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過境【三更合一】
梁則正在京北的投資出了問題, 項目臨近尾聲,合作方忽然卷款跑路,之前的合同項目被披出來有問題, 踩了紅線。
上周出的事,梁則正人已經被遣送回了港城。
梁棲月算了下時間, 出事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雪事故那天。
難怪蔣怡給自己打過來的那個電話。
落地港城時間是當天下午, 梁棲月一下飛機先回了趟梁家。
出事的太過突然,林秋意收到消息就病倒了, 這段時間都是梁沉星在理公司和看守所那邊的事。
律師那邊看過況, 判刑基本是沒有意料之外了, 但的要看後續調查況。
出事以後公司那邊的財務也被查封, 順便查出來不先前的事。
包括梁則正先前跟商牧之二叔私底下往來的事。
商家那邊商晝才剛才椅上下來, 就也被帶去候審了。
梁棲月沒有問商牧之先前知不知道況, 但事發生後,從商至晟突然的態度轉變,到梁則正幾次試探的況,好像都串聯在了一起。
商牧之回國後把送回梁家就去了看守所那邊理況,也安排了他自己的律師團來接手梁則正的案件。
梁棲月看了林秋意從房間出來, 梁沉星剛剛接到看守所那邊的電話, 說商晝那邊把之前的況也全都代了, 涉及到了其他的經濟犯罪, 可能會數罪并罰,還要賠償京北那邊其他合夥人的損失。
估計是一筆不小的錢。
“多錢?”
梁棲月覺得現在自己可能也就只有在這上面才能幫的上忙了。
梁沉星報了一個數字, “他之前留下的錢足夠補上,用不上我們。”
梁棲月沉默了一下, 沒有說話。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梁沉星看著,頓了頓說, “但現在差不多也落定了,你還是回來一趟比較好。”
梁棲月其實說不出有什麽。
對梁則正沒有太大,商牧之告訴消息的時候也只是覺得有些突然,除此之外沒有太大的想法。
但好像不管是作為兒也好,還是作為梁家人也好,都應該有一些其他反應的。
晚上商牧之打過來電話,問要不要來接回家。
梁棲月看了眼還在床上躺著的林秋意,搖了搖頭,
“不用了,明天再說吧。”
有點不太放心林秋意。
商牧之在電話那邊嗯了聲,兩個人都沒講話,但也沒掛斷電話,呼吸的聲音隔著微噪的電流傳遞過來。
“你現在回家了嗎?”梁棲月先開口打破沉默。
“還沒有,”商牧之那邊還在開車,
“在回去的路上。”
梁棲月握著手機,又沉默了下,
“芝士是不是自己在家啊?”
忽然提到芝士,商牧之似乎還沒太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說,
“回去給你拍視頻。”
梁棲月嗯了聲,聽著那邊的呼吸聲,
“我有點想你。”
下午才送到梁家,分開加起來其實也就八個小時,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冒出來這句話。
梁棲月說完自己都有些沒太反應過來,但電話那邊傳來商牧之同樣的聲音,
“嗯,我也想你。”
梁棲月忽然心又落定了幾分,從海島回來上飛機開始的那種未知的覺好像短暫的消失了那麽一點。
“明天晚上理完事來接你回家。”商牧之問,“好嗎?”
