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頭皮發麻。
若非風刃提前做好標記,及時飛鴿傳書知會周邊城鎮暗衛,也沒辦法快速鎖定蹤跡。
沒有跟丟,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殷珩正要起,一旁梁言書扯住他的袖,厲聲道:“此事你給我,我會幫你把人帶回來。如今正值陛下宣告讓賢一事,獻王兵馬在外蠢蠢,你需留下來主持大局!”
“放手。”
“獻王疑心深重,今日是你的生辰宴,你若貿然離席,他定不會套。斬斷獻王羽翼的機會擺在眼前,機不可失啊!”
殷珩臉冷然,如同萬年冰霜,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重復說著:“孤說,放手。”
梁言書急得臉漲紅,不肯撒手,里不停勸誡著:“一面是順理章登頂帝位,另一面是商賈流之輩。你是恒楚太子,肩天下重責,該分得清孰輕孰重!”
“嘶。”
那塊明黃袖,被他毫不猶豫出劍斬斷,連帶桌角也落下深重刮痕。
梁言書倒吸一口涼氣,因那劍刃再挪上半寸,他的手就斷了。
恒楚帝推杯換盞,胡須,沉聲道:“太子有恙,朕念國朝未來,打算另選……”
“父皇。”
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他。
恒楚帝抬眸,瞥見殷珩站起,面沉重朝他行禮,腹誹這小子又搞什麼名堂。
“何事?”
“兒臣不適,想要先行退離。”
“你不是等朕……”
“兒臣告退。”
殷珩不等他回應,輕咳兩聲,轉離去。
他的形消瘦許多,之所以病態深重,能騙倒所有人,是因他前幾日的確了風寒。
恒楚帝愣在原地,說之言卡在嗓子眼,竟不知如何開口。
棋子已場,棋局已過半,正要開始圍剿時,下棋的人走了?
那這棋,還下不下了。
殷勇笑瞇瞇接話:“父皇,四弟虛弱,讓他先行休整吧。您先前言語還未說完,兒臣等還洗耳恭聽呢。”
他拳掌,已迫不及待獲得太子之位,待父皇和殷珩雙雙歸天,他就是下一任新主。
恒楚帝臉青黃不接,整個人尬在中央,周遭侍衛手中刀劍出未出,這之后的戲本是由殷珩唱,他不知如何進行。
總不能真的讓殷勇那個不的武癡,做繼任太子吧。那他駕鶴西去時,恐怕會被老祖宗擰著耳朵轉圈罵。
算了,先終止鴻門宴吧。
……
殷珩從養心殿走出,宮人已將坐騎牽到臺階之下,他翻上馬,直奔宮外而去。
守在門口等待號令的江淵,見著一道金影直出宮門,有些不著頭腦,搞不清太子這是唱得哪出。
滿臉幽怨的梁言書走到宮門口:“讓大家都退了吧,今日戲不唱了。”
江淵疑:“殿下為了今日煞費苦心……”
“因為有個人比皇位更重要。”
梁言書聳聳肩,搖著折扇往外走去,自言自語著:“之一字究竟有何魅力,能讓向來穩重自持的人變瘋子。”
.
阮今禾抿了抿,輕聲道:“這是我與京城香會斗香時,研制出的醉香。此香有麻痹神經的作用,嗅如宿醉一夜,頭腦暈眩,四肢發麻,提不起勁。”
“醉香對無害,眩暈麻之至多持續半個時辰,藥自然會散去。”
季景汌臉通紅,一雙褐眸染上醉意,即便眼前之人已重影,依舊不死心問詢。
“表……表妹這是為何?”
冷聲道:“你心知肚明,何必與我彎彎繞繞。”
“你……對我……是不是有誤會?”
阮今禾行至外室,撿起門旁油紙傘:“王后坑害母妃,父皇棄我如敝履,從我踏上為質之路那刻起,過往親緣都已斬斷,我與他們再無半邊瓜葛。”
“你心有鴻鵠之志,不論是懲戒阮今朝,還是斬殺臣,我都沒意見。但你不該利用我,試圖把我扯進這趟渾水里。”
他艱難開口:“我……沒有……”
冷笑出聲:“你我關系親厚,何必戴著面對話?季景汌,你不累嗎?”
季景汌眉頭深皺,覺有熱氣往外涌,不耐扯開領后,將匕首狠狠嵌掌心,直到涌出,理智才回歸片刻。
他沒想到,這個慣會懶耍的妹妹,竟真有本事做出此等香料。只嗅了一點,他便無法彈,不放本恢復不了神志。
“我原本想借你枉死之事,與太子達易,扶持扶桑新主上位。卻沒想到我離開沒多久,阮今朝將兄弟悉數屠戮殆盡,我走到推翻王朝這一步,也是無可奈何……”
阮今禾嗤笑著:“你別裝了,是你刻意挑起扶桑禍事,引導阮今朝犯下滔天罪孽,在借此匡扶正義,行謀逆之舉。原本要背下臣賊子的罵名,卻意外發現我還活著,便誆騙我弒父殺兄,再以國公清君側的名義,把我錮在王宮中贖罪一生。”
季景汌面震驚,掌心匕首落,難以置信看:“我們從小相識,你最為了解我,我怎會如此對你。”
“我不了解你,可我了解帝王的野心。”
拉開房門,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季景汌想扮豬吃老虎,唬唬原主就罷了,可是經歷過古代歷史洗禮的人,怎會被他三言兩語蒙蔽雙眼。
歷朝歷代的君王,哪個不是心狠手辣、殺伐果斷、六親不認,良善單純早死一百回了,更別提這幫謀逆反賊了!
阮今禾下樓與綠蘿匯合。
“小姐不坐馬車了嗎?”
指指車刮痕:“這里被人做了記號,我們的蹤跡已經泄了,此地不宜久留。”
綠蘿面擔憂:“那我們要去哪?”
“兩撥人馬目標都是我,你先去云港花巷與嬤嬤匯合。我會想辦法,過幾日再回來接你們。”
“可是外頭這麼大雨……”
阮今禾將油紙傘丟到懷中,穿上季景汌的蓑,拉出快馬:“就按我說得做。”
“駕!”一聲尖細吆喝,馳騁奔雨中。
上回被殷珩錮在馬上兜遍京城后,就記住了人不能留下肋,特意請了鳧水師和馴馬師,幫克服了游泳和騎馬難題。
前路是扶桑罪人,后路是恒楚間諜。
本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