思。】
某愈要吃糖:【……】
某愈要吃糖:【你是我哥們嗎?】
祝你矜日快樂:【抱歉,在靚靚面前,你不值一提】
某愈要吃糖:【不管怎麼樣,臘月十八,你都得把靚靚帶過來,綁也綁過來】
祝你矜日快樂:【?】
祝你矜日快樂:【我這就去找靚靚,說我十八有事兒不去了,也不要去】
某愈要吃糖:【別別別姐,我求你了,你把靚靚帶過來,讓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隨便綁我都可以】
祝你矜日快樂:【沒那種特殊好】
祝你矜日快樂:【我盡力,你最好靠譜點兒】
祝你矜日快樂:【對了,好心告訴你,你的敵人家搬到了希靚那片兒住,有個詞是不近水樓臺先得月?】
某愈要吃糖:【屁嘞,他怎麼這麼煩,死棺材!】
唐愈生氣時,連上海話都蹦了出來。
某愈要吃糖;【祝濃濃,你幫我看好,要是還有類似報,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不能被岑川那個小人給得逞。】
祝你 矜日快樂:【行啊,那我有什麼好?畢竟地下黨不好當。】
祝矜覺得這臺詞莫名悉,反應過來,忽然找到了祝小筱當初當地下黨的樂趣。
抱著手機笑,鄔淮正端著銀耳凍走過來,看笑得這麼開心,問:“有什麼好玩的?”
祝矜把手機拿給他看。
誰知鄔淮清看完,輕哼一聲,說道:“臘月十八去看他演出?”
“嗯。”
“他還……”在祝矜的注視下,他后邊的話沒說出口,轉問,“希靚答應了?”
“沒呢,我勸勸。”祝矜拉著他坐到沙發上,舀了口銀耳凍,忽然好奇起來,問,“鄔淮清,要是你是靚靚,你會怎麼選?”
鄔淮清:“什麼怎麼選?”
“你選岑川,還是唐愈?”
“這是能夠選擇的事嗎?”他反問。
“嗯?”
鄔淮清輕笑,在指尖勾起一簇的頭發,說:“不是做選擇題,它沒有一個正確答案,也不一定非選不可。你還不了解你的小姐妹?最后和誰在一起,一定是心中真的喜歡誰。”
祝矜點點頭,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但一細想,又兒什麼都沒說,都是廢話。
剝開一顆酒心巧克力放進里,舌尖瞬間被濃醇的酒香和可可給包裹,祝矜出一臉滿足的模樣。
“就這麼好吃?”鄔淮清問。
“可不是,你要不嘗嘗?”從盒子里又拿出來一顆,看著上邊的字符,說,“這顆是軒尼詩的,也好吃,給。”
誰知鄔淮清沒接,他著,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祝矜以為他是懶得手,正準備幫他把酒心巧克力的外包裝給撕開,誰知鄔淮清忽然靠近,扣住的后腦勺,落下一個吻。
他糾纏著的舌尖,像要卷走上邊殘存的酒和巧克力,毫不給祝矜反應的時間,霸道地吻著。
祝矜被他摁在懷里,手指不住他的服。
他穿著買的上。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歷新年前的那一夜,他風塵仆仆地從日本趕回來陪年。
在影音室里,他慢條斯理地咬下手套,那個作祝矜至今難忘,也是那天,才知道,原來除了“眼鏡殺”“襯衫殺”以外,竟然有一天,會被摘手套的作給蘇到——手套殺。
祝矜口中剛吃的是茅臺的酒心巧克力,酒香在兩人的舌尖一起蔓延,像是開始發酵、升溫,也跟著變得熱氣騰騰。
祝矜的臉頰變淡,眼睫不斷撲閃。
-
大寒的前一天,祝矜和姜希靚一起去了上海。
姜希靚原本沒同意要來,后來祝矜多番勸說,才把勸來,牌打得特別棒。
什麼“這是好朋友第一次自編自導自演的話劇,你不去,多不夠意思”“你舍得我一個人去嗎,到時候劇場里其他人都雙對,就我一個人多孤單”。
所以說,姜希靚最后同意來,多半是被祝矜煩到的。
街道兩旁的樹上已經掛起了一串串彩燈,為城市裝點著新年的氣氛。
祝矜來之前被鄔淮清“勒令”穿了件厚羽絨服,說什麼那兒溫度要比北方低,萬一去了哪里,室要是還沒空調,那得凍死。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祝矜在心中翻了無數遍白眼。
臉上卻笑瞇瞇地說道:“好呀。”
此刻,穿著白的厚羽絨服,而街上的姑娘們大多穿著漂亮的大。連姜希靚也穿了件大,還是的,格外好看。
瞬間有種要去路旁的品店買兩件漂亮服換上的了。
可看到姜希靚打了個哈欠,又收起了這個想法。
鄔淮清說的話,有鄔淮清的道理。
“要不打車?”祝矜問。
姜希靚搖了搖頭,“走著吧,沒兩步路了。”
們剛從唐愈彩排的劇場出來,酒店就在劇院附近,因此,從劇院出來后,兩人決定散步回去。
劇組今晚還在排演,只為了明天晚上的首演功。
《大寒》這場話劇,改編自國外一個很有名的傳說,又被唐愈加上了獨特的中國彩和現代涵。
至于其他細節,唐愈概不多言。
因此,祝矜這個話劇好者,對唐愈明天這部話劇,還興趣的。
和唐愈認識這麼多年,祝矜由衷地承認,他是的這一堆朋友中,最有才的。
這種才給予了唐愈很不一樣的彩,他不像世人眼中的一些藝家,憤世或者厭世,相反,他總是對生活展現著最熱忱的姿態。
剛走進酒店的旋轉門,唐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祝矜接起來。
“你倆到了嗎?”
