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政君輾轉難眠,為了明天去大嫂家吃飯的事。
第一次遇到這種難以拒絕的邀請。
拿起手機搜索上朋友家該買什麼禮合適。
不合適,又搜索“去朋友哥哥家該買什麼禮”。
謝屹川昨天還給發來過消息:【你大哥不放心你一個人在蓉城,他給柏七打過電話了,如果上門打擾,記得帶禮,不要失了禮數。】
他們還不知道在柏家的事,謝屹川和梁珍篤定柏七會找才這麼提醒。
搜了半天,翻起了朋友圈。
京瓷半小時前發了一個朋友圈,只有一個微笑的表。
謝政南在底下評論:乖。
京瓷懷孕辛苦,聽說一點葷腥油煙都聞不了,脾氣大,肯定是謝政南那個喜歡管天管地的臭男人又惹著這位國寶瓷了。
謝政君給京瓷發消息:【睡了嗎?】
和京瓷很聊天,以前同在屋檐下很說話,不是不喜歡京瓷,實在是京瓷太鬧騰了,而且那個時候,和謝政南關系還很僵,京瓷來京家第一天便自站在謝政南陣營里,把他們當做一丘之貉。
之前對說過這麼難聽的話,現在京瓷還是的老板,現在找到京瓷幫忙,京瓷肯定又要半天。
京瓷還沒睡覺,回復:【二小姐,什麼事兒啊?】
謝政君問:【你們錦瀾軒在蓉城有分店嗎?】
京瓷發來語音:“有啊,你要照顧生意嗎?我送你啊。”
謝政君:【送人。】
京瓷問:“送誰啊?”
現在和謝政南住在一起,謝政君不想讓他們知道和柏七的約定。
謝政君敲字前想了想,先給柏七通通氣。
給柏七發消息:【你沒告訴我哥我是和你一起來的蓉城吧?】
柏七剛洗完澡回到房間,撈起手機看到消息,眉眼舒展,輕笑一聲,回復:【沒。】
謝政君放下心,威脅:【這件事你知我知,他要是知道了,會揍你的。】
柏七笑著回:【知道了,二公主。謝謝您替我著想。】
他老給起外號。
謝政君覺得他不靠譜,不過謝政南是他頂頭上司,他應該不會說。
謝政君退出聊天界面,給京瓷回復消息:【我去柏家吃飯,買點上門禮。】
京瓷回復很快:“買唄,你地圖搜索一下去就行了。”
錦瀾軒的一塊綢小方巾都賣得死貴,要買七份,自從去了海城,謝政南打著怕被騙的旗號,讓家里把的好幾張卡給停了,現在出門都得計劃預算。
謝政君想了想,給京瓷講價:【打個折。】
家里就有一個大東老板,不用白不用。
京瓷忍俊不:“你連買個巾的錢都沒有嗎?”
謝政君:【買得多。】
京瓷:“你就去柏家一趟,還搞批發不?”
謝政君:【你家的顧客買東西都得做問卷調查?】
京瓷就不了這臭脾氣,不過越是這樣藏著掖著越有問題。京瓷逗:“虛張聲勢,你肯定有事瞞著家里去誰家了,你談了?”
“.......”
謝政君不想和聊了。
談這件事在家里就是一個大忌,到時候謝政南又要問東問西。
謝政君回:【柏七還有六個嫂嫂,多余問你。】
京瓷發來語音:“那你早說嘛,你住哪兒,我問問蓉城門店經理的聯系方式,到時候你在網上先挑好款式,我讓他們聯系你,再給你送過去。”
住哪兒,總不能說一來就住柏家。
謝政君:【自提。】
京瓷愈發覺得有問題,笑著道:“行。”
沒過多久,京瓷就把聯系方式和網址鏈接發給,又發來一條語音。
謝政君點開聽,是謝政南的聲音 :“出門在外,做什麼先想想家人。”
“.......”
就知道,一個被窩里躺不出兩種人,互通一氣。
翌日。
謝政君帶著黑眼圈起床,昨晚挑了一晚上的款式。
打開門的時候恰巧上柏七。
柏七起的很早,已經出去溜達一圈回來了,上還穿著運服,滿頭大汗。
“早,二公主。”
“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了?”
謝政君把他拉進自己房間,把門關上。
柏七靠在門,挑眉一笑:“你想好了,要非禮我。”
“......”
