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鋪子的牌匾被人揭下,琉璃瓶也被規整至箱匣中,放置尾拖車。阮今禾帶著蕓娘率先上了轎子,此番去江南要從馬車轉水運。
“小姐,東西都送出去了,鋪子收拾好還給房東了,可以出發了。”綠蘿用帕子了把汗,對著窗邊說著。
阮今禾開簾幔:“外頭熱,你上來吧。”
綠蘿也沒推拒,蹬著小梯子爬了進去。
太子給小姐安排的馬車極為寬敞豪華,據說是張員外特地命人打造,用來賠禮道歉的。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總歸不是壞事。
至太子與小姐,沒有繼續針鋒相對,暫時和平共了……
馬車穿過街巷,略過城門,又在道上行進了兩個時辰,緩緩抵達海運港口。
殷珩著墨藍圓領衫袍,腰墜白玉在下閃著溫潤澤。他站在港灣,負手而立,像是要與大海融為一。
“公子,小姐到了。”江淵看見遠的隊伍,低聲提醒道。
阮今禾緩步行至殷珩跟前,詢問道:“你不是說著急回京理公務,為何與我同行?”
他瞥一眼:“水路比道快,否則孤怎麼趕上你那破婚禮的。”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帶著說不清的酸味。阮今禾皺眉頭,只覺得他這是自討苦吃。又沒要他趕赴婚禮,明明是他放不下。
“想什麼?”他眼神如刀。
阮今禾猛得搖頭:“沒有。”
太歲頭上土,也只能鏟一兩回。鏟多了難免會傷及自,還是保持沉默吧。
暗讓士兵將東西都搬上船:“公子,可以上船了。”
“嗯。”
殷珩與阮今禾并肩同行,穿過港口通道,往船艙走去。誰知道他剛行至船頭,浪拍打過來晃船,臉就蒼白了許多。
阮今禾有些忍俊不,在他“熱辣”地注視下,生生收斂了笑容。水仙花不止自,還非常要面子,還是別說話了。
船長將帆拉起來,迎著風船起來了。
阮今禾頭回見規制華麗的船,站在船頭高迎風張開雙手,學登高遠眺。而本該是杰克的人,扶靠在船不敢彈。
遠方港口,忽而冒出快馬馳來的影,他一鎧甲裝,前甲片閃著銀,左手纏著滲繃帶,單靠右手甩鞭趕來。
殷珩率先看見了謝昭,漆黑的眸子中,閃出一殺意。
阮今禾也看到了,抿了抿,轉過去,不再與他對視。
與謝昭也許是話本中的主和男二,注定有緣無分,從他毫不猶豫選擇舍棄時,他們之間再無任何可能。
打心底激謝昭為做得一切,但那塊磚頭落下得一瞬,看清皇權至高無上,普通人無法抗衡這件事。
除非太子放手,否則只會牽連他人。
臉沉的殷珩,看見阮今禾背對船頭,一副置事外的姿態,心里才好些。
他冷聲下令:“開船。”
船長旋轉船舵,船緩緩駛起來,順著海域南面方向拂而去。
謝昭立在馬背之上,看著那縷淡影逐漸消失在茫茫海霧中,眼角終于溢出淚水,忍許久的悲傷和盤托出。
他還是沒能抓的手。
.
船抵達江南需要四日,當阮今禾以為殷珩打算坐船直達京城時,剛好撞見了他從船艙走出。
這是時隔四日,二人再次見面。
殷珩從船起來后,臉就很糟糕,白日到黑夜幾乎都待在艙里,沒有如阮今禾那般去船頭吹海風,觀賞海景。
難得關心:“你還好嗎?”
“孤很好。”
殷珩逞強應答,腳步卻踏得十分迅速,幾乎是騰飛著跳下了船,站在平地上深呼吸,將暈眩之徹底拂散。
阮今禾至他旁,幸災樂禍地說:“沒想到殿下不畏水畏船。”
他冷冰冰接話:“船翻了,孤死不了,你不畏船,卻會死。”
“你!”瞪他一眼,就不該跟他搭話,純粹是給自己找罪。
阮今禾看著風景如畫的水鄉:“綠蘿,去租個畫舫,我要游覽江南。”
“奴婢領命。”綠蘿快步離去。
阮今禾朝他挑眉:“殿下還要跟嗎?”
原本打算走路閑逛江南古城。可發現太子暈船后,便立馬改泛舟湖上。只要能甩開他,沒日沒夜的待在船上也無妨。
他的聲音冷淡:“孤去樓外樓見人,江淵會隨行保護你的安危,你不要走太遠。”
不待阮今禾詢問太遠是多遠時,殷珩已拂袖轉,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鉆去。
綠蘿跑回來:“畫舫據船艙大小,租賃價格有所不同,小姐想要哪一種?”
阮今禾見殷珩消失在人海,角上揚:“不用了,我要逛街!”
樓外樓。
待殷珩登上亭臺樓閣時,梁言書已在臨窗獨立雅間等他了。
他搖折扇,笑得淡然:“到底是什麼風,把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吹到江南來了。”
殷珩坐下,飲一口茶水:“順道路過,雍王黑市打拳的事,可是你理的?”
“提起這個我就頭疼,二殿下平日在宮里和將領手,或者是皇家斗場切磋,人家知道輕重不會來。可他不知了誰的攛掇,竟私下跑到黑市打拳,那可是窮兇極惡之徒,上場就是生死勿論。若非我的人巡邏路過,他恐怕要被打死在里頭了。”
殷珩冷笑出聲:“他若是死在天子腳下,誰的益最大?”
梁言書靠近了些,將聲音得極低:“三殿下出手狠辣,毫不顧兄弟親緣。表面上是找人暗算二殿下,實際上是沖著你來的。”
太子監理朝政期間,出現雍王在黑市被人活活打死的事,很容易惹得朝野非議。若此時閣發出質問,太子不在皇宮,言的折子定要斥罵得很難聽了。
陛下不喜兄弟殘殺,若是以此疑心太子,儲位有可能搖。最益的,莫過于表面上在皇陵反省,實際上運籌帷幄的獻王了。
殷珩有些漫不經心:“三哥的確心機深沉,不過野心暴太快,遲早作繭自縛。你借此事推波助瀾,坐山觀虎斗。”
梁言書揮折扇,表達贊同:“你想看戲,我便送個人證去大理寺。”
“嗯,速度要快。”
“還不夠快?兩個月將巡邏眼線遍布京城,把城墻圍得像銅墻鐵壁,若不是你本就是太子,我都還以為你要反了。”
“孤沒興致陪他們玩了。”
殷珩眉頭微蹙,想起那日說得話。
“他再不堪,給我的也是堂堂正義的娶妻禮……太子良娣,誰當誰當,我不稀罕!”
他眸幽深:“孤有更要的事。”
要讓父皇無人可用,才能慣著他隨心所定立太子妃。即便是扶桑國的公主又如何,在絕對的權力之下,無人敢置喙。
敲門聲響起,小二聲音傳:“隔壁雅間的孟小姐,差小人送來的如意水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