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謝政君&柏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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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直接?”

除了第一次謝政南把他請到茶樓談工作的事,柏七已經好久沒見他用這樣的眼神審視他了。

“你們昨晚在一起,別跟我說你們一點進展也沒有。”

京瓷說他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妹夫,謝政南還不承認這件事。

還沒答應我。”柏七說。

這話是事實,在謝政南面前,他太有必要解釋“他們昨晚在一起”這個容易引起誤會的點。

搞得他像個只想談不負責的渣男。

謝政南犀利的眼神瞇了起來,顯然并不完全相信,指關節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柏七邊泡茶邊問:“那你說說,我什麼風格?”

各自揣對方的意思,然后又對視了一眼。

謝政南思忖著謝政君的過去。

京瓷的話在耳邊回響:謝政君需要一個極其有耐心的人,我覺得柏七能行,你何不讓他們先相,或許會有云開見月的那天。

柏七這個人看似不著調,實則本敏銳,沉穩,謝政君去海城這快一年的時間,他不可能不知道些什麼。

謝政南:“你要是只是想談談,我不同意你和來往。”

柏七捕捉到謝政南眼底的復雜緒。

想起昨晚在謝政君家里無意中瞥見的那瓶藥,柏七知道他在顧慮什麼。

柏七端起茶,目平靜地迎向他探究的視線:“你關心家人就關心家人,把我想什麼人了?”

他停頓了一下,手指挲著溫熱的杯壁,聲音放得沉緩:“我這個人對工作是什麼樣,對就是什麼樣,我工作完得不好嗎?不負責嗎?”

“......”謝政南說,“工作和不能混為一談。”

“我不是就想給你表達, 我是個負責任的人。”

“你放心,……我看到的,是現在很好,狀態也很穩定, 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狀態也很穩定”這幾個字,柏七說得格外清晰、自然,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謝政南眼皮幾不可察地了一下。

他知道?

柏七:“你我進來可不像試探我的。我要是真只是想談,沒必要死皮賴臉的在面前晃,畢竟我這個人還是好面子的。”

他在謝政南面前從來就沒有掩飾過對謝政君的心思。

謝政南看著他默了默,語氣緩和了一些:“是個需要很多耐心和包容的丫頭。”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在面前晃快一年時間才和到這個樣子。

“那你幫我個忙。”

謝政南說的是幫忙而不是直接吩咐。

柏七不問其他:“你說。”

謝政南:“要是你們真走在一起,你想辦法讓回來繼續讀書。鉑曜永遠有的一席之地。”

柏七抬了抬眉:“沒上完大學?”

謝政南目落到茶杯氤氳的熱氣上,語氣有點惋惜:“上完了,后來研究生面試出了點問題,頂尖的學校,頂尖的導師,筆試績也非常漂亮,是一貫的水平。”

柏七聽他繼續。

“面試很委婉地反饋擔心的狀態穩定,不適合實驗室的工作模式。”

柏七了然。

謝政南抬眸看向柏七:“當初讓去海城也是想讓換個環境生活,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只要回來,鉑曜合作的名校項目,只需要安心做喜歡的研究就好。家里支持。”

柏七倒出泡了很久的茶湯,他品了一口,醇厚微苦,回甘悠長。

謝政南是長子又是哥哥,柏七理解他這份苦心。

“你的這份心知道嗎?”

謝政南:“很久以前,對我就帶著點競爭者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知不知道也不重要。”

明明是一家人,謝政君總說家里人對他的偏袒比的多。

“那你有沒有在這上面找過原因?”柏七說,“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要把你當競爭者。”

謝政南找過了,只是還需要確定。

柏七沒有否認謝政南的出發點,而是說:“或許更需要直白的給與才能明白,你應該告訴你的想法。你們倆這麼糟糕的相還不如我一個外人,我算是看出來了,一個做了又不說清楚,一個反應又遲鈍,容易誤會的。據我了解,應該很抗拒被定義、被安排,甚至被’特殊照顧’的覺。這些對來說,可能比外邊給的未知力更讓窒息,就是一個普通人,不需要被特殊看待。”

“這事兒吧,也只有我和了才能好好和說,你要不要幫幫我?”

“......”

柏七:“我保證不負重托。”

話說回來,柏七語氣變得正經:“其實有自己的節奏,等哪天想明白了,就回來了。”

他沒有直接地說不要強迫回來。

“如果我提了,在面前只會有副作用,讓認為這是家里的意思,我好不容易在面前建立的信任,不想因為這事兒坍塌了。”

謝政南:“你是說寧愿相信你這個外人,也不相信家里人?”