他上的清爽冷冽夾雜著汗的咸撞進謝政君鼻腔,蓬有力,像炙烤過的水薄荷,不討厭也不膩。
謝政君出現矛盾,第一次沒抗拒退后。
說清楚明白自己的計劃,決定明天回海城。
之前來的時候他們規定過只留幾天時間,不會太久。
明天走分寸剛好,既不會久留打擾,也不會倉促失禮,大家都舒服。
柏父柏母和幾位嫂嫂還有別的親戚沒走,都是因為在。
柏七聽后微微頷首,笑意若有似無:“嗯。我知道了。來之前就說過不會讓你待太久,畢竟是演戲。”
謝政君很認真地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父母沒有催婚,時間太久反而容易餡。”
他們既沒有之間的親,也沒有朋友之間的默契,每次都是適當地保持距離,每次走在一起,肩膀之間永遠有條隙,在長輩們眼前晃久了會暴。
“這樣吧,你答應幫我做飯的事,時間可以減半。”
柏七笑:“你就非要這麼正式的跟我討價還價嗎?答應你的事怎麼能反悔呢,你想回明天就回,我陪你回去。”
“你可以多留幾天陪父母。”
看見柏七眼中掠過一笑意,轉瞬即逝。
謝政君:“就這樣。”
柏七:“行,就這樣。”
他們就像兩片雪花,落地前只有短暫相伴,卻永遠不會相融。
兩人四目相視,謝政君指指他背后的門:“我要出去。”
柏七讓開,謝政君握門把拉開門,門口站了個人。
謝政君微微一滯。
宋云呆立在門口,神不自然舉起手給打招呼:“早。”
謝政君并不在意聽到了多,豎起拇指示意保,然后從宋云邊肩而過。
柏七回過,宋云正看著他。
柏七眸暗淡:“你怎麼來了?”
宋云不知道他是因為突然出現在門口知道了他們的,還是因為謝政君要回海城他不開心。
宋云吞吞吐吐:“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海城,我也想帶我父母過去玩一趟,找你做做攻略,柏叔說你在房間里,我就......”
“等會兒再說。”柏七回房間換了服。
宋云出去路過餐廳,謝政君坐在餐廳里吃早飯。
柏母和柏父對噓寒問暖:“胃還好嗎?”
“老七也是,連你能吃什麼都不知道嗎,還帶你吃這麼辣的東西,回頭我訓他。”
謝政君笑:“我自己要吃的,不怪他。已經好了,沒關系的。”
柏母:“就你還護著他。”
宋云遠遠看著。
貴氣這種東西,是有的人拼命模仿都模仿不來的。
謝政君端坐在餐桌前,眉眼間盡是養尊優的從容,連垂落的頭發都著幾分倨傲,的張揚、理所當然,像一幅畫,旁人只不過是畫框外的觀眾,仿佛靠近都是一種僭越。
謝政君抬眸,及到的視線,不避不閃,直直地看著。
柏父柏母還給他們介紹了下。
“你們年紀相差不大,應該有相同的話題。”柏母樂呵呵地說,“你們聊,我和你叔叔出去看看。待會兒得出去你大哥大嫂家了。”
宋云笑著過去:“你是第一次來蓉城嗎?”
謝政君:“嗯。”
宋云:“你也在海城?”
謝政君:“嗯,在海城工作?”
宋云好奇:“你做什麼工作?”
謝政君:“漫畫公司。”
宋云:“哪家漫畫公司啊,我們公司前段時間給一家漫畫公司做了一場簽售會策劃。”
“瓷柚。”
宋云錯愕:“那你很厲害啊,你是主筆嗎”
“不是。”謝政君毫不在意宋云狀似無意的試探和衡量,和不,以后更不會有集。
謝政君氣定神閑地吃早飯,并不是很想和說話。
宋云識趣地起:“你慢慢吃。”
走了兩步又倒回來:“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謝政君抬起頭看,不太喜歡這個宋云,“所以,你要我怎麼謝謝你呢?”
宋云:“不用,我和七哥從小就認識,他人好的,對我也很好,所以我會保的。”
謝政君皺眉:“為什麼先聽的人會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的這種行為化包裝是一種恩惠,卻不反思自己的這種行為是越界行為?”
“.......”宋云噎住。這邏輯竟無法反駁。
謝政君喝口水:“不過還是謝謝你。”
這樣省去麻煩,多一事不如一事,不想解釋,也用不著和解釋。
宋云咬咬:“你們那麼大聲,不想聽見也很難。”
謝政君抬眸看一眼:“我們關起門來說話,你為什麼要留在門口,并且聽到了全部?”