“你還會掐點,剛進來。”
“到去就行,怕你倆路上出什麼危險。”
“拜托,這是市中心,燈火明亮的,一共才幾百米路。”祝矜笑道。
“那行,”唐愈頓了頓,“你倆早點兒睡,明天早上我給你們帶早點。”
祝矜本想說不用,能不能起來還不一定呢,更何況酒店本來就有早點。
可接著,聽到唐愈說:“附近有家生煎特別好吃,還有紅寶石,希靚不是想吃紅寶石家的油小方了嗎?”
祝矜抬眼看了看姜希靚,曖昧地“哦”了聲,說:“行,那就辛苦你了。”
唐愈跟著“呦”了聲:“真虛偽,別來這套。”
祝矜笑著把電話掛掉,然后在姜希靚耳邊嬉笑著說道:“你想吃油小方了?”
“早八百年前想吃,現在不想吃了。”姜希靚聲音悶悶的,白了一眼。
上次在上海的時候,那會兒和唐愈的關系還很單純,偶然提了一“想吃紅寶石的油小方”。
可當時附近沒有,于是作罷。
后來秋天那會兒,唐愈來北京找,還專門帶了油小方來。
經過從南至北的奔波,上邊的油竟然還沒有塌,姜希靚當時很驚訝,問他怎麼做到的。
他笑笑,不說。
后來才知道,在飛機上一路,唐愈都小心翼翼地把那兩個盒子放在手中托著,才得以保持完好的形狀。
祝矜回到房間時,鄔淮清的視頻電話適時打了過來,開口第一句,便問,那兒冷嗎。
覺得鄔淮清逐漸有點兒“張瀾化”。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一到冬天,每周給家里打電話的時候,張瀾第一句話也總是,“上海冷嗎?我昨天看又降溫了。”
“穿這麼厚羽絨服,哪里還能覺得冷?”祝矜回他。
看到視頻中的背景,辨認出鄔淮清正在廚房,“你在做什麼呢,我一不在你就勤快?”
“你猜。”他說。
“不猜。”不猜他也會告訴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鄔淮清說:“在煮熱紅酒。”
桌子上擺著切了一半的香橙、蘋果,還有迷迭香、桂等香料。
祝矜“嘖”了聲,“還愜意。”
“是啊,窗外再下點小雪,就更愜意了。”他不不慢地在廚房里作著,作有如春水煎茶那般優雅。
似乎被他的話給染,祝矜忽然也想喝熱紅酒,在另一座城市。
于是把手機立在一旁,用客房里的座機給前臺打電話,點了兩杯熱紅酒,和希靚一人一杯。
姜希靚正在洗澡,自覺地留著時間給祝矜和鄔淮清膩歪。
門鈴很快響起,祝矜端起自己的酒杯,在鏡頭前用炫耀般的語氣向鄔淮清說道:“我的先好。”
鄔淮清輕笑一聲,說:“是。”
“煮好了嗎?”祝矜沒喝,問。
“馬上。”
片刻之后,熱紅酒煮好,他把紫紅的倒進剔的玻璃杯中。
杯子是祝矜買的,也是剛剛指定的讓他用這個,配著紅酒的,最好看不過。
桂棒斜在杯中,祝矜忽然端起酒杯,隔著屏幕對他說——“干杯。”
鄔淮清愣了一下,沒想到一直不喝是這個意思。
他牽起角,也對著屏幕了下酒杯:“Cheers!”
