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仙蹲守在晴湖數日,終于看到涼亭不遠,有道悉的白垂釣人影。
驚喜不已,快步往前跑去。
誰知那人旁書,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隨即將拋下魚竿,轉上了馬車,沿著晴湖外圍馳騁而去。
柳茹仙不想失去與他相認的機會,立馬讓春燕趕來了相府馬車,飛速鉆了進去。
大口著氣:“快,跟上他。”
馬夫甩鞭子,一旁春燕忍不住搭話:“小姐青天白日尾隨男子,實在不統。夫人要是知道,定要責難你了。”
“你不說,他不說,娘親怎會知道!除非你出賣我!”柳茹仙起袖管,朝出拳頭,示以威脅。
春燕嘆口氣:“奴婢自然不會出賣小姐,可此事若被其他人知道,有礙小姐聲名。”
“未婚夫妻,有何阻礙?”
柳茹仙滿臉不屑,盯著前方青馬車,里念念有詞:“今日是殿下生辰,他不在宮里開宴,急匆匆要去見誰?”
青馬車東拐西拐,并未察覺有人跟隨,最終停在玲瓏苑門口。
梁言書從車中走出,搖手中折扇,角微微揚起,與前來迎接他的薔薇低語幾句,而后舉止親往里走去。
掀開車簾的指節僵住,滿臉震驚,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春燕怕哭鬧,聲安著:“殿下定有公事才會如此,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爹爹說他命不久矣,早把朝堂之事推得一干二凈。他不在宮里養病,竟有閑逸致來此,莫不是為擺托我,故意誆騙爹娘。”
“依奴婢之見……”
“別見了,本小姐要去抓。”
春燕震驚道:“那可是男子出的玲瓏苑,小姐去做什麼?”
柳茹仙并不回應,起擺跳下馬車。
為何不能進青樓?話本里不是說,有銀子就是大爺嗎。
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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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珩抵達云港城驛站時,已是黃昏時分,跑傷兩匹快馬,整個人被雨水浸,臉蒼白孱弱,病態越發濃烈。
風刃跪在地上:“殿下,阮小姐駕馬至海港附近,因雨勢過大,停留在荒廟避雨。我們的人靜默尾隨,不敢擅。”
真沒想到,太子竟會拋下宮中大事,出來尋找阮小姐。這還是從前看重權勢的人嗎?
他臉低沉:“帶路。”
“好。”風刃應合著,又補一句:“驛站中發現季景汌影,酩酊大醉,昏睡不已。此人攜帶小姐私逃,殿下要如何置?”
“殺了。”
“屬下明白!”
風刃出刀刃往上走,卻被后冷然之聲呵止住:“慢著。”
他頓在原地,手中刀尖反出銀,有些不知所云:“殿下還有吩咐?”
“暫留一命,打暈帶走。”
殷珩翻上馬,臉如常冷淡,眉睫中有無法舒展的褶皺。
討厭殺戮,更討厭他肆意玩弄人命。季景汌若是無關要之人,殺了也無畏,可他偏偏是沾有親緣的表哥。
風刃派人去辦,遞來蓑:“殿下,外頭雨勢太大……”
“廢話說,前面帶路。”
那聲音冷得不像話,像剛從地獄爬上來,散著凜冽殺意。
風刃不敢多言,連忙翻上馬,將太子一行人往破廟帶去。
不一會兒,便抵達目的地。
破廟四周雜草叢生,門窗雨嚴重,在外的石墻約得見部殘像。
廟后是一條連綿數里的河流,因傾盆大雨變得湍急險峻。
在廟中的阮今禾,正在試圖鉆木取火,可力道太小,周邊氣過重,連一點火星都沒出,更別提點燃篝火了。
摔下木,惱怒道:“手心都紅了,啥也沒出來!”
人倒霉的時候,喝水都會塞牙。
原想著港口附近有漁船,渡船至湖對岸避禍,誰知雨越下越大,竟有沖垮河堤之勢。所有漁船都歇業,被迫在破廟等雨停。
好在后并未發覺有人跟蹤,應是尾隨之人都盯著標有記號的馬車去了。
阮今禾正要松口氣,耳邊傳來腳步聲,頓時心頭一震。
那悉冷言降臨,“阮阮這是要去哪?”
抬眸去,那金華服已然,明明束了金冠,可碎發依舊凌垂落額前,漆黑瞳孔未有緒波,平靜得幾乎絕。
燙金靴面踩過一個又一個水坑,發出重重聲響,直到過破廟門檻,回過神來。
“我采買鮮花,路遇大雨,在此停留。”
著頭皮撒謊:“殿下不是在宮里過生辰宴嗎?為何會出現在此。”
殷珩眸冷然:“你覺得呢?”
“……”
“孤知道阮阮聰穎機智,卻沒想到你膽量也大于常人。私下跑了幾回馬,就敢獨自冒雨前行。若在港口河道上,又不小心出了事,孤該如何是好?”
他的言語中滿是嘲諷,顯然是質問是不是又打算重蹈覆轍。
阮今禾退后一步,既張又心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來此是為了購置生辰禮。”
殷珩角上揚,掀起一道嘲諷:“阮阮當真細心,為孤備了如此大禮。”
他揮了揮手。
風刃押解著被捆綁季景汌步破廟,季景汌臉上紅已退,眼眶多了些青紫痕跡,上裳盡是鞭痕,著淋淋印記。
“真是送到孤心坎里去了。”
阮今禾臉煞白,試圖解釋,可一時之間如鯁在,不知如何回應。
若是說被季景汌誆騙,倉惶逃竄至此,太子定會再給一塊磚頭,讓對著他額頭砸下去,砸到頭破流為止。
可若是如實相告……
殷珩轉扳指,神出不耐:“阮阮不給孤一個解釋嗎?”
阮今禾瞥一眼已然清醒的季景汌,從他臉上讀出不甘和恨意。是重重挫敗他的野心,致使他為如今的階下囚。
殷珩步步近,臉越發沉。
抬眸與他視線相撞,從那雙涼薄冷漠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窮途末路。
阮今禾心生畏懼,不自覺又往后退一步,腳背撞到墻頭時,才發覺已至破廟盡頭。
殘墻之下,河流拍打巖石,發出悶響。
他愣在原地,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斜眼著河流,冷笑著說:“不管是當年在滿城,還是如今在云港城,我始終逃不出你的掌心。回到扶桑,我是謀逆的千古罪人。留在恒楚,我是唾罵的質子間諜。”
“殿下,我已無路可走了。”
繡花娟帕先一步,落河流之中,被波浪瞬間吞噬,再無半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