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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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刮起了大風,郊區比城里還要冷上幾分。

二樓的小酒館人仍舊很多。

大家聚在一起,有人在慨匆匆過去的一年,一歲又一歲,十八歲過后,時間就仿若被按了加速鍵,彈指一揮間便溜走。

這一年,忙著寫論文、忙著畢業、忙著創業、忙著考試,祝矜的時間同樣過得很快。

但同時,又過得很慢。

在這一年里,時代便喜歡上的人,終于在一起了。

今夜煙花燦爛,酒暖飄香,最適合與心上人同醉。

最好再有一場雪,冰雪茫茫,庭院深深,一醉共白頭。

祝矜靠在鄔淮清的肩頭上,喝著各種的酒,微信里不時蹦出新年的祝福短信,有朋友的、家人的、基金經理的等等。

祝矜一一回復著,又給一些相的老師、長輩們發新年祝福。

剛剛零點的時候,給姜希靚發了條花里胡哨的微信,祝新年快樂,誰知這人到現在還沒回復,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還卡著點兒。

寧小軒待在角落里,煙了一支又一支,忽然,微信叮的一聲響。

他以為又是工作上哪個認識的人發來的,本不愿再拿起手機,而猶豫了片刻后,還是拿起了手機。

點開屏幕的一剎那,他愣怔了一下——

竟然等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回復。

給他發來一段仙棒在燃燒的視頻。

屏幕中迸著星星點點的亮,臉,但寧小軒一眼便能認出,手執仙棒的人就是

視頻很短,只有幾秒鐘。

他立刻給撥過去電話,那頭接得很快,接起來之后,卻誰也沒有說話。

長久的一段沉默里,兩人的呼吸聲纏在電話聽筒中,遠隔重洋,敲擊著彼此的耳

忽然,駱發出一聲輕笑,率先開口:“給我打電話又不說話,嗯?”

尾音那聲“嗯”很輕,帶著一似有若無的怪罪。

可在寧小軒聽來,這聲怪罪更像是撒

他另一只手不自覺間握,握拳頭,又慢吞吞地張開,說:“新年快樂,你最近怎麼樣?”

語調稀松平常,像是在和普通的朋友聊天一般。

“最近還好呀,我今天正和朋友在外邊營呢,都忘了國這個點兒已經新年了。”說,“剛打開手機才看到你的微信,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嗯。”他說,“今晚守歲,在山腳下玩。”

“哇,那不冷嗎?”駱邊和他說著,邊跺了跺腳,“我們這個營地快要冷死了。”

“這兒不冷,你多穿點兒服。”寧小軒聽著的聲音,走向臺,那里風很大,此刻除了一對相擁的以外,再無他人。

那對不知是被風吹得太冷,還是看到他走了過來,在他來后不多時便離開了。

只剩下寧小軒一個人站在

他今天穿了織的著外邊深幽的夜,起伏的山脈近在眼前,還有山腳下排的車。

“你過年不回來嗎?”

“過年?沒有假誒。”駱說。

寧小軒沉默著,聽到電話那頭有人,是個男孩子的聲音。

用法語回復著說:“在和朋友打電話,你們先玩。”

說完,又對寧小軒補充道:“并且我今年還有好多作業要做。”

寧小軒“哦”了聲,忽然無厘頭地問:“你男朋友了嗎?”

“啊”了聲,沉默片刻,隨后笑笑說:“是啊。”

寧小軒一時懊悔起來,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他原本想說,過一段時間我去找你吧。

可現在這話無法再說出口。

圣誕節的時候,有假期但不打算回國,他也說過去找,被拒絕了。

“恭喜。”半晌,寧小軒開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碎。

“謝謝啊。”說完,那頭同伴又在喊,于是對他匆忙說了句抱歉,便準備掛電話。

可掛電話之前,忽然又想起什麼,連忙說:“對了,重要的事兒忘說了,新年快樂,寧小軒。”

“新年快樂。”寧小軒重復道,然后聽到那頭再也沒了聲音,手機屏幕慢慢熄滅,他還站在臺上。

耳邊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干嘛呢?這兒風這麼大。”

寧小軒回頭,看到是鄔淮清。

他笑起來,說:“你管我?你和濃濃甜,還有心問我這個孤寡老人?”

