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如沒表態。
這話說得頗有些道理，若是旁人恐怕是要照著的意思掂量掂量。
但他不言。
杜泠靜卻看出他暗含幾分不以為意。
他若是不在乎這個……杜泠靜思量了一下。
“聽聞侯爺一直在等人，想來是時機不，才沒有迎娶那位真正的侯夫人過門。”
說到此，見男人定睛瞧了過來。
杜泠靜直問過去，“侯爺其實也是不想聯姻的吧？”
這樁聯姻對他，并沒有大利益，似他這樣的權臣，結一門沒有大利的親事，便就是大弊了。
如果他能答應，可以重病為由，讓這位侯爺與叔父同時上奏重病難愈，請皇上另行為侯爺指婚。
另行指婚不算收回命，只是換個人而已。
至于換誰，就和沒有關系了。
但這全要看這位侯爺愿不愿意。
“陸某確實不聯姻。我多年未曾婚，就是不想無端陷聯姻之中，若嫁娶不相宜，便是誤了旁人家中姑娘。”
這話一出，杜泠靜心緒不一揚。
越發看住了他。
陸慎如亦察覺了的眼神，輕回看了過去，可他卻忽的搖頭笑了笑。
“可是今次圣旨毫無預兆地指了婚。”
他輕嘆一氣，“我曉得你同前人深義重，不肯忘懷，可圣旨賜婚，我雖在世人口中權柄在握，卻也無可奈何。”
他低了三分嗓音，“越是到我這般高位，越是諸事由不得自。”
杜泠靜見他苦笑了一聲，英眸中似是充滿了無奈。
他向看來，“娘子可否諒一二？”
他婉拒了，又突然改了口。
杜泠靜一驚，心下倏忽沉了下去。
不該是他的娘子。
“實不敢當，侯爺慎言。”
連“娘子”都不許他喊，卻蔣竹修“家夫”。
陸慎如一默，下的心了起來。
“杜氏詩書傳家，門庭清貴。前有杜老先生一生致學，桃李天下，后有杜閣老針砭時弊，敢于人先，再有姑娘藏書刊刻，傳閱天下。若說高攀，是陸某高攀了。”
杜泠靜默然不語，卻見他看住了。
男人烽火淬金般的英眸，此刻宛如平湖映月，水輕波開來。
他道，“那日枕月樓肩，雖是初遇，但陸某彼時……對姑娘已種。”
杜泠靜怔住，卻見他忽的站了起來。
男人高的形立在書房之中，整間書房都顯得仄起來。
“你我的親事，只要我陸慎如有的，姑娘瞧得上的，皆愿雙手奉到姑娘眼前。”
他眸輕，“還請姑娘接納。”
杜泠靜指發涼，這是事先完全沒想到的。
雖說想要試著說服這位侯爺，與共同思量計策，但其實，后面的咄咄言語，也是想讓他由此厭煩了，主順意而為。
可是他卻……
杜泠靜暗暗一慌。
陸慎如卻一步近到前。
男人目捧住了的雙眸，眼神避閃起來。
寬松下來的衫掛在肩頭，白皙的脖頸在清涼的秋風中，側避開他的目，脖頸轉頭泛青。
男人暗嘆一氣，腳下沒舍得再繼續靠近。
杜泠靜則心下略松，卻聽見他跟輕輕嘆了一嘆，嘆息中盡是無奈，他低聲開了口。
“陸某二十有五才娶上妻，還請娘子……垂憐。”
杜泠靜怔在了原地。
他那話說得，好像他真的需要垂憐一樣！
而男人的氣息不知何時緩緩近到腳下，已將整個人都攏了起來。
第13章
杜泠靜定在了原地。
不知這位侯爺，怎能說出這般話來？
是能屈能，方為丈夫，還是在這權利宮城里推杯換盞太久，不管怎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杜泠靜覺得是后者，至于他說什麼枕月樓里對一見傾心，自也不會是真話。
只是他娶，到底是想得到什麼呢？
默然不，卻見男人自懷中取出了一件什，他手下很輕，似是什麼珍貴之。
但杜泠靜自眼角看去，卻見是一把鑰匙。
他開了口。
“陸某在京郊有一書樓，高闊通比娘子家中勉樓更甚，藏書十萬不在話下，人皆道可比皇家文瀾閣。此樓修建多載，剛于半年之前竣工。”
他手，將那要鑰匙送到了面前。
那鑰匙泛著黃銅亮，頂端鑄了高聳巧的書樓模樣。
杜泠靜早有所耳聞，陸氏這座書樓，是借了工部給宮里筑樓的工匠，自陸慎如從西北邊關回京，至今已建六年。