柏七慣會給他捅刀子:“我覺得啊,誰都相信,唯獨不相信你,你們倆肯定有深仇大恨。”

“.......”謝政南輕呷了口茶放下茶杯,久久沒開口。

“最終的決定權,在自己手里,不用干預,現在好的。”

柏七給他添了茶:“尊重既是信任。你說呢?”

謝政南反問:“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問什麼?為什麼要離開京北?之前談了幾個?發生了什麼事?把從頭到腳的了解一遍?等到傷口掀開重新痛苦一遍,我再心痛地安接納,再確認我是不是值得托付?”柏七笑著搖搖頭。

謝政南:“男人最了解男人,還沒談前都會這麼說。”

“巧了,我偏就是與眾不同的那個。”

柏七直視謝政南,目角上揚:“我不介意過去,但我介意過去還沒過去。”

柏七了下他的茶杯:“明顯已經過去了,你還沒過去。”

“.......”謝政南笑了下。

或許吧。

*

謝政君上午忙完事兒之后才拿起手機看了眼。

蘇瑾給回了消息。

蘇瑾現在是京北的心理咨詢師,之前謝政君聊過,有很久沒有聯系了。

蘇瑾回復:好久不見呀,政君,最近還好嗎?

謝政君:好的,我現在在海城。

蘇瑾很快回復:那好呀,換了個環境生活。

蘇瑾:看到你的信息說想聊聊,是什麼讓你最近又到困擾了?

謝政君捧著水杯,水溫過杯壁傳到掌心,帶來一暖意。沉默了幾秒,屏幕暗下去,才拿起手機敲字。

謝政君:蘇老師,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蘇瑾:這是好事啊,愿意說說他嗎?

謝政君拇指挲著手機邊緣,想了想,回:他柏七,是一個不一樣的人。

謝政君斟酌著詞句:很細心,也懂我的一些想法。和他相,大部分時候是舒服的。但我心里有些害怕。

蘇瑾問:“害怕什麼呢?”

或許是文字沒什麼溫度,蘇瑾發的語音

謝政君現在不害怕重蹈覆轍,怕相不好。

謝政君:我沒信心去經營一段

對蘇瑾說對這方面沒有掌控理不好自己的矛盾。這一年的時間控制得還算不錯,但那種緒低還是會有。

怕會搞砸關系。

蘇瑾:“我聽到了,你現在的困擾核心不是簡單的害怕被傷害,而是對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建立和維護一段健康、穩定的關系,信心不足。”

謝政君只能通過這種方式,避開家里人以及圈子里的人,在一個同齡人上試圖傾訴。

謝政君:“對,我有點迷茫。”

蘇瑾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結合你現在的狀態,我不僅認為你可以,而且我認為你其實已經擁有了去嘗試和經營一段的基礎能力。”

“其實你描述柏七的時候,蘊含的都是積極信號,這說明你的直覺在引導你走向一個可能更安全的關系環境。”

“沒有人天生就會談啊。沒信心不等于沒有能力。所以政君,一段不是必須要完的目標。可以允許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找覺,允許自己犯錯,允許信心一點點增長。”

是的,可以去嘗試接這份心意

謝政君:“我知道了,謝謝你。回京北我請你吃飯。”

蘇瑾:“不要那麼客氣啦,希你能開心幸福,得償所愿。”

得償所愿。謝政君看到這四個字,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的,似乎更加明亮耀眼了。

*

謝政君生日快到了。

的生日是5.10,剛好是周末。

生日前,梁珍和謝屹川來電,要陪一起過生日。

謝政君拒絕了。

謝屹川上半年是最忙的,謝政君也不想讓他們奔波勞累。

不回京北,梁珍和謝屹川就把禮寄來海城,要請同事好好熱鬧熱鬧。

謝政君沒打算告訴其他人,也包括柏七。

沒什麼意思。

生日前一天是周五。

上午先到公司,聽見其他同事從門口進來:“哇,好漂亮啊,野派的吧?”

“有點像。”

謝政君抬頭看了眼進來的同事,手機就響起。

本地的陌生號碼,接起來:“喂。”

“是謝小姐嗎?”

“是我。”

對方問:“你到公司了嗎?”