梁棲月點頭,“好。”
掛完電話,林秋意的房間傳來點靜,梁棲月收起手機,拿過莉亞手上的藥,推開門進房間。
—
林秋意躺了幾天恢複了不,第二天就能從床上下來了,但得知梁棲月回來,很堅決地不讓梁棲月管梁則正的事,可能是考慮到跟商家的關系。
梁則正出事以後,商陸刑他們也只來過一次。
林秋意擔心的梁則正的事鬧大,商家那邊可能會不念舊,而且商晝的事已經是梁則正先對不住商家,只是兒的婚姻況不應該被牽連。
梁棲月休息了一晚上,其實也沒想太多,大概也猜到梁則正的事一旦發酵,自己跟商牧之大概率也走到盡頭了。
如果真的要分開,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接的。
在瑞士和海島那段時間,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商晝第二天下午從看守所出來,梁棲月收到了商家那邊打過來的電話。
是鐘叔打過來的。
出乎意料的,老爺子讓過去一趟老宅。
梁棲月對老宅總有種天然的抵和抗拒,但好像到了像現在這樣真正需要去的時候又沒有任何辦法。
鐘叔開車過來梁家這邊接,梁棲月上車的時候鐘叔依舊像之前每一次那樣稱呼太太。
商晝給出來的信息很不利于梁則正的後續況,作為其中害方,商家的態度也會影響後續的判刑。
鐘叔帶著梁棲月到商複生的書房就轉離開了。
梁棲月擡手敲了下門。
“進來。”
商複生聲音從裏面響起。
梁棲月推開門,之前從來沒有這樣單獨見過商複生,也是第一次來他的書房。
“坐。”
正在寫字,書房裏有一很重的筆墨味道。
梁棲月在書桌前坐下,
“您找我有事?”
其實在來的路上,腦海裏大概率已經想象到了一些。
商複生可能會讓跟商牧之離婚,或者告訴梁家現在已經沒辦法配得上商家了,又或者會半威脅的告訴,讓自己選擇。
“你父親的事我都知道了。”
商複生開口,
“公司那邊打過招呼,不會追究他之前跟牧之他二叔的事。”
梁棲月愣了愣。
商複生看著的反應,倒是很淡然,
“還有什麽問題嗎?”
梁棲月搖了下頭。
商複生低頭繼續寫字,又講,
“當初你們結婚的事其實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
梁棲月沉默了會兒,嗯了聲,
“商至晟上次講過了。”
商複生笑了下,擡頭看,
“那你知不知道梁則正出事的時候,我就跟牧之講,你們兩可以離婚了。”
梁棲月看著他,不講話了。
商複生撂下筆,像是笑了一下,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了嗎?”
梁棲月抿了下,“說什麽?”
商複生說,
“這小子,他跟我講,離婚可以,但他不會再結婚,也不會有孩子。如果有,他的孩子只會是你的。”
梁棲月怔了怔,有些沒聽懂。
商複生看了一眼,從屜裏拿出來一張紙,像是醫院的報告單,直接丟給。
—
黑賓利平穩的在山路上行駛。
梁棲月坐在後排,手裏還握著剛才書房裏老爺子給的那份報告單。
“太太,回哪裏?”
鐘叔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問。
梁棲月回過神,握著報告單,
“把我在前面放下。”
前面是一片中央廣場,下午三點多,廣場人不算多,噴泉邊都是空位。
梁棲月從車上下來,跟鐘叔說了聲謝謝,著報告單慢慢往前走。
“要買花嗎?”
“需要金魚嗎?”
“拍立得照片要嗎?可以對著後面的海。”
梁棲月沒有說話,只走到前面人很的長椅邊上,正對著前面的海面。
這個季節居然還有一些鴿子在廣場上。
耳邊的聲音喧鬧,有小朋友從邊上跑過去。
梁棲月攥了手上的報告單。
一個穿著白T恤的小男孩忽然摔倒在自己跟前。
梁棲月愣了愣,低頭跟小男孩對上視線,對方有些呆呆的看著,似乎以為會扶自己,出一個很委屈的被摔痛了的表。
梁棲月忽然起,沒有管後已經哭出聲的小男孩,著報告單丟進垃圾桶裏離開。
林肅的車停在看守所外,負責的律師剛才從裏面出來之後已經說清楚了梁則正的況,他不太願意通,也沒有什麽話要帶給外面的人。
商牧之之前沒有預料到會是現在這種況,收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擔心的是梁棲月能不能接,但出乎意料的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緒。
“商總?”
林肅在前面低聲開口,
“要現在去接太太嗎?”
律師彙報完況,他們的車已經在看守所門口等了很久。
商牧之沒說話,拿出手機,給梁棲月撥了個電話。
那邊接通的很快,梁棲月說自己已經回家了,不用去梁家接。
商牧之掛斷電話,沒有從梁棲月的語氣裏聽出來什麽緒。
“商總?”林肅又問了一遍。
“回家。”
商牧之摁了摁太xue,跟林肅說。
到家的時候梁棲月正在跟芝士一起玩,看起來好像跟之前差不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姨沒做飯,我讓提前放假回家了。”
梁棲月看見他進門,抱著芝士,很自然地說,
“你想吃什麽嗎?”