鄔淮清食指在白圍欄上輕輕敲了下,說:“來吹風,酒喝得有點兒多,頭疼。”

寧小軒又點燃了一支煙,著外邊,沒接話。

“剛 和誰打電話呢?”鄔淮清睨了他一眼,問。

寧小軒聽著他狀若無意地問著,忽而悶聲笑了起來,笑聲像是喝醉一般。

鄔淮清索不再拐彎抹角,徑直問:“駱?”

煙灰被風吹走,寧小軒聽著這個名字,緩慢地點了點頭,笑著笑著,他的面變得沉,帶著難以言明的痛苦。

鄔淮清皺起了眉,又敲了敲圍欄,說:“到此為止吧。”

和寧小軒認識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鄔淮清心中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他想起前一段時間,某天早上,寧小軒給他打電話。

當時是祝矜接的,后來他回過去,寧小軒在電話里吊兒郎當地問他:“你說,我去法國讀個學位怎麼樣?”

鄔淮清當時聽到這話,只覺得他在風,嘲道:“你能聽得懂法語?”

誰知他說:“能呀,我可是語言小天才,學了半年呢,現在日常流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再說還可以說英語。”

鄔淮清心中訝然。

畢竟寧小軒當初上學時,一直就是個對學習沒什麼追求的咸魚,能不主便不主

雖然大學去了北外,但畢業后直接進了一家養老的單位。

他還在電話里嘆了口氣:“早知道我當時就直接報法語了,非學什麼德語和西語。”

鄔淮清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直截了當地讓他打消念頭。

以前他不贊他和駱要在一起的想法,現在事到如今,是更不會贊的。

鄔淮清看著他指間夾著的那簇猩紅,調侃道:“以前也沒看出你還能為所困。”

“以前是沒遇到。”

寧小軒說完,忽然回過頭來看他,問:“你說是真有男朋友了,還是騙我的?”

鄔淮清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說:“有沒有男朋友都和你沒關系,寧小軒,你們倆本來就不應該遇到。”

寧小軒聽到他這話,死盯著他,隨后冷笑了兩聲:“那你和祝矜就應該在一起嗎?什麼應該,什麼不該?誰規定的?”

那頭的祝矜喝著酒,和祝羲澤聊天的功夫,偶爾看向臺那邊,只見寧小軒的臉越來越差。

鄔淮清面很平淡,新年的第一天,他是不會去和人吵架的。

“沒有人規定,你要想嘗試,也未嘗不可。”他說,“只是,你爸媽絕對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尤其是在將來。”

寧小軒臉變得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鄔淮清輕哂:“媽媽,也就是我小姨,除了那一層見不得份以外,還有別的份,而且現在更貪心,把手到了我這兒,懂嗎?”

寧小軒臉上閃過錯愕,他看著鄔淮清邊的笑,知道他既然這麼說了,便已經想好了對付的招兒。

他向來是這樣,沒有把握的事從不去做。

就像他初來大院時,寧小軒從他手上挨過的拳頭。

每一拳,都打得又準又狠,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他雖不知駱桐除了和鄔淮清父親在一起,背后還做了什麼惹惱他的事兒,但下意識想要為駱辯解:“這和駱也沒關系,們兩人關系也不好。”

“我知道。”鄔淮清點頭,“你放心,我沒想過難為駱,誰做的事兒誰當,只是,有些事兒,必定會影響到。”

寧小軒撳滅了煙頭,眉頭皺在一起。

他知道鄔淮清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也是為了自己好。

是無辜的,但畢竟是駱梧的兒,這一點永遠都無法更改。

也就意味著,即使他堅定地和駱在一起,也必定會遭到邊所有人的反對。

即使他爸媽不在乎什麼家世,也絕對不會同意他娶一個私生

何況,照鄔淮清現在所言,之后媽媽還會發生更多不堪的事

比起不能和在一起,他更心疼駱平白遭這種無端的牽連,被旁人戴上有眼鏡看待。

明明那麼好,卻一直活得那麼小心翼翼。

他知道,并不像表面上那麼開心,也不像表面上那麼無所謂。

寧小軒:“你對付你小姨,打算什麼時候?”

“過了春節吧,怎麼也得等法院開門。”

寧小軒:“你不怕我提前告?”