兩人就這樣在兩座城市之間,在寒寒冬夜里,一起喝熱紅酒。
浪漫仿佛也輕而易舉地被加倍。
連同快樂。
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寫道:“迷迭香是為了幫助回憶,親的,請你牢記。”
此刻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迷迭香,那些快樂的回憶也一同閃現。
酒店的這杯紅酒度數不算低,祝矜喝得快,喝完之后,臉頰已經變紅,頭有些暈,不至于醉,但周呈現出一種暈眩的氛圍。
相較于,鄔淮清喝得很慢,看著這副模樣,他忽然問:“鎖好門了嗎?”
“應該鎖好了吧。”
“下床去看一下。”
祝矜懶得,搖了搖頭。
“乖。”他聲音有些沙啞,仿若也沾染了幾分醉意,“你這樣子,我不放心。”
“哦。”祝矜這才點點頭,從床上下來,穿過客廳,去看門鎖。
“嚴實著呢。”將鏡頭對準房門,給它來了個特寫。
鄔淮清這才安心下來。
正巧希靚洗完澡,要準備出來了。
祝矜沖視頻里的鄔淮清揮揮手:“早點睡吧,靚靚出來了,我掛了哦。”
“嗯。”
姜希靚一出來,就聞到了香氣,問:“你點了酒?”
“嗯,還有你的份。”
姜希靚看到桌子上的紅酒,大為滿足地喝了口,誰知一口咽下,便蹙起了眉。
“騙子。”
“誰騙你了?”
“已經不熱了。”
祝矜:“誰讓你洗這麼長時間,剛人家端上來的時候是熱的。”
姜希靚故作委屈地說:“好啊,你和鄔淮清甜甜,就把殘羹冷炙留給我。”
祝矜被逗笑,邊笑邊拿起電話筒,又點了兩杯。
等侍應生端上來的時候,把其中一杯遞給姜希靚,說:“陪你再喝一杯,姜大人。”
這天晚上的最終結果就是——
祝矜喝得暈暈乎乎,然后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姜希靚喝完一杯,反倒是睡不著了。
家里常備著酒,這麼一杯對來說,無痛無。
坐在窗邊,直到混沌褪去,天逐漸清明,一紅日,和月亮一起掛在天上,才勉強有了點困意,打了個哈欠,然后上床睡覺。
-
唐愈今天特別做人。
雖說從八點便開始給們打電話,但每次只響兩聲,沒人接便立刻掛掉,絕不打擾們睡覺。
直到九點的時候,祝矜趕在唐愈下一通電話來臨之前,已經醒了過來。
隨后,彩鈴響,接起電話。
“起來了?”
“嗯。”
“靚靚呢?”
祝矜坐起來,看了眼旁邊的姜希靚,說:“還在睡覺,不知道昨晚幾點睡的。”
“那行 ,你們先睡,我就在下邊,一會兒起來你倆過來吃早餐。”
祝矜忽然打趣他,問:“我現在一個人下去,是不是還沒有早餐吃?”
唐愈頓了頓,特無地說道:“你要是這麼想的話,也沒問題。”
“……”
姜希靚沒過多久也醒了,醒來時祝矜正在洗漱。
盯著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大腦一片空白,姜希靚了酸的眼睛,腦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話——
“三點睡七點起,閻王夸我好。”
下一秒,想到當初對說這話的人,便移開心緒。
“醒了?”祝矜走出來找化妝包。
“嗯。”
“昨晚幾點睡的?”
“不知道,早上睡的,這酒店讓人失眠。”
祝矜:“……?”
“那你還起來做什麼,接著睡吧,你這前前后后是不連五個小時都沒睡夠?”
姜希靚看了下表,說:“三個小時吧。”
“……”
祝矜白了一眼,像是念咒般,在耳邊念道:“六點睡九點起,閻王夸我好。”
姜希乍然又聽到這句話,愣了愣,然后笑起來。
“行了,現在又不困了,下去喝杯咖啡就好。”說。
上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因為忙著賺錢,姜希靚不得不熬夜。
有天晚上岑川給發微信,秒回。
下一秒,岑川給發了個問號,問什麼況,怎麼還沒睡。
他們隔著時差。
姜希靚懊惱自己不過腦子就回了消息,扯謊在趕作業。
下一刻,岑川打來了視頻電話。
姜希靚當時在自習室里,連耳機都不用找,因為那個點兒,自習室里也已經沒人了。
“什麼作業還能難倒我們姜天才?”
