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名為火折子,乃是從宮中流傳出來的妙,是由風干的薯蔓、線摻雜易燃的芒硝、硫磺末和松香等制,是以遇風即燃。此在民間罕見,眾匪顯是沒想到謝候上會有這東西,愣神的片刻,甲板上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韶音眼中映著火,一把拉上呆愣的王微之,自另一側直沖下臺。
一個匪徒橫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后方是熊熊烈火,前方是染白刃,韶音已無路可走。
江上濃霧依舊,十幾個侍和滿江鮮艷的紗已被沖得不見了蹤影,有一只空木桶卡浮在兩只飛鳥船中間,飄帶刮在木板上,上面的人卻不知流落何,生死未卜。
“北固山神,若你有靈,看在我曾真心祭拜你的份上,佑我們逃此劫!”
生死關頭,不求江神,竟是求起了那子虛烏有的北固山神。
“阿姐!”
謝候向奔來,年人春柳般的面孔已被鮮所污,手中巨劍朝著其中一匪迅疾刺來——長劍貫,那匪徒應聲倒地,謝候拔出巨,看著上頭的鮮有一瞬間的呆愣。
巨劍第一次沾染上了命!
更多的匪徒穿過火焰的阻隔朝著他們三人合圍而來。謝候上已有多負傷,此刻卻已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只是機械地廝殺。
“別打了快跳!”
韶音厲聲嘶吼,金蛇信一拋,了他后那匪徒一鞭,謝候趁機用腳接住滾來的一只木桶。
王微之仍在恍惚,韶音咬著牙出他的帶,將另一只木桶捆在他上,隨后將他推到船邊,他此刻方才醒過神來,“阿紈!”
韶音不知哪來的大力,竟是拎起他的兩腳,直將人一把翻折了下去。
撲通一聲江面濺起一水花,王微之抱著木桶順流而下。
韶音一口氣還未松出,腦后便有一勁風襲來,汗頓時直立!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染的手臂猛地拉了一把,謝候就勢攬住的腰,扯過金蛇信,在二人上打了死結。姐弟對視一眼,倉皇中竟雙雙出一慘笑,合抱著同一只木桶,齊齊跳江中。
“媽的!”
紫人遲了一步,一拳重重地砸在船舷上。
他們喬裝打扮而來自是另有目的,大霧天偶遇王氏樓船,本以為是意外之喜,哪想到這幾個士族拼死抵抗,竟一把火燒了船。
有幾個匪徒被兜頭潑了一的油,大火燃起的瞬間便燒了火人,在甲板上痛苦地打滾嘶吼,很快便被燒了焦尸。樓船的火勢迅速蔓延至那些相連的飛鳥船上,紫人原本打算的是殺人奪船,眼見著王氏樓船熊熊燃燒,那幾個士族俱都跳江逃走,眷更是跑得一個不剩,不由氣急敗壞。
“收!”
余下匪徒迅速回到飛鳥船上,解開鐵爪、舀水救火,忙活半晌,最后還余下三艘可用。
紫人咬牙看著順流而去的幾只木桶,“給我追!”
一個刀疤臉憂心忡忡道:“此地離京口不遠,北府軍萬一有巡邏就糟了!”
紫人臉沉地盯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重復道:“追!殺了那兩個男的,把那個小娘們擒回去祭旗!”
第章
“是!”
眾匪齊應,三艘快艦順風而行,加之棹槳飛搖助力,很快便從后追上。
韶音浮在江中,雙手死死抓著謝候的臂膀,耳中漫灌江流,聽不到聲音、看不到四方,謝候失過多,早已昏死過去,全靠著腰間金蛇信的捆縛和阿姐手臂的抓握方才能勉強趴在木桶之上。
湍急的江流之中,韶音的頭腦愈發昏沉,渾的力量和一剩余的神智也被裹挾著泥沙的江水一點點沖刷殆盡,幾次險些松手又在最后關頭猝然轉醒,重新將謝候的胳膊牢牢抓。
一個大浪拍過來,木桶頓時飛旋起來,韶音再也抓握不住,手臂一松——木桶在浪頭上顛簸而去。
驚惶之際,憶起兒時學過的踩水之法,拼命在水中保持弓腰、腹的姿勢,然而金蛇信一頭拴著不省人事的謝候,一頭牢牢地系在的腰上,下墜之勢無可抵擋。
腥涼的江水自四面八方灌口鼻,嗆咳不出只覺心臟被巨石重重住,四肢開始不控制地搐,眼前漸漸模糊一片混沌的灰蒙。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只是一瞬,一切的不適都消散殆盡。渾上下是從未有過的輕松自在,韶音覺得自己像是一尾游魚,又像是母親腹中的胎兒,溫暖的水流包裹之中,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明的澄澈,上方似有芒普照。
一個容姝麗的年輕婦人微笑著沖招手“阿紈,快過來。”
這婦人眉眼悉,似曾相識。
“阿母。”
韶音喃喃著,不由自主地向著母親的方向而去。
母親的懷抱而冰涼,泥腥氣中夾雜著記憶里那似有若無的清苦藥香,好像是又回到了兒時。
“阿母,我好想你。”
“阿母也想阿紈。”母親的吻落在額頭上,像是盂蘭盆節盛放蓮燈的脈脈河水,“走吧,跟阿母走吧。”
平靜的怡然充盈了韶音的心,像時一般用力點頭,彎眼笑應:“好。”
“回來!”
忽然,一個低沉的男聲悶雷般在耳畔響起,韶音茫然四顧,不見人影,但見四周一片刺目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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