鄔淮清輕笑:“怕的話就現在就不會告訴你了,不過你要是想說,也沒關系。”

他的語調很散漫,帶著穩勝券的意味。

寧小軒心中涌起一認命的悲辛,不知是為了誰,他在冷風里笑了起來。

鄔淮清回到祝矜旁時,眼前又多了一個空杯子,祝羲澤已經 回去睡覺了。

祝矜擔憂地問:“寧小軒怎麼樣了?”

“就那樣兒唄,看著傷得不輕。”

頓了頓,又說:“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很過分。”

鄔淮清靜靜地聽著數落自己:“你讓駱和他說自己有男朋友了,寧小軒不傷心才怪。”

平心而論,祝矜不討厭駱

雖然在最開始,誤會過駱和鄔淮清的關系。

但現在,更多地是為了駱和寧小軒而到難過和惋惜。

天下所有的有人都能終眷屬,更何況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他們真的就不能在一起嗎?”祝矜帶著三分醉意、兩分困意,問出了一句自己都覺得很稚的話。

可以。

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律令,規定兩個人就一定不能在一起。

可是,年人要承擔后果,承擔明知不可為,偏為之的后果。

有時候,這個后果會傷害到很多人。

輕嘆了口氣,又和鄔淮清干了一杯。

“要去睡嗎?”他附在的耳邊,問。

“好。”祝矜被他摟著,和眾人告別,去了三樓訂好的房間。

已經凌晨四點鐘。

守歲館的房間也延續一貫的風格,雖不奢華,但很溫馨。

門上掛著風鈴和捕夢網,一開門,便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

祝矜也在這聲響中,迎接了鄔淮清的第一個新年吻。

此時此刻,黎比北京慢上七個小時。

最近雨連綿,好不容易今天沒有雨,而天氣依舊很冷。

營地很熱鬧,都是年紀相仿的學生,借著這個機會,說是出來采風,實際上出來玩。

一個人坐在草地的石頭上,著湖面,湖泊在燈下散發著盈潤的亮,最近氣溫太低,湖面都有點要結冰的意思。

不過駱梧知道,這冰結不了。

就像有些事兒,看起來很簡單,實則隔著天塹。

忽然,有人過來,是一個漂亮的白人孩兒。

為什麼不去玩。

笑了笑,解釋說自己有點頭疼,想一個人靜一靜。

誰知那孩聽后,問:“Sabrina,你是不是失了?”

臉上的表一滯,和這孩其實不太

但或許正因為不反倒變得坦然起來,點了點頭,說:“大概是。”

孩兒一副果不其然的表看著,說:“我就知道,不過失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有那麼多男孩子,隨便挑一個。”

逗笑。

從未覺得真的喜歡過寧小軒。

在此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對他的,更接近于激和利用。

而今天,是真真實實地難過。

在向他承認自己有男朋友時,心中竟有一種被拉扯的痛

這個夏天,帶著多年來的好奇,以及一些不齒的心思,回了國。

從來都是被止回國的。

也忘了自己是幾歲的時候,知道了自己家庭的與眾不同。

的媽媽是電視劇里為人不齒的第三者,盡管很出現,但對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又非常壞。

那個自稱爸爸的人,見到時會笑得很親近,但他同樣很出現。

后來,知道自己還有個親弟弟,不過他們并不在同一個地方住,見面次數寥寥無幾。

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什麼要把他們兩人分開。

逐漸發現,媽媽對這個弟弟很好。

在這個夏天回國,想要親自看一看這個在夢中出現過很多次的城市。

早已經知道了鄔淮清、駱梧這些人的存在。

沒想到,會那麼快地被鄔淮清發現。

他對很壞,是那種無所顧忌的壞。

時常出言嘲諷。

可這種壞又和駱桐對的壞不一樣,讓駱到新鮮。

有一刻,真的希他就是的哥哥。

偶然翻到他的錢夾,看到里邊有一張照片,不過出來的是空白的背面,只寫了一個日期。

是五年前,七月的某一天。

帶著好奇,拿出了那張照片看,發現相片中竟然是一個扎著馬尾、穿著校服的孩子,很清純,眼睛明亮,正對著鏡頭比“耶”。

猜這是鄔淮清的初人,白月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深,喜歡一個人這麼多年。

對比他們共同的父親,深得有些可笑。

從那天后,不知為何,駱便不再那麼怕他。

誰知沒過多長時間,便在一家餐廳里,到了這張小照片里的人。

一眼認出了

那一刻,駱堅信,鄔淮清和,一定會繼續發生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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