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里?”
葉玉站起來,手上的螞蚱也不管了。
那只螞蚱一蹦一跳躥竹林中。
葉玉拍拍擺,收起那渾勁兒,在生人面前裝傻充愣,游刃有余。
在人面前就不必裝了,誰還不認識誰啊,這跟腚在大街狂奔有何區別?
收起愣頭愣腦模樣,斂眉正走上前,“大虎哥,你在這里當夫子?”
經過這麼一提醒,繃著心神的梁崇頓時有了主意。
他放下手,暗暗了一下擺。
“嗯,我會幾個字,看見梁家聘夫子,我就來了。”
“早說嘛,咱倆隔著屏風對坐這麼久,竟也沒認出對方。”
梁崇抿怔著,在臉頰牽扯出淺淺的月牙窩。
葉玉細瞧他的面貌,在村子里時,薛大虎沉默寡言,人如其名,他繃著一張黑面,跟傷的虎一般,時時警惕防著人,沒見他說過一句話。
如今打扮干凈了,還人模狗樣。
那雙漾的酒窩讓他看起來隨和溫雅,還有點甜。
梁崇輕笑道:“真是巧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聲音溫溫地,帶著一稔親近。
靠近他后,葉玉鼻息嗅到他上那若若現的蘇合香。
“我啊,是來賺錢的。”
眼眸一轉,“你也是來賺錢的,既然這樣,不如你替我瞞著?待我賺到錢,分你五十兩。”
出手,張開五手指。
梁崇看見手上遍布細碎傷痕,有新傷、有舊傷,手指覆薄繭,不似千金貴們那般白纖長。
“嗯。”
葉玉一愣,他這麼好說話?
在出神間隙,一只更大的手掌穿過指,扣住的手。
他的手心溫熱,還有點糙。
梁崇牽著,踏過傾倒的屏風,稀里糊涂把帶回原來的位置。
“咱們先上課,乖一些,別胡鬧。”
葉玉抬眸,看見他的星眸含著一慈與縱容。
目相片刻,薛大虎轉就把屏風移開,立在門前,讓人無法從外窺視。
“前幾日教你的鹿鳴還能彈嗎?”
葉玉也不裝了,直接點頭。
“彈來我聽聽。”
他沒有回自己位置,而是盤坐在葉玉對面,出手隨著韻律輕輕敲擊桌面。
反倒令葉玉意外尋到了節奏。
一曲畢。
梁崇思索片刻,“有幾指法不對,我來教你。”
說完,他牽起葉玉的手按在琴弦上撥弄。
時間隨清風流逝、吹過裊裊煙霧、翻過書卷、搖落朵朵花瓣、卷走片片枯葉。
在他的指導下,葉玉掌握曲調,重新彈一遍,毫無錯。
課余歇息片刻,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
“大虎哥,我不是楚家小姐,你真的不揭發我?”
梁崇沒有回話,起從自己的桌案捧來茶盞,給倒一杯茶。
“小玉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麼會舉發你?更何況,你還分我五十兩。”
葉玉抿一口茶,低聲問:“萬一哪天事敗,你豈不是會丟了這份活計?”
“無礙,在梁家教書不,我便去其他家,只要有一技之長就不死。”
葉玉笑起來,“以前沒發現你人這麼好。”
梁崇牽,出一口白牙,那抹淺淺的酒窩又出現了,溫聲道:
“真的很好嗎?”
葉玉點頭,“嗯。”
想了想,接而問:“對了,你那兩個兄弟去哪里做活了?”
葉玉記得他還有一個悶聲不吭的三熊與一個話嘮的二牛。
未免份暴,梁崇沒讓陳七靠近,每次都是獨自過來。
提起他們,梁崇“喔”了一聲,說道:“他們在主君邊當小廝。”
主君?
葉玉蹙眉,好奇問:“主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主君他……”梁崇猶豫片刻,抬眸看著葉玉好奇的面,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如載滿星河,閃閃發。
他結一滾,鼻息有些熱,低聲道:“主君人品貴重,潔自好,值得托付終生。”
“長得……還算可以。”
“不是……我沒問這個。”葉玉頓了頓,繼續道:“我是問他大不大?”
梁崇攥手心,淡淡道:“主君是安定都尉,秩比二千石。”
“那就是很大咯?”
梁崇點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葉玉想了想,“那主君要是進獻人,陛下會看一眼嗎?”
梁崇不明所以,但還是開口解釋:
“梁氏百年士族,歷經四朝而不倒,場人脈盤錯節,還是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幾句話的。”
葉玉想了想,試探問:“你瞧我這模樣,丟進人如云的深宮,陛下會看我一眼嗎?”
梁崇雙眸落在不施黛的潤白、笑盈盈的雙目、細長的羽睫、的櫻……
他回過神,立即別開眼,“還算……可以吧。”
“那我能不能請主君送我宮面見陛下?我要是了寵妃,定會給他多吹枕邊風,讓他早日升上大將軍。”
聽得此話,梁崇回頭,劍眉低,臉驟然冷下來,低聲問:“你想進宮?”
葉玉點頭,雙眸純澈:“是啊,咱們都是長治鄉親,幫我一把不行嗎?”
“你進宮里做什麼?”
“告狀!”葉玉眉梢鎖,面板正,不自覺握拳頭。
“只要我能見到陛下,就不懼權貴阻礙,把長治的況告訴他,長治就有救了。”
梁崇看著眼前的子,此時有些氣憤,咬后槽牙,可以看見顳部的底下青管冒起。
二人對視,靜默片刻。
梁崇緩了緩,冷靜道:“你不必如此,陛下年紀太大,能當你爹了,嫁給主君照樣可以面圣。”
葉玉眼眸閃過一狐疑,“真……真的?”
梁崇低低“嗯”了一聲。
“主君最近立了軍功,陛下不日會召他宮封賞,你可以用眷的份一起面圣。”
葉玉有些苦惱,托腮蹙眉道:“可是我聽說主君已經二十九,年紀也大呀。”
梁崇一怔,眸子里的芒閃爍,暗暗咬牙,過了許久。
他笑得溫和睦,道:“年紀大,會疼人。”
這句話有些低沉,像是咬著牙說話。
他們之間份天差地別,但唯獨在年紀上,他有不足之。
差了十二歲,難道……很介意年紀?很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