“我在的。”

“柏先生給您訂了一束鮮花,麻煩出來簽收一下。”

謝政君起出去,終于知道進去的同事所說的野派是什麼了。

一個很高的男子抱著一束超大的手打花束站在門口

那花束由白黃紫的,像打翻了的春日調盤。

很像野派的風格,但又不是。

謝政君走過去。

男子把花遞給

簽收之后,抱著花進去。

同事都出驚訝的“哇”然后圍過來。

“哇,政君原來是給你的啊。”

“好漂亮。”

“誰送的啊,該不會是柏總吧?”

大家以前都吃過柏七送來的下午茶,瓷柚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謝政君笑著沒說話。

大家都懂了:“哦~是。”

這束鮮花很漂亮謝政君很喜歡。

“這520還有十來天呢,柏總就給你送了花,520那天不知道要送什麼。”

謝政君看到花里夾了張卡片,出來看。

大家識趣地轉開始討論,往年自己的男朋友、老公都送了們什麼。

謝政君打開卡片,上面寫道:二公主,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他知道的生日,家里人說的?

謝政君給他打電話,柏七很快接起來,嗓音沉沉:“喂。”

謝政君:“花兒我收到了。”

柏七問:“喜歡嗎?”

謝政君:“喜歡,很漂亮,謝謝!”

柏七提醒:“二公主,一周時間也快到了。”

謝政君:“這不是還沒到嗎?”

柏七音故意放低,帶著點期待的:“明晚十二點過后,我想親自聽你說,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謝政君抿笑:“我不想熬夜。”

柏七語調寬懷:“好嘛,那也沒關系,第二天一早聽到也是一樣的。”

“......”

柏七語氣悠悠:“長大了一歲,小朋友不能言而無信哦。”

一周的時間其實就是給點時間緩緩,不答應也得答應的意思。

謝政君其實心里也已經有了答案,故意逗他:“要是我不答應呢?”

柏七有點委屈:“額頭都親過了,你不答應,那我只好纏著你,直到你點頭為止。或者天天爬你窗戶邊上問你咯。”

“......”哪有這種不講道理的人。

“好了,這束鮮花是給你的生日禮,希你開心點。”

“可我是明天的生日。”

柏七:“知道,提前一天送就提前開心。一樣的。”

“謝謝!”

“以后每年都有。乖!”

聊了幾句,謝政君聽到有人他:“柏總”,應該是到公司了。

柏七有事,謝政君沒多聊,掛斷了電話。

工位放不下鮮花,謝政君只能先暫時放到前臺,花比那小魚缸都大,太招搖。

想了想對其他同事說:“我回家一趟,你們有事找小陳。”

“好的好的。”

謝政君把鮮花抱回家放到桌子上,實在是太大了,占了一大半的桌子,不過有點舍不得拆。

等到下班,謝政君去超市添了幾個好看的花瓶回來。

柏七打來視頻,謝政君就把手機支在一邊直播花。

柏七邊忙工作,邊看

等他忙完,謝政君還沒弄完。

他就安安靜靜地看著,認真的樣子真好看。

謝政君弄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兩人的接了近兩個小時的視頻,手機早已發燙。

手機沒電了,謝政君說:“我充電了。”

“好,晚安。”

謝政君把手機充好電,上上下下擺放花瓶,穿堂風吹來,滿屋都是花香味。

剛過十二點,柏七給發了生日祝福。

謝政君早已眠,是第二天早上才看見的。

柏七發了很多消息,說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事,不能給發消息了,可能要晚點才有空,祝生日快樂。

謝政君他先忙。

微信里多了很多消息,父母的,謝政南和京瓷也有單獨發消息給

京北小時候一塊玩得好的幾個人也給發過消息。

一一回復了。

突然彈來一條顧旭的消息,問在海城玩得開不開心。

并不是來海城玩的。

謝政君沒有回復,顧旭又問:【君姐,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謝政君:【沒有。】

顧旭發來一個委屈的表包:【可是我覺你不怎麼理我了,小時候我們多深厚啊,你在海城哪兒?我過來找你玩。】

有些事,謝政君并不想和挑明了說,畢竟是一塊長大的,但顧旭有時候喜歡給發消息,又不回。

回復:【去年花墻的事,你把我推走丟下京瓷,我心里很不舒服。小時候的是小時候的,不能混為一談。我不喜歡危難時故意丟下朋友的人,各自安好吧!】

上面的正在輸跳了一次又一次,顧旭應該是在想怎麼回復

謝政君關掉了和的聊天頁面。

一早,謝政君開始收快遞。

京瓷給寄了一套水晶餐當作生日禮

不得不說,京瓷的眼真的很棒。

很喜歡這種水晶餐

拆開洗了洗,挑了一個珊瑚造型的水晶碗裝車厘子,再挑了一個圓口的泡水果燕麥喝,晶瑩剔的,很漂亮。

早上就收到了蛋糕,家里給訂的。

謝政君把蛋糕放到冰箱里。

“叮咚——”

