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箱子比第一個輕許多,里面大多是些零碎品。
外婆的老花鏡,一本翻舊了的《本草綱目》,幾個繡著名字的手帕...
最下面著一個牛皮紙信封,起來有些厚度。
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外婆的箱子里帶的都是一樣對來說比較重要的件。
林星野好奇地打開信封,倒出里面的東西。
幾張泛黃的照片和一把小巧的銅鑰匙。
照片上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兩個嬰兒,背景是某部隊醫院的門口。
男人穿著軍裝,英俊拔,人溫婉秀麗,他們懷里抱著兩個襁褓。
"這是..."
林星野翻過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勁生、歲歡與雙寶,1979年春"。
雙寶?
"外公..."
林星野抬頭,發現外公正盯著照片,臉灰白。
"這上面的孩子是..."
"你媽媽...和你夭折的小姨。"
外公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陷了回憶般。
"雙胞胎,晚兒和棠兒。"
林星野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所以外婆臨終前提到的"晚兒"和"棠兒"真的是...
"小姨?"小心翼翼地問:"可是您和外婆從沒提起過..."
外公的手握拳,又慢慢松開,輕聲嘆了口氣。
"你外婆在云城軍區醫院里生下的是雙胞胎,不過,其中一個一出生就弱。一個月后醫生告訴我們孩子夭折了,但你外婆始終不相信。"
林星野的心跳加速。
雙胎,夭折...
這些關鍵詞在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如果棠兒小姨當年沒有死,如果被什麼人帶走了...
那麼池家大小姐與驚人的相似就有了解釋。
厲瀛舟走過來,遞給林星野一杯熱牛,又給外公倒了杯溫水。
他沒有話,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
"池衿棠..."
林星野輕聲說出這個名字,腦海里浮現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
"您覺得可能是..."
外公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銳利的。
"小野也覺得?"
林星野垂頭搖了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這種事不能給希。
一旦給了希,萬一到最后不是呢?
老人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搖搖頭,低聲自言自語。
"太荒謬了…太荒謬了…"
林星野心疼的輕拍著外公的背,突然想起池衿棠看外婆的眼神,那種莫名的悲傷和依...
"明天回海市。"
外公突然站起來,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決斷。
"我要帶你外婆回家。"
"專機明早九點起飛,我已經安排了車接送。"
外公點點頭,拍了拍厲瀛舟的肩膀,這個簡單的作里包含著不言而喻的謝。
他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客房,背影比平時佝僂了許多。
一杯熱牛被遞到眼前,林星野抬頭,對上厲瀛舟沉靜的目。
他什麼都沒問,只是輕輕了的肩膀,然后走向廚房。
不一會兒,煎蛋的香氣飄來…
他記得從早上起就沒吃東西。
林星野將照片和其他東西小心地收好,起走向客廳沙發。
廚房里傳來碗碟輕的聲音。
林星野向厲瀛舟的背影,他正專注地翻著平底鍋,肩線在燈下顯得格外堅實。
這個男人,從不在悲傷時多話,只是用行默默支撐著。
就像現在,他知道需要獨思考的時間,便借口做飯給留出空間。
窗外的夜漸深,城市的燈一盞盞亮起。
厲瀛舟端著餐盤走來,上面是簡單的煎蛋吐司和一杯溫水。
他將餐盤放在茶幾上,蹲下與林星野平視。
"吃一點。"
不是命令,也不是請求,只是一個簡單的陳述。
他知道會聽話。
林星野點點頭,接過餐盤。
食沒什麼味道,但還是一口口咽下去。
厲瀛舟坐在邊,沒有,只是安靜地陪伴。
這種無言的默契,比任何擁抱都更讓安心。
"你覺得..."小聲開口:"池衿棠會是我阿姨嗎?"
厲瀛舟沉思片刻。
"DNA檢測可以確認。"
林星野點了點頭,表示一樣的想法,但當下最重要的事是將外婆送回海市。
…
清晨的海市像是籠罩一層薄霧,私人飛機停在專用跑道上。
林星野過舷窗去,跑道燈在霧氣中暈開模糊的點,像一串被人隨手撒落的珍珠。
"到了。"
厲瀛舟輕聲說,手指輕輕了的手背。
林星野點點頭,將懷里抱著的相框又收了些。
相片里的外婆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穿著那件藏青旗袍,笑容明得仿佛能驅散所有霾。
這是外公選的,他說外婆年輕時漂亮,當然得用最的那張做照。
飛機緩緩停穩。
艙門打開時,的海風夾雜著咸腥味撲面而來。
停機坪上,十幾輛黑轎車已等候多時。
最前面站著十一,今天罕見地穿了一黑,眼睛腫得像核桃,顯然已經哭過好幾。
看到林星野,立刻沖上來,一把抱住好友,眼淚又決了堤。
"星星...我...我對不起..."
十一噎得話都說不連貫,哭的不能自已的開口。
"我該多去看看外婆的...我..."
林星野輕拍的背,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后,蘇景辰和江慕白安靜地站著,他們后面還站著一群黑安保人員,都穿著肅穆的黑西裝,神凝重。
他們昨天接到消息后,就被厲瀛舟分別分派了任務,先一步回海市了。
蘇景辰手里還拿著一束白玫瑰,是外婆最喜歡的花。
"車準備好了。"
厲瀛舟低聲提醒,大手輕輕附在的背上。
"墓地那邊都安排妥當了。"
海市公墓坐落在城東的山坡上,面朝大海。
三月底的海風格外溫,卷著浪花的聲音輕輕拍打著懸崖。
林星野捧著外婆的照走在最前面,外公和厲瀛舟一左一右跟在后,再后面是十一、蘇景辰和江慕白。
墓已經挖好,旁邊擺著外婆的紅木靈柩。
外公堅持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款式,說老太婆一輩子務實,不喜歡虛的。
牧師念悼詞時,林星野的目落在遠海平面上。
穿云層,在水面上灑下碎金般的斑。
外婆常說,死后要葬在能看到海的地方,這樣靈魂就能隨著汐去遠方旅行。
"...塵歸塵,土歸土..."
靈柩緩緩降墓。
林星野蹲下,抓起一把泥土,輕輕撒在上面。
泥土落在靈柩上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心上。
這是最后的告別了——從此以后,那個會著的頭"星星""小野""我的寶貝外孫兒"的人…
就真的只剩一捧灰,一方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