商牧之把外套掉,放在沙發上,走過去垂眸看著。
“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梁棲月神再自然不過,甚至朝著他笑了下,又抱了抱芝士說,
“你覺不覺得芝士好像胖了很多,我都快抱不了。”
商牧之頓了下,看著眼下有些明顯烏青的黑眼圈,很淡地說,
“是嗎?”
梁棲月若無其事地用力點頭,
“對啊,你抱抱就知道了。”
說完,松開芝士,想讓商牧之抱。
商牧之彎下腰,把從地毯上抱了起來。
“幹什麽?”
梁棲月嚇一跳,下意識地環繞著他的脖頸。
“誰關心狗胖瘦,”商牧之垂眸看著,把人往懷裏按了按,手放在明顯纖細了不的月要上,“這兩天是不是都沒好好休息吃飯?”
梁棲月看著他,沒有說話,但環著他肩膀的手慢慢收了點,把臉很近地靠在他懷裏,過了會兒才說,
“沒胃口,莉亞做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
商牧之看了一會兒,換了個姿勢,面對面的抱著走到冰箱那邊,
“想吃什麽,”
他打開冰箱,一只手環著。
梁棲月手吊在他脖頸上,像八抓魚一樣的掛在他上,轉頭看冰箱裏的食,
“想吃番茄蛋面。”
“這麽樸素?”
商牧之把食材拿出來,挑眉低眸看。
梁棲月點頭,
“就想吃這個。”
“好。”
商牧之依舊單手抱著,拿著食材去廚房。
梁棲月看著他作,一只手忙碌,忽然覺得很好笑,
“我還是下來吧。”
商牧之沒讓,扣著的月要,“很快就做好了。”
梁棲月頓了下,也沒再掙紮,就這樣抱著他看他做好面,端出來到餐桌上。
吃完晚飯,芝士叼著球跑過來。
商牧之去廚房刷碗,梁棲月在客廳陪著芝士玩了會兒。
兩個人誰也沒有提梁則正的事,也沒問對方今天做了什麽。
從海島回來以後這兩天都很忙,洗完澡就直接躺到床上睡覺了。
商牧之從後抱著,很明顯的覺到梁棲月上的了一圈,肩胛骨都硌人。
梁棲月背對著他好像已經睡著了,呼吸聲音很平穩。
商牧之開車回來的路上從老宅那邊知道梁棲月下午的時候過去過一趟。
在老爺子書房待了十幾分鐘就出來了。
他剛才回家的時候就想問,但看的樣子,沒有問出來。
房間裏很暗,梁棲月睡前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像往常那樣打開那盞蘑菇燈。
商牧之還是把燈打開了,然後從背後抱著,很輕但很的把人圈在懷裏。
第二天早上陳姨過來給他們做早餐。
梁棲月早上醒來之後沒怎麽說話,好像忽然變得沉默了起來。
餐桌上也很安靜,以往總會時不時蹦出幾句話來,連陳姨都察覺出來點不對勁兒。
芝士蹲在椅子邊上晃著尾看,梁棲月也沒搭理。
商牧之吃完飯,問要不要送去梁家,或者去看守所一趟。
梁棲月搖頭拒絕了,說有點累,想再睡個回籠覺,醒來自己去看林秋意。
商牧之說了好,出門之前梁棲月忽然很黏人的跟著他去幫他挑了領帶,送他到門口,還主的親了親他的下。
到公司有不事要理,商牧之一上午都沒什麽時間看手機,也沒讓人進辦公室。
等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林肅忽然敲門說有事彙報。
商牧之摁了摁太xue,關了電腦讓他進來。
林肅神有些張,說那邊不知道是誰料,商家和梁家已經聯姻,梁則正的小兒嫁給了商牧之。
現在梁則正的事正在風口浪尖上,大家都在猜商家會不會包庇不予追責,這個時候出來梁棲月和商牧之的事,顯然不懷好意。
商牧之很快讓人查了查,是他二叔那邊的手筆,估計是趁機洩憤,想要報複梁則正之前的事。
林肅看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讓公關和律師團那邊去理消息了。