宋云:“我也沒聽到全部。”
謝政君不想和發生口舌,初次來蓉城,對這座城市以及這里的人都非常的喜歡,不想因為一點事心里有疙瘩。
謝政君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謝政君很高傲,宋云本想賣個人,人沒送出去,自己反倒了一個笑話。
期待謝政君能正眼看,結果謝政君本不接招,人家連眼神都懶得給反而覺得不懷好意。
宋云嚨像塞了一團噠噠的棉花,又悶又堵,
宋云瘋狂想找補:“你是他帶回來見家長的第一個孩子,他應該很喜歡你才會找你配合他演戲。七哥不是獨子,柏叔他們對他的婚姻大事也并不張。即便你以后不喜歡他,也希你能把他當很好的朋友對待。他從小過得辛苦的。”
“......”謝政君放慢了咀嚼速度,細細分析了下話里的意思,真的不想暴擊。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證明你足夠了解他,還是你覺得我和他是一場不公平約定,在替他堪憂?”
宋云眼底怔了怔,著眼前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就像個沒有的機人。
“我確實擔憂他。”
謝政君笑了:“他同意你擔憂他了嗎?”
“......”的話就像冰錐直宋云心臟,宋云臉都變了。
謝政君不理解來莫名其妙地說這些做什麼:“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不用你特地來告訴我,我說得夠明白了嗎,宋云小姐?”
宋云魔怔了般,腳底生了般扎在原地一不,余中看見一個人影,機械扭頭。
柏七靠在墻上,目定格在謝政君上,像是聽到了全部,眼底暗涌,最終凝一種近乎執拗又心碎的專注。
原來他還值得更好的。
柏七角牽起一個極淡的自嘲的弧度:“背著我說什麼呢?”
餐桌邊的人終于注意到他,抬頭看過來,問:“你吃不吃早飯?”
柏七提步過去:“吃。胃怎麼樣了?”
謝政君:“沒事了。”
宋云看著他們即便演戲也有八分相似,默默地退出了。
*
去大哥大嫂家前,謝政君讓柏七先帶去了一趟錦瀾軒。
給柏母挑選了一塊披肩,其余六個嫂嫂全都挑選真圍巾,給柏父挑選了一款眼罩,柏父喜歡躺在院子里曬太睡覺。
大嫂看到東西很驚訝:“呀,這是錦瀾軒的單品吧?太貴重了。”
柏七笑道:“你們收下吧,待會兒心里該不平衡了,別人對好一分,不得扛頭牛還給人家。”
“......”
在大嫂家吃過午飯,謝政君拉拉柏七袖子。
柏七懂了,給大家說了一聲他們明天回海城這件事。
二嫂聽了便不樂意了:“你們就只來大嫂家,不去我們那兒了?”
柏七:“下次來,出來這麼些天,也該回家一趟了。”
聞言,其他幾個嫂嫂不好再留。
柏母握著的手:“乖,回去給你父母帶聲好。下次來提前給我說,我給你做好吃的。”
謝政君點頭:“好。”
和柏七帶著一群小孩去商場消費,給他們都買了禮。
柏七抄兜倚在一邊,那點心思都掛在臉上:“這要走了出手是很大方,搞得我還以為你要和我絕了。就這麼怕欠別人的?”
謝政君:“你帶我來蓉城吃了這麼我從來沒吃過的東西,我也該回報點了。”
柏七問:“喜歡蓉城嗎?”
謝政君說喜歡,但沒說下次旅行還來。
柏七笑著頷首:“行。既然這樣,那就演戲演到底,牽個手。”
謝政君看變態一樣看著他。
柏七笑道:“我連禮都沒有,不是很虧嗎”
謝政君不理他往外走了。
二人訂了明天下午兩點鐘的機票。
謝政君給家里郵了很多特產回去。
柏母頭一天晚上就開始張羅給他們裝行李,謝政君只要了一罐自制的辣醬。
行李收拾好,柏七帶著謝政君出去消食。
年初二的巷子很安靜,沒幾個路人,能聽見遠某戶人家電視機春晚主持人的笑聲,模模糊糊地飄過來。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斜斜地投在后的地面上。
兩人并肩走在一起,謝政君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
柏七問:“這兩天開心嗎?”
謝政君嗯了聲。
柏七用手肘撞撞,半開玩笑道:“你這麼喜歡蓉城,又吃,要不你嫁給我算了,咱家又不愁吃喝,供你吃喝我還是養得起的。再說我們家的人就差擺香火上供著了。”
謝政君:“我還沒到為了吃就把自己賣了的地步。”
已經出賣過自己一次了,為了那四個月的晚飯,來假扮他朋友。
柏七帶著笑腔問:“我這麼有魅力,你就一點不喜歡嗎?”
謝政君扭頭看他,搖搖頭。
柏七都沒去看的眼睛,怕看出心理挫敗,眼睛能泄很多緒。他問:“我不帥嗎?”