門鈴又響了,是的包裹,這個包裹是今天收到的最大的一個包裹,很規整的外包裝,一路過來很顯然沒遭過磕

寄件人是柏七。

又給寄了什麼?

謝政君把沉甸甸的東西抱回屋放到桌子上裁開膠帶,里面有一層厚厚的防靜電泡沫,小心護著核心。

極其專業的包裝。

謝政君取開泡沫,先是看到明的防塵罩,再看到里面的飛機模型。

謝政君眼睫

是柏七那架黑飛機模型。

前些天還擺在柏七的桌子上,今天就到了手里。

想到了那晚討論的灣流G700的碎片。

的指尖劃過朗的防塵罩邊緣,慢慢取出來。

一種極致的、收斂了所有浮華澤的啞黑。

很酷。

以前看到家里那些只會到厭惡,此刻這架模型有真機同源的一小塊邊角料,經過后期加工上,謝政君拿著它,把它當了實驗室里的部件。

小心的,謹慎的,生怕它一點傷的捧著。

謝政君流暢的翼面,垂直尾翼上用激蝕刻了一組數字G0510

生日的編號,更像是為這架模型賦予的注冊號。

用G開頭,也不難猜,這架模型源于G700項目。

家里打來電話。

老太太聊了半個小時,問今天怎麼過,晚上有什麼安排,端午節回不回家之類的。

謝政君都一一回答了,說端午節會回去看

滿意地掛了電話。

謝政君手機燙了,又撥通柏七的電話。

那邊幾乎是秒接:“喂。”

謝政君:“模型我收到了。”

“這麼快就簽收了?”柏七那邊有開車門的聲音,應該是開車去哪兒了。

謝政君聲音低低的:“你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電話那頭有一會兒沒說話,謝政君聽見了車喇叭聲。

柏七的聲音再次傳來,比剛才更低沉,“政君,送你這個模型,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

謝政君屏住呼吸。

“它上的材料,經歷過極端測試,承過巨大的應力,最終沒有折斷在天空。它帶著傷痕找到了新的形態。”

他描述的并不是簡單的一件報廢部件的重生。

謝政君下意識地收攏手指。

“我希,”柏七的聲音放得更輕,準地落在心尖最的地方,“它能像承載過它的原型機一樣,載著它經歷過風暴后沉淀下的那份堅韌和好運……降落在你的城市。”

“載著好運……降落在你的城市……”

謝政君沒繃住,眼眶瞬間蓄滿了溫熱的水汽。視線驟然模糊,將眼前啞黑的G0510模型氤氳一片深的影子。

淚水毫無預兆地滾落,砸在機翼的蒙皮上,洇開一小片深

他對的生日祝福——一份來自航空材料涅槃重生的“好運”,寄托在了這架小小的模型上。

謝政君嚨哽咽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指尖在耳邊的手機。

電話那頭的柏七,敏銳地捕捉到了的氣息的凝滯和微不可聞的泣。

他沉默了幾秒,那沉默里充滿了無言的包容和等待。

然而謝政君什麼也沒說。

他再次開口,聲音里褪去了之前的溫,換上了一種清晰、穩定、帶著航空頻率特有質地的語調,如同一位機長在向塔臺發出最后的請求:

“G0510請求著陸。”

“航程終點,”他咬字清晰帶著塵埃落定的溫,“海城。”

心臟在腔里瘋狂地跳,謝政君淚水流淌,角卻不控制地揚起。

深吸一口氣,努力嚨里的哽咽,聲音里帶著一而生的微:“海城塔臺收到,G0510。”

明確給出著陸許可,“歡迎回家。”

柏七沉默了,什麼都懂,卻寧愿把自己封鎖起來。

鉑曜的一切應該沒關注。

柏七握著手機,角微微上揚:“G0510安全著陸,我到門口了。”

謝政君正著,又被他的話擊中,眼淚回頭,一道頎長的子邁了進來,手上還舉著電話。

“不過來迎接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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