商牧之想到梁棲月,不知道有沒有看見新聞,立刻給打了個電話過去,沒有人接。
—
早上商牧之離開後沒多久梁棲月就自己車回了梁家。
林秋意這兩天好轉不,正在讓娘家那邊幫忙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關系。
不過顯然,沒有什麽作用。
梁棲月回來的時候看見正在客廳打電話,莉亞在拖地。
過了會兒,梁沉星從樓上下來,神有些異樣。
梁棲月跟對上視線,不知道為什麽,有種預覺是可能跟自己有關。
梁則正作為父親,給了梁棲月很多,也沒有給很多。
但他出事了,他的兒們首當其沖的為了大衆討論的焦點。
梁沉星一直被推到臺前,早已經在最開始事出來之後就忍了不口誅筆伐,還有人質疑畫作是否為人代筆。
梁棲月一直沒在大衆跟前怎麽過面,這次跟商牧之的聯姻也只是被調侃為賣兒,商家這次會不會斬斷關系。
畢竟梁則正犯的事,跟商複生和整個商家展現的正面形象一直有所沖突。
梁棲月看完小報的八卦沒什麽覺,倒是林秋意被氣的掉眼淚,說要打電話投訴讓律師告他們。
梁沉星攔了下來,顯然這樣只會更加讓人看笑話。
梁棲月沒什麽心去安。
商複生當然不會在意梁則正帶來的事影響,也不可能換掉商牧之太太的份。
因為早在幾個月前商晝出事那會兒,商牧之就為了表示自己非不可的決心主做了輸管結紮手。
他會不會有孩子不知道,但如果有,孩子的母親一定只會是。
梁棲月從商複生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已經知道了梁則正的事不會對跟商牧之産生任何影響。
但是,有必要嗎?
商牧之有必要為了自己做到這種程度嗎?
即使梁則正的事影響到了他們,他們可能會被迫離婚。
這跟他未來很可能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比起來又能算什麽?
有這麽重要嗎?
有這麽重要嗎?
即使是喜歡他的、是他的,也是可以接他們分開的,也是可以接有一天他不再。
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做到像商牧之那樣去他。
在瑞士雪場的時候就不懂,為什麽他可以在未知預料危險的況下就那樣毫不猶豫的護著自己。
現在還是不懂。
同時也覺到一種惶恐,因為自己給不了他同等的回報的惶恐。
不像他,是隨時做好了他們會分開的打算的,也能接他們之間一切的後果。
永遠不會為了另一個人,去改變自己。
“七月。”
梁沉星從客廳裏。
梁棲月回過神,看見商牧之的車從院子裏開進來。
應該是他也看見了上午的新聞。
“七月,你跟牧之好好說說,你爸爸的事跟你們兩個人……”
林秋意擔心的跟上來。
梁棲月沒聽說完,直接出門到院子裏。
商牧之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梁棲月沒等他下車,直接拉開副駕駛車門上去了,
“我們回家說吧。”
商牧之愣了下,側頭看了梁棲月一眼。
朝著他笑了下,好像完全沒有到任何影響,“怎麽了?”
“沒什麽。”商牧之沉默了下,把車往山下開。
下山的路開了很多次,但今天卻好像比以往要長。
商牧之心裏有種捉不定地覺,同時也覺得悶,又有點想煙,他拉了拉領帶,手想打開車窗。
“別開窗。”
梁棲月忽然開口阻止他。
“為什麽?”
商牧之側頭看。
梁棲月靠著椅背,沒有看他,只是說,
“會被拍到,到時候記者又要寫。”
商牧之有種終于被撕開一道口子的覺,開口問,
“你在意他們寫的嗎?”
