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覺得有些疲憊:“我沒事。”
“可你……”
蕓娘上前攙扶,搭話道:“世子,小姐心不好,讓一個人靜靜吧。”
季景汌退后兩步,讓開府的位置。
原本他是打算待阮今禾回來,與說幾句話,便收拾細離開,留宿怕影響名聲。
可出去一趟,回來后竟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實在擔心掛念。
蕓娘扶著阮今禾繞進后院時,他忍不住追說了句:“表妹若是改變心意,我先前提議還作數。”
影微滯,思及萬般后果,邁出步伐往前走去。
夜深了。
綠蘿將浴桶添了水,阮今禾心不好便會沐浴,要將污濁之氣洗滌而去。
蕓娘擔憂心事重,接替了侍奉活計,讓綠蘿退了出去。
撒玫瑰花瓣,忍不住開口:“小姐與殿下出門遭遇何事了?”
小姐上并沒有可疑印記,說明太子并未強迫做什麼事。為何盡興而去,敗興而歸。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阮今禾靠在浴桶旁,閉眸沉:“不過再次犯蠢,被人利用,被人算計。”
蕓娘嘆口氣,舀道清水至上:“小姐放寬心,太子常年活在算計和謀之中。你若與他繼續糾纏,自然不了面對這些。”
“嬤嬤,我并不怕謀詭計。我只是不愿意做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阮今禾頓了頓,想起來湘妃臨終之言:“當斷不斷,反其害,既然我注定不為帝王妾,糾纏下去毫無意義。從今往后,便只做陌路之人,我不會再與他虛與委蛇了。”
蕓娘拆解開的發髻,讓的青漫浴桶中,輕聲道:“小姐無論做什麼決定,老奴都會支持。你不要賭氣,平白傷害了自己。”
“嬤嬤放心,我心里有數。”
阮今禾沉水底,并未再多言。
蕓娘端著盥洗走出時,綠蘿在門口來回打轉,手里端著食盒,迎上來道:“小姐好些了嗎?晚膳還沒用。”
“胃口不佳,明早煮點清粥吃吧。”
“明白。”綠蘿與并肩而行:“奴婢還沒見小姐這般傷懷過,先前謝將軍辜負時,都沒有如此深重怨念。”
蕓娘瞥見廂房燈燭已熄,無奈道:“深而不自知,被在乎的人欺騙算計,自然比不在乎的要難得多。”
“那該如何是好?”
“小姐機智聰慧,懂得取舍,不會任由自己沉溺在傷懷緒之中。”
·
東宮。
殷珩臉騖低沉,似乎有塊烏云浮在上空,時不時劈閃雷電,擾得他們心緒不寧。
梁言書步時,正見暗攙扶著臉蒼白的風刃從面前經過。
他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暗嘆口氣:“風刃失言,剛領完二十鞭的罰。”
“他許久不曾發脾氣,風刃貪功冒進了?”
“非也,是……”
暗三兩句把事利害關系說清楚,梁言書明白過來,揮揮手讓人退下。
他行至書房,在側位坐下:“你代的事都已辦好。江淵行事利落,面上放權,實則里控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嗯。”
殷珩聲低沉,似乎提不起任何興趣。
“孟不凡被何貴平安了鑄幣案的罪名,已被關進大理寺牢獄了,不死也要掉層皮。你真是心狠手辣,不給敵人一點息機會。”
“嗯。”
梁言書有些無奈道:“我跟你說話呢,你能給點反應嗎?”
殷珩睨他一眼,面無表:“你還有事?”
“你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做錯事。”他沒好氣地說:“你利用姑娘引出匪徒,行為太過卑鄙,不生氣就奇怪了。你如今不該在這里唉聲嘆氣,該去向賠禮道歉。”
“道歉?”殷珩冷笑,眸中劃過颶風:“孤的書典里就沒有這兩個字。”
“那你告訴我,昨夜之事尚未發生,你還會重蹈覆轍嗎?”
“……”
殷珩沉默了。
他行事從不后悔,結果好壞全盤接收,可昨夜傷心離去的背影重復在眼前上演,揮散不去,讓他破天荒生出一悔意。
從未有過的驗,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梁言書好像抓住他把柄一般,興道:“沉默代表默認,后悔就是心中有愧。你若實在放不下面子,可以用行為表達歉意。”
“行為?”他抬眸。
梁言書撐開折扇,一副老諸葛的模樣,出謀劃策道:“在面前噓寒問暖,送去金銀首飾,盡量圍著打轉,用行為表達歉意。久而久之,強的心臟會變,自然會……”
他話還未說完,眼前劃過一道黑影,太子已急急忙忙往外走去。
只余下一道響亮的命令。
“暗,備宮輦,孤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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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阮今禾徹底恢復氣神,一改昨夜疲憊,在膳桌上足足用了兩碗粥。
“表妹氣好多了。”季景汌松了口氣。
阮今禾用水凈完口后,聲回應“昨夜讓表哥看笑話了。”
“沒事,你小時候也那樣,得不到就躺在地上撒潑,眼淚鼻涕一起涌,蹭得我裳到都是。如今大了,也沒改昔日子。”
的笑容停滯在臉頰上,忙轉移話題:“表哥收拾了細,今日要回扶桑嗎?”
“我還有些私事未完,打算在京城暫留幾日。聽綠蘿說染香閣近日要貨,我得空了便去鋪子里幫忙。”
他遲遲不離開,是擔憂阮今禾遭遇,特別是昨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頭。因此托了小廝去探尋,想知道究竟經歷了何種事端。
“你既還有事未完,不如在府中住下?客房夠大,省得你還要使銀子住客棧。”
有著現代人思想的阮今禾,并未覺得有何不妥。宅子足夠大,客房與主人房相距甚遠,不刻意走幾乎連面都不上。
“不妥。”
季景汌搖頭,鄭重其事地說:“昨夜我是擔憂你的境遇才暫留一晚,已是不合規矩。若讓左鄰右舍看到你府中有男子出,恐會污了你的名聲。”
阮今禾眸微,提及左鄰右舍,殷珩恐怕也在府邸周遭安排了釘子,否則的行蹤他怎會了如指掌。
不再強求:“表哥有落腳之地后,記得差人送地址過來。有任何需要,隨時招呼我。”
“好。”季景汌點頭。
阮今禾送他至府門口,小剛邁過門檻,就及到一道悉又凜冽的視線。
抬眸去,殷珩上散出冰涼刺骨的殺意,像是剛從地獄中走來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