“沒辦法,這老師出了名的變態。”
“三點睡七點起,閻王夸我好,喂,姜靚靚,你可得悠著點兒,別趁著我不在,就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這是岑川當時的原話。
而那一刻,姜希靚正在網上看到打工的那個平臺暴雷,負責人跑路的消息,愣住,連岑川接下來說了什麼都沒聽到。
“發什麼呆呢,是不熬夜熬傻了?快回宿舍睡覺去。”
等姜希靚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這句話。
僵地扯起角,說馬上就要做完了。
可不是是馬上就要做完了,可錢已經拿不到了。
“啪”的一聲重重地把電腦合上,同時還把攝像頭切換了方向,因為無法克制住那一刻臉上的怒氣,以及一種被做委屈的緒。
“怎麼還切了鏡頭,快讓我看看你。”他說。
“我先回宿舍了,明天再和視頻吧。”姜希靚抑著聲音,低聲說道。
“那行,早點睡。”
隨后,在姜希靚想要掛斷視頻的時候,岑川忽然開口:“別掛,到了宿舍再掛,路這麼黑,你一個人走不安全。”
那一刻,在岑川看不到的地方,姜希靚的眼淚忽然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所有的委屈、疲憊、失落,在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都得到了安。
“好。”說。
單肩挎著裝了電腦的托特包,還有一堆的書和充電,很沉,在肩頭。
而他在那邊給唱起了歌,是首國鄉下的民謠,很輕快的調子。
那天晚上,距離早課僅有的幾個小時里,姜希靚竟然睡得很好。
夢中沒有急得燒眉的債務,沒有詐騙平臺,有的只是一首不知名的民謠。
祝矜在鏡子前護,說:“接下來這兩年,你好好把調一調,尤其是睡眠,現在不是十八出頭,想怎麼作就怎麼作了。”
“好。”姜希靚沖一笑。
“干嘛呢,快去洗臉,你笑得我有點兒慌。”祝矜邊涂眼霜邊說。
“沒,就是覺得,祝濃濃有你在,真好。”
“一大早來煽?”祝矜也笑了起來,“快去吧。”
兩人收拾妥當后去樓下找唐愈,侍應生把他帶的早餐加熱了一下。
現在已經十點多,這個時間點吃飯比較尷尬,于是祝矜和姜希靚只吃了幾口,填填肚子便作罷。
倒是他帶的油小方還有瑞士卷,兩人各吃了一些。
下午,唐愈還要趕去劇場,有一堆事兒需要忙。
祝矜和姜希靚兩人就在附近溜達,一直等到晚上六點半,兩人進了劇院。
祝矜買了一大捧花,讓姜希靚買,不買。
于是祝矜又買了一大捧,塞到了的懷中。
是那種很大號的花束,藍風鈴和百合還有其他鮮花疊在一起,很好看。
祝矜準備一會兒謝幕的時候,送給唐愈。
這場演出滿座。
雖然唐愈在話劇界名頭還不響,但卡司都很有名氣,因而《大寒》這場話劇,從宣那一刻便備矚目。
七點鐘,開場。
這是平平常常的一晚。
有人卸下一天疲憊,在家中休息。有人剛從公司出來,正在趕公。有人在和人約會,有人在和朋友玩樂。
但對于唐愈,這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
演出大獲功,故事、演員、音樂、舞臺的設計,每一個環節都巧地融合在了一起,實現了一種沉浸式的觀劇驗。
當代年輕人細微之幽深的在龐大而浩瀚的歷史面前得以展現,催人淚下。
無數觀眾中途多次落淚,連祝矜都眼眶泛酸。
驚嘆唐愈的思想,遠比想象中的更要巧妙和宏大。
嬉笑怒罵下是一顆赤子之心。
也知道,這個故事不是唐愈一時心虛來想講,和他認識沒多久時,便聽他說過:
終有一天,他會以自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當下青年人,不是渾冷氣,他們也有夢有家國懷,有碎銀也有星空。
那時祝矜只以為他在開玩笑,莫名有點兒的同時,又覺得他很中二。
而今天,他做到了。
祝矜恍然發現。
無論是當初他做喜劇,還是后來被迫改做話劇,他想要呈現的,一以貫之,從未改變。
從那天開始,唐愈這個名字在話劇界變得如雷貫耳。
如同《大寒》這出話劇,開始在國許多個城市巡演,年復一年,都是票最難搶的話劇之一。
當然,這都是后話。
那天晚上,唐愈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大寒》究竟有多功,以及自己將會到多人的關注。
他在雷鳴般的掌聲里,捧著姜希靚、祝矜還有一堆人送來的花,和其他卡司一起鞠躬致謝。
然后,回到后臺,他推掉聚餐,換好服留了句“你們好好吃,想點什麼點什麼,我請客”后,便要匆匆離開。
后助理開玩笑問:“唐導,軒含尼可以嗎?”