梁棲月搖頭,
“不在意,但是沒必要給他們寫的機會,對你不好。”
商牧之沒說話,握著方向盤的手收幾分,路口紅綠燈亮起,車輛都在邊上停下。
他手,按開車窗,故意跟說的反著來,用行為表示,他不在意。
梁棲月沒說話,只又起把車窗重新升了上去。
車廂隔絕外面的鳴笛聲,變得安靜,還有點抑。
“爺爺昨天找你說什麽了?”商牧之手搭在方向盤上,視線看著前面的車流,直接開口問。
梁棲月低頭著袖子上的流蘇,側頭看向車窗外,沒有說話。
從來都不是這種安靜的格,也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
商牧之從昨天晚上回家後就發現不對了。
商牧之側頭看了一會兒,很快猜到,手按了下方向盤邊上的鳴笛,平靜地說,
“他給你看了手報告了?”
商複生的格和手段,絕對做不出那種老套的棒打鴛鴦的事。
但他最懂得察人心。
他清楚梁棲月的格,更加清楚他親孫子的格。
讓梁棲月知難而退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怎麽讓知道難,需要對他們兩個人都有足夠的了解。
梁棲月沒說話,只偏著頭看了會兒車窗外面,等到紅綠燈都變了,前後左右的車流都被他們的車堵在這兒,開始拍車窗了,才開口,
“商牧之,你不用這樣。”
商牧之把車門和車窗都封死了,沒有管外面的路人和車,只側頭看著副駕上的人,突然笑了聲,但眼裏沒什麽笑意,
“怎樣?”
“別對我這麽好。”梁棲月說。
其實想說,你別這麽我,一點點就行。
商牧之看了一會兒,表慢慢變得很平靜,只是問,
“什麽意思?你打算跟我分開?”
梁棲月低著頭,沒有看他,只是手指攪弄著流蘇穗子,過了會兒才說,
“可以暫時分開吧,等我爸的事過去了,我們還是可以……”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商牧之語氣忽然變得極其冷,
“你是要我現在跟你離婚,把自己摘開,等到風頭過了再跟你複婚?”
梁棲月覺嗓子變得有些難以吞咽,像有小刀在劃拉,但點了下頭,說,
“嗯,這樣對你比較好。”又補充說,“我能理解你的。”
“誰告訴你這樣對我比較好的?”
商牧之打斷,毫不留地拆穿所有的想法和念頭,
“梁棲月,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這就是你說的別對你太好?”
梁棲月攥手掌心,不再說話。
“你覺得我給你力了?”商牧之變得冷酷而理智,好像再度恢複了很久之前那樣談判場上的對立方,
“結紮手的事給你力了,雪場的事給你力了?”
“你以為我說的喜歡你,只是花一筆錢給你一場人造雪那樣淺表面的喜歡?”
“還是說,”
他停頓了下,看向車窗外面,好像是很深地吐了一口氣,像是自嘲一樣地說,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只跟我隨便一下,沒想到我當真了,所以你現在怕了,想讓我也跟你一樣,別對你太好。”
梁棲月沒有說話,因為商牧之已經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完了。
車在路中間停了太久,已經有人過來拍他們的車窗。
商牧之看著前面的路況,也不再說話,過了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有兩三分鐘,他忽然像是自顧自地說了句,
“我知道了。”
車繞過前面的路口轉了個彎,商牧之把車停在路邊,拉開駕駛座門直接下去了。
梁棲月坐在車裏,看見他下車後徑直沿著路邊離開了,頭也沒回。
半個小時後,林肅過來,從駕駛座上車,
“太太,送您去哪裏?”
梁棲月張了張,想問他商牧之去哪裏了,但想了下,只是說,
“送我回梁家。”
—
梁棲月到家的時候林秋意和梁沉星正在客廳裏很著急。
看見回來立刻迎上去,
“怎麽樣?牧之是個好孩子,他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你離婚的對不對,他說什麽了?”
林秋意抓著的胳膊,很擔心地問,
“七月,你說話呀,你們都說什麽了?”
梁棲月給自己倒水,杯口被檸檬片堵住,半天倒不出來。
重重把水杯往邊上一推,林秋意被嚇一跳,
“七月……”
梁沉星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梁棲月看向林秋意,很平靜地說,
“他憑什麽不跟我離婚?爸爸的事都這樣了,他這個時候還要帶著他們全家一起爸爸的牽連嗎?”