還曾跟三郎嘆過，說陸氏財力鼎盛，能建得這般巍峨樓宇，可惜杜家只能勉強支撐勉樓藏書不散不分，另起高樓是不可能了。
彼時三郎只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他將那座書樓的鑰匙就這麼送到了面前。
“此樓陸某一直不知該作何名。今次，還請娘子收下，至此歸你所有，由你題名。”
黃銅鑰匙的亮微微閃了閃，杜泠靜恍惚了一下，是想讓家中藏書也有陸氏高樓這樣藏書之地，可卻不是以這等方式。
搖了頭。
“此貴重，杜泠靜不起。”
不要。
臉繃著，又側過了頭去，似乎這不是藏書樓的鑰匙，而是會黏在手上的壞東西，都不會一下。
陸慎如看著抿了，但下一息，他又往前走了半步。
本就顯得仄的書房，頓時擁了起來，他離已不到半步的距離。
杜泠靜想退，但后皆是桌椅，并無可退之地。
男人的呼吸聲可聞，杜泠靜再不適應與旁人這樣的距離，心跳都快了起來。
暗攥了手，抬頭向他看去。
他眸如墨，濃墨間暗含著化不開的意涵。
無意追究，不得不又重復了一遍，“這把鑰匙太過貴重，還請侯爺收回……”
然而話音未落，男人卻低頭，將那鑰匙系到的腰間。
腰間系帶被輕輕拉拽，連帶著都向他靠了過去。
杜泠靜心下一驚，手就要解下，但他忽的抬頭，濃如墨的眼眸看住了。
“旁的聘禮皆不值一提，只有這個是我最想給你的。別解。”
低低帶著啞意的嗓音就在耳邊。
杜泠靜手下微滯，他已將鑰匙系在了腰上。
杜泠靜從沒見過有人，這樣給旁人送禮！
但男人角揚了起來，眸中春回暖，腳步倒是退回了原地。
杜泠靜抿沉默。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叔父的問話，“侯爺可要再沏一壺新茶？”
杜致祁只怕侄又無端鬧出事來，哪敢讓一只單獨同陸侯言語。
他問來，陸慎如看了側的姑娘一眼，見連眼角都不想再掃過他，更是沒什麼要跟他說，他只能回應了杜致祁。
“杜大人不必忙碌，時候不早，陸某也該回去了。”
他目又從上掠過，當然不會對他有任何挽留。
但男人看著自己系在腰間，還沒被解下來的鑰匙，已覺心滿意足。
見杜致祁進了書房里來，他同叔侄二人道。
“陸某已請欽天監代為相看了親吉日，就定在下個月初六。”他道，“屆時鼓樂開道、紅綢鋪街，陸某定前來，迎娶姑娘過門。”
話音落地，叔侄二人齊齊僵住了形。
下月初六？
滿打滿算只剩半個月了！
杜泠靜不抬頭向他看去，他跟和地笑了笑。
杜致祁則忍不住問出口，“侯爺說得，是九月初六？那只剩半月籌備……”
“那也夠了。”陸慎如沒看他，目只落在姑娘蹙起的眉頭上，“侯府會在半月籌備齊全，不會讓侯夫人委屈半分。”
他說完這話，便沒再多留，同叔侄二人告辭離去。
杜泠靜覺得眼睛有些發干發，連帶著眼窩到半邊額頭都悶痛。
要回自己的院子，但叔父住了。
“你方才跟侯爺說了什麼？得虧侯爺沒與你計較，你可曉得他是永定侯，手里握著邊關重兵，連皇上都要禮遇三分，誰人敢與他胡言語？”
杜致祁想到方才侄突然過來，要跟陸侯單獨說話，只把他當時心都驚了。
先有一聲不吭見邵伯舉，然后鬧出驚天大浪，再有今次又要單獨見陸侯，還不知是想做什麼？
杜致祁想到侄看似默不作聲，卻敢興風作浪，忍不住就道。
“下次你要做什麼，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
這話引得杜泠靜，訝異看了叔父一眼。
杜致祁也覺自己這話有點怪，若提前告訴了他，還怎麼“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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