謝政君捂住打了個嗝。
柏七疑偏頭,臉逐漸暗淡:“什麼反應?我惡心啊?”
謝政君吃撐了:“我沒覺得你惡心。”
柏七問:“那就是我沒長在你的審上?”
謝政君雙手揣在風的兜里,攏了攏擺,該怎麼回答他呢。
“帥的。”
“這麼敷衍。”柏七著風的袖子扯扯,“那考慮考慮我唄,二公主,我可是很搶手的。這個年代,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男人不多了,你不喜歡我,可以談了再相,我保證能讓你日久生。”
謝政君盯著遠,沒說話。
“那麼多相親結婚的、閃婚的,最后不越過越有味,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有基礎的。”
“我現在沒考慮過談。而且跟我談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也不值得。”說這些話的時候連鼻頭上的都著認真。
這份坦率在柏七心里釀了酸。
“為什麼會認為沒有好結果?”
謝政君:“我不知道怎麼和你形容。”
柏七抬頭看著巷子上方狹隘的夜空,只有幾顆稀疏的星星:“時間會證明值不值得,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謝政君心里升起一難,找不到源頭,或許是為難了。
對柏七甚至整個柏家沒有任何抵緒,只是柏家的人都這麼好,這種子的人,時間久了會很難合拍。
柏七是個很好另一半,但不適合。
謝政君眉頭皺了皺:“我不知道怎麼喜歡一個人,如果你了解我的過去,你應該不會喜歡我,我今晚也不會站在這兒。”
柏七目著前方凝了下,停下腳步。
一陣穿堂風掠過,卷起地上幾片枯葉,頭頂上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晃了晃,投下一片搖曳的影子,兩道影停在底下一不。
柏七心里泛起一片酸意,他確實不了解的過去,他只知道是鉑曜集團董事長的千金,謝政南的妹妹,瓷柚漫畫的員工,二十六歲,曾經是學校里的理天才,子有些古怪,說話直白,但又很可。
他第一次在謝政南買的別墅里見到剛游泳上來,被的漂亮和高冷的氣質吸引。
他真正開始關注,是來了海城,因為京瓷的事,瓷柚漫畫門口蹲了狗仔拍的人,他過去理,沒想到會出現在瓷柚漫畫。
從那天開始,他打定主意想要接近。
“過去有那麼重要嗎?”柏七彎腰撿起腳邊的石子握在掌心挲干凈再攤開給看,“這顆小石子在路邊磨了多久才變這樣沒人知道,我只在乎它現在在我手中的樣子。”
謝政君盯著他手里的石子,抿:“過去會改變現在......改變我。”
柏七把石子放到手心里,指尖短暫的溫暖讓謝政君心跳了一拍,掀起眼眸看向柏七,短暫失神。
“那你覺得,”柏七斂起了平時的不著調,聲音很輕,“是過去的你定義了你,還是現在的每一個選擇在重新塑造你?”
謝政君石子,著邊緣硌在掌心的微痛,眼眶微微發熱。
“你都沒確切的答案,為什麼說自己不值得。”柏七看著,“你平時的遲鈍、走神,空靈,給外人的印象就好像你是一個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怪人,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不到疼痛。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謝政君看著手里的石子,垂下的眼睫撲了撲。
應該有一段驚心魄的經歷,柏七笑了,笑容不達眼底:“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也許......也許你可以試著忘記,學著接不一樣的生活。難道淋過雨,就一直要在雨中嗎?”
“以前的事愧疚也好,難忘也罷,你可以清醒地忽略掉它,但你不能假裝自己忘記了它,選擇逃避。”
謝政君表松了些,柏七第一次從面上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面,是那個言又止伴帶著的謝政君。
就好像通過虛空幻境,他終于見到了最真實的一面。
“你不知道,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就不回去。”柏七的聲音堅定溫,“向前走。”
謝政君抬頭,眼里閃過一訝異。
“不是說要你逃避。”柏七注視著的眼睛,“記憶可以選擇,就像今晚,新年的第二天,”他看向他們的影子,“此刻才是真實的,你在這份真實里帶著那些不好的記憶往前走,不要被他們定義。”
謝政君長久筑起來的心墻第一次出現了裂開的疼痛,在心里激起一陣陌生的震,刺痛比那些記憶來得更劇烈。
手放到襟,急促地吸了口氣。
巷子深的老槐樹枝椏在風中輕,所有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也包括自己的心跳聲。
柏七看了好一會兒,啟:“你要活著,真實地、鮮明地活著。我說得對嗎?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