軒含尼是一家一人一千五的海鮮自助餐廳。
“沒問題,把所有人都上,包括后臺的工作人員……”
他的聲音沒在嘈雜中,隨之而來的是后臺工作人員和演員們的驚喜聲。
唐愈出去時,祝矜和姜希靚正在外邊等著他。
三個人約好一起吃夜宵。
祝矜和姜希靚還沒有從話劇的緒中走出來,看到他從劇院后門出來,乍然換了個裝扮,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一走近,便看到祝矜和姜希靚都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干嘛呢?我穿反服了?”
“沒。”姜希靚開口,“話劇真棒。”
唐愈忽然有些靦腆地笑了起來,著姜希靚:“真心話還是蒙我呢?”
“真的。”
和祝矜不同,姜希靚平時基本上不去劇院,對話劇、歌劇這些都不冒。
但今天,是切切實實地被染、。
祝矜也夸道:“真棒,唐愈。”
唐愈了后腦勺,笑了起來:“你倆夸得我都有些不知所措。”
創作者常常會陷到自己的作品中,無法以旁觀者的角度清楚地知到作品的好壞。
因而,在演出前,說實話,唐愈心中沒底的。
雖然有幾個同行提前看過,不住地夸贊。
但這個圈子里,同行的夸贊最不能當真,因為往往帶著“商業互吹”的質,有人會冒著得罪人的風險,說出真實問題。
三個人走在路上,深夜申城冷冷的風毫不留,直刺人骨。
而刺到他們上的冷意,卻仿若被藝的余韻給抵擋,誰也不到寒冷。
這個點兒有些飯店已經關門了,三個人找了家溫州菜館,進去后,祝矜還點了兩瓶酒。
這家店雖然開在上海市區,但價格卻格外公道良心,三十塊錢二十個鍋,油潑辣子還做得特別香。
鍋蘸著油潑辣子,咬一口脆生生,祝矜覺得自己一個人能吃二十個。
三個人舉杯暢飲,那些與在今夜也仿若變得無足輕重。
在深夜閃爍的是熠熠生輝、手可及的夢想和坦的友。
鄔淮清打來電話,祝矜在電話中向他毫不吝嗇地夸贊今晚的演出有多棒。
變著法兒、換了快要一千個詞匯來夸,到最后反倒是唐愈先難為起來,搶過的電話,沖那頭說:“沒說得那麼夸張,聽聽就得了。”
鄔淮清:“你們三個都喝酒了?”
唐愈:“嗯,不過我還清醒著。”
遠在家中的鄔淮清自然不信他這句話,他更怕一會兒齊刷刷三個醉鬼上街:“把你們吃飯的地址發給我,我派司機在門口接你們。”
唐愈大腦還清醒著,在心中給他翻了個白眼,說:“不用了,我了我家司機過來。”
“真的?”
“當然了!”他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鄔淮清輕笑起來。
唐愈聽著他的笑不得勁兒,于是故意給祝矜的鍋里放了好多辣。
放完后,才想起這家伙吃辣,放辣對來講是獎勵,不是懲罰。
“掛了掛了。”唐愈說道。
誰知正要掛斷,他忽然聽到電話那頭的鄔淮清說:“恭喜啊,以后就是唐大藝家了。”
唐愈在輕飄飄的醉意中,笑了起來,“謝了。”
打電話之前,鄔淮清正在隨意地翻著朋友圈,忽然發現他的朋友圈里,竟然有不止一個人,今晚也在上海觀看唐愈的這出話劇。
他們不僅發了謝幕的照片,還寫了小作文夸贊。
鄔淮清仔細地讀了讀。
小飯館里酒香混著菜肴的香氣,三個人再次干杯。
如果此后祝矜回憶起來,一定會稱那段時為輝歲月。
夜已深。
他們坐在窗邊,屋外有流浪的黑貓正在酣睡,老城區的街頭漆黑而安靜,賣煎餅果子的夫婦推著車,正準備離去。
沒有人知道,那夜岑川也看了這出話劇。
同樣沒有人知道,他曾在小飯館外的窗邊經過、駐停,著屋,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