“可是,可是這跟你沒有關系啊。”林秋意急的眼淚往下掉。
梁棲月笑了下,
“怎麽沒關系?媽媽,你怎麽老是不記得,除了梁沉星,我也是你跟爸爸的兒啊。”
“我,七月,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秋意的表忽然變得有些無措,
“媽媽只是,只是……”
“你們只是偏心罷了。”梁棲月幫說完,“我理解的,沒關系。”
“我……”林秋意話卡住,一時之間講不出來什麽話來。
從小到大梁棲月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個人被送到爺爺那裏,爺爺生病去世後又被接回來,又被送到商家寄養。
每一次總是這樣,林秋意其實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對不起。
送梁棲月到商家的時候,其實也恍惚過,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明明兩個都是的兒,但是,但是沒有辦法。
等到梁棲月長大了,梁沉星也長大了,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誰也沒有很好的照顧好,跟們都離得很遠。
梁沉星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走過來,扶住林秋意。
梁棲月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緒失控了,從來沒有這樣過,很多時候話在心裏埋久了,慢慢就不太想說了,也覺得沒有必要講出來。
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
說完,沒有看林秋意,也沒再想喝水,直接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
林秋意結婚的早,心思也單純,沒有怎麽上過班的富太太大多像一樣。
這些年梁則正雖然陪伴不多,但對還是不錯的,而且也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的花邊新聞。
林秋意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偏格弱溫和,沒有太多自己想法的那一類。
生下梁沉星的時候也才剛剛二十出頭,當母親太過早,其實也不怎麽會,梁棲月來的又突然,當時懷孕的時候還很擔心會像梁沉星一樣從母胎裏帶出什麽問題,一度孕期非常小心翼翼。
好在生下來足夠的健康,也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又對梁沉星多了些愧疚,覺得自己第一次懷孕當媽媽沒注意才沒有給一個好的。
兩個兒,都是親生的,但梁沉星不好,梁棲月足夠健康,下意識的總會多關注一些大兒。
梁棲月七八歲的時候,已經被送到蘇市有一兩年了,暑假被接回家。
帶著兩個兒一起出門買公主,梁棲月坐在店裏的椅子上,安靜漂亮的簡直像個洋娃娃,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
牽著梁沉星在裏面試服,出來問要不要再選幾件漂亮子帶回蘇市,梁棲月忽然仰起頭問,
“媽媽,你為什麽不能像姐姐一樣多我一點呢?”
只有七歲的小孩問出這種問題。
林秋意當時整個人其實都是完全愣住的,以至于只是呆呆的看著兒漂亮的眼睛,很年人地說了句,
“媽媽你們都是一樣的呀。”
梁棲月當時的目好像一瞬間變得有些失,攥著的手也松開了,說了句,
“好吧,我知道了。”
從那以後,梁棲月再也沒有跟說過這樣的話。
有時候給一些東西,好像也會拒絕,因為說,不需要。
但每一次梁棲月說不要的時候,林秋意總是會陣痛一般的想到當年那個抓著自己手臂,掌心的溫熱的小梁棲月。
如果再做一次媽媽,一定不會那樣無措,會努力把攬進懷裏,告訴自己錯了,以後會像姐姐一樣多。
但現在,當年的小孩早已經長大,知道自己給的太,但也不太需要了。
—
梁棲月回到房間睡了很久,其實也沒睡著。
斷斷續續的睡覺,半夜醒了兩次,下意識地想商牧之給自己倒水,但發現商牧之并不在。
兩天沒怎麽下樓,莉亞上來送了幾次飯,沒胃口,只隨便吃了一點。
梁則正的案子在港城鬧得沸沸揚揚,月底就要正式開庭。
梁棲月想到那天商牧之走之前說的那句話,“我知道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嗎?
其實自己都不知道。
覺得離婚了可以再複婚,但商牧之絕對不是這種人。
他一旦決定的事,不可能會回頭。
第三天下午,梁棲月終于從樓上下來,林秋意看見立刻走過來,問想吃什麽東西。
梁棲月搖了搖頭,走過去喝水,發現水杯裏的檸檬片已經被切了很小的段一樣的,不會再卡住。
林秋意很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觀察著的向,似乎下一秒就要過來扶住擔心暈倒一樣。
梁棲月覺得太誇張,剛剛想說用不著,忽然又意識到點什麽,直接問,
“商牧之來過嗎?”
林秋意愣了愣,很明顯地撒謊說,
“沒有啊,打電話問過你幾次關心你。”
梁棲月沒有管,上樓準備去找梁沉星。
梁沉星從樓上下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看見沒有瞞,很直接地說,
“商牧之的助理前天送過來的。”
梁棲月看著那份明顯有些厚厚的文件,手掌心攥了攥,手接過。
“你現在給看什麽啊,”
林秋意有些擔心的說。
梁沉星語氣平淡道,
“瞞著更不好。”
梁棲月打開文件,裏面是整理好的財産轉讓以及,一份已經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
“爸的事差不多已經落定了,月底開庭,律師說沒有什麽意外的應該要在裏面待十年。”
梁沉星在邊上開口,
“之前的報道已經全部都刪掉了。”
梁棲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名有些發呆。
明明覺得無所謂的事,現在真的看見為什麽會覺這麽難。
心髒好像被掏空了一半一樣。
梁沉星看了看,走過來,聲音放低了一些,但很清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七月,你覺得你現在看見商牧之寄給你的東西,你難嗎?”
梁棲月擡頭看著,沒有說話。
梁沉星笑了下,拍了拍的肩膀說,
“難的話可以反悔的啊,”語氣很輕松,又很認真地說,
“反正商牧之比我和爸媽都要你。”
梁棲月覺得話說的太輕松,也太不了解商牧之。
商牧之是不會回頭的,那天他從車上下來走的時候,一次也沒回頭看過。
—
商牧之的財産分割裏把幾套房子都留給了。
梁棲月從梁家離開,先回了一趟他們之前住的地方。
門打開,芝士居然還在。
但門口玄關那邊所有商牧之的東西,都被收拾走了。
只有之前買的那一雙打折拖鞋還在。
梁棲月著文件袋走到島臺邊上,客廳空的,芝士看見回來很開心,立刻咬著自己最喜歡的球過來找。
梁棲月蹲下,了它的腦袋,把球丟到一邊,它立刻開心的撿球。
玄關那邊忽然傳來聲音,有人開門。
梁棲月心髒頓時跳了跳,有些繃地看向進門位置。
“啊,不好意思,我以為家裏面沒有人。”
一個穿著休閑運裝的生拿著遛狗的繩索,自我介紹,
“我是負責帶芝士遛狗的人,你是商先生的太太吧?”
梁棲月愣了下,點了下頭,又想到什麽搖了下頭。
生似乎有點懵,但很快笑了下,
“這幾天來家裏都只有芝士,我還以為你們都在出差。”
梁棲月沒有太多的心講話,只讓芝士過來,幫忙生一起套上繩索,又穿了小靴子,讓帶芝士出門。
芝士一走,家裏頓時顯得更加空空。
梁棲月走到臥室和帽間,商牧之的東西也全部都被收拾走了,一點痕跡都不留。
他好像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梁棲月有點茫然,心髒被掏空一半的覺還在持續。
以為自己可以接的。
分開而已,人總會分開的。
即使不是現在,但總有那一天的。
臺的門好像沒有關,呼呼的風往裏面刮,最近好像有臺風。
梁棲月走到臺去關窗戶,窗臺上面放著的水壺忽然掉了下去,彎腰撿起來。
一盆長得非常漂亮健康的仙人球在腳邊,還開出了白的小花。
梁棲月愣了愣,握著手中的水壺,認出這是自己差點養的快死掉的仙人球。
養這一盆仙人球的時候不止一個人驚訝過,怎麽能把仙人球養這樣,的仙人球怎麽能這麽貴。
也覺得,這盆仙人球是不是太貴了一點,別的仙人球在沙漠都能活,偏偏的仙人球澆水了還一副隨時會死掉的樣子。
商牧之怎麽幫養活的,還開花了。
梁棲月坐在臺盯著這株仙人球看了很久,最後自己給它澆了水,從臺進來。
島臺那邊的文件都還在,打開那份離婚協議書看了會兒,沒有簽字。
後悔了,不想離婚了。
影響就影響吧,反正商牧之已經那麽有錢了,被梁則正影響了,賺一點也沒關系的。
手機放在包裏,很久沒有打開過。
梁棲月開機,看見很多人發給自己的消息和未接來電,沒有管,準備給商牧之打電話,但撥過去沒有人接。
連撥三次也一樣。
商牧之是把拉黑了嗎?
梁棲月有些茫然地想,忽然看見未接來電裏有兩個小時前林肅給打的電話。
梁棲月愣了下,立刻撥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立刻接通,
“林肅,”
剛開口,還沒問,林肅在那邊立刻開口,稱呼依舊沒改,
“太太,”
“什麽?”梁棲月握著手機,聽到林肅那邊的彙報,覺大腦有些嗡嗡作響,
“你幫我訂機票,我要去找他。”
—
梁棲月的飛機落地是第二天晚上,中途轉了好幾趟航班。
商牧之三天前跟在車裏吵完架後就出差離開了港城去了東南亞那邊的一個小島。
結果這兩天臺風,島上又發生了小型地震,從昨天開始已經失聯快12個小時了,林肅聯系不上人,商複生也讓搜救隊那邊過去了。
島上的機場已經毀壞,飛機落地在鄰邊的島上,還要轉船只過去。
但因為臺風才剛剛離開,島上的餘震不清楚,沒有多船只願意過去。
梁棲月跟著一個漁船過去,到島上已經天黑。
事故過去24個小時,當地政府和搜救人員基本已經都到了,傷亡不算嚴重,只是因為臺風島上的房子基本都需要重修。
梁棲月跟著搜救隊問了下島上游客的安排,基本都在山上的最高位置的酒店。
梁棲月又試圖給商牧之打了幾個電話,依舊是沒有人接的狀態。
跟著當地的志願者一起去山上的酒店,因為臺風導致島上不地方像廢墟,現在還有一些當地人沒有搜救出來。
梁棲月不知道商牧之況,事發的時候他如果在酒店應該不會出事,但萬一,不敢去想萬一。
只是這一刻忽然好像懂了商牧之在雪場的時候的行為。
因為如果知道會出事,寧願是自己此刻被困在這座島上。
“前面好像有人被住了。”
志願者忽然開口說話,講的是英語。
梁棲月愣了愣,沒怎麽猶豫地說,“那我們一起幫忙?”
對方愣了下,說好,帶著一起過去。
房屋倒塌的廢墟有些不好走,梁棲月跟著志願者一起過去,看見那邊不志願者在搜救。
忽然想,商牧之會不會也沒事,如果他沒事的話,應該也會下山來幫忙。
等到走過去,跟幾個志願者一起把廢墟下面的一個小孩拉了上來,對方用當地語言哭著說什麽。
梁棲月沒聽懂,跟一起的志願者低聲說,
“在找媽媽。”
幾個人裏面不巧只有梁棲月是,愣了愣,猶豫了下,主抱住在哭的小孩拍著。
小孩抱著哭不撒手,梁棲月沒辦法帶著人去前面的營地。
跟當地小孩在旁邊,有人過去拿清水給他們。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梁棲月想到商牧之,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是不是已經從島上離開了。
這會兒思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好像太沖了。
邊上有腳步聲過來,停在自己跟前。
梁棲月以為是來送水的志願者,沒有擡頭,手去接,
“謝謝。”
對方把水遞到手上,但沒有說話。
這一片的線有些暗,看不太清,梁棲月手到對方的手背,
“對不起。”
懷裏還抱著當地小孩,只有一只手。
對方依舊沒有講話,但卻出手,握著的手臂,將水穩穩地放到手裏。
悉的溫度和掌心的,還有無名指上有些冰涼的金屬圈,
梁棲月愣了愣,立刻擡起頭。
商牧之穿著黑的搜救服,眉眼漆黑平靜,看著的目沒有太多的波瀾,只是幫把差點打翻的手扶穩,半蹲在跟前,有些冷淡地說,
“水別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