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牡丹青檸
霧散了些許去，迎著倒下不下的細雨，還有幾吹面而來的冷風，走出那間小吃店，甘芊問：“剛才那人你真認識？闊公子啊。他開那車貴的。還有跟著他的那個賠錢貨，其實是個娛樂公司的練習生，之前我去拍照片的時候到過幾次。”
甘芊偶爾會去滬市跟杭城拍平面模特兒照，見多識廣，經常跟這些準備混娛樂圈的人打些照面。
周檸瑯適才在小吃店裏說不認識，礙于那人當時就在場，就坐在們後桌，隔太近了，們說什麽，他都會聽見，甘芊就沒追問，因為甘芊也沒看到那人跟周檸瑯打招呼。
可是現在走出姚記食鋪，周檸瑯真要再說自己不認識他，甘芊肯定不信。
因為自從那個男生來了，周檸瑯的小鹿眼骨碌碌的，像是要抓的獵人來了，隨時都會被他抓住似的。
甘芊都能聽到撲撲跳的濃心跳聲了。
周檸瑯本來甘之如飴的吃著姚叔給特別加料的小面，嗦得特別過癮。
在桀驁不馴又打扮時髦，渾上下都淌著矜貴的男生進店後，一下就沒有食了。
可是遲宴澤卻完全沒有留意到的存在，炫亮眸不曾投到上過。
只因這樣的周寧瑯太普通了。
穿著理縣一中的校服，外面裹一件長款羽絨服外套，用齒的草莓發圈紮馬尾，不止臉素淨，連指甲蓋都是素淨的。
跟在遲宴澤邊那生穿的可是深V包，披一頭法式慵懶長卷發，又。
甘芊瞧出來了，遲宴澤是來這裏玩賽車的。
理縣東北部有一座擒雲山，東部賽車圈子裏很多賽車好者都會約在那兒比試。
“他肯定跟周聞認識。我幫你要微信唄。”甘芊篤定的說，自告勇的要幫周寧瑯。
“不要。”周檸瑯馬上拒絕這個提議。
“為什麽？哦，你沒有手機，不玩微信是吧，我送你一個。我這次出去兼職賺到錢了。”甘芊現在口袋裏有錢，就是自信。
“真不用。”周檸瑯更慌忙的拒絕。
甘芊鼓對什麽都說不的：“你是這學期臨時跟著你媽到理縣來上學，他是這學期恰好逃學到這兒來玩賽車，你不覺得很巧嗎。這是緣分，檸檸應該抓住機會啊。”
“他有朋友了。”肩上背著書包的周檸瑯把頭埋下去，聲音很細的說，“而且我這樣的人，跟他差太多了。”
“哎喲，誰差誰啊？”甘芊一點都不贊同的揚聲起來，“沒有什麽差不差的。我們檸檸漂亮死了，不僅績好，上還有那麽多才藝，給哪個男的做朋友，就是哪個男的的福氣。等著，我一定把闊公子的聯系方式給你要來。”
們走了一段路，沒想到天不下雨了，東方天空漸漸明朗，晨霧全然散去。
冬日的太竟然打敗了烏雲，慵懶的灑下一抹，照在後退著走路的甘芊的上，將染金四。
周檸瑯喜歡看見這樣明麗鮮豔的模樣。
十字路口人行道的通路燈亮了綠燈，紅燈熄滅了。
甘芊朝大喊：“檸檸，快點，綠燈了，我們快點沖過去。”
周檸瑯在這一瞬明白了，甘芊就是那種永遠都覺得前面是綠燈，只要努力就可以沖過去的人。
只要想做的事，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做。比如幫周檸瑯要遲宴澤的電話號碼。
周檸瑯與甘芊的想法則是完全相反的。
的認知裏都是讓到焦慮的紅燈，到都在提示：【止，不行，不能，不可以。】
因為被嚴卉跟周玉進兩個人仔細又妥帖的一路帶大，他們教導的人生教條全是克己複禮，循規蹈矩。
以為此生就要這樣要延著一條直線單調乏味的走下去了。
不曾想到，十六歲的短暫人生，在這個冬天迎來了改變。
生膽小敏的了一個勇敢張揚的朋友，雖然他們都說是個壞孩，周檸瑯這樣的清北苗子不能跟在一起，甚至學校的老師一再的跟周檸瑯打招呼，離甘芊遠一點，爸是殺人犯，現在還在牢裏蹲著呢。
可是周檸瑯還是瞞著大人，跟甘芊做了好朋友，們在一起，周檸瑯會收獲很多新鮮的快樂。
甘芊做的那些事，都是周檸瑯想做而不敢做的。
甘芊是最懂周檸瑯的人，甚至比周檸瑯自己還要懂。
比如今天在姚叔的食鋪裏偶然遇見一個闊公子，甘芊會瞧出竭力藏的周檸瑯就是對他有意思。
著對街人行道邊立著的過街通指示牌，周檸瑯終于懂了，跟甘芊像什麽。
像一個只有綠燈跟紅燈的通指示牌。
當綠燈亮了，人可以邁步過街了；當紅燈亮了，人必須站在原地等待了。
們呆在同一個東西上，卻提示著兩種相反的意義。
“發什麽愣啊，我抓你過去。”甘芊出繪著水晶花的手指，抓生樸素無華的手，與十指扣。
“快點，等一下遲到了。”
“他什麽名字呢？”在晨曦薄霧中跑著過街的時候，甘芊問，“誰？”
“你喜歡的人？”
“不知道。”
“我知道，是遲宴澤。有一個人，住在我心上，我的心以他為軌道轉，自一個獨立星球。”
“你煩死了，你怎麽看我日記？不要念出來，不要念出來，求你了。”
“他，是遲宴澤，我暗的人。哈哈哈哈哈哈。”甘芊奔跑得上的短款皮草外套都朝兩邊飛去，無袖洋裝下，雪白的胳膊出來，綻笑，因為早就知道了好朋友的。
那麽乖的每天卷子只要錯一道題就會難一整個月，天天對著日歷刷牙，數高考日子的周檸瑯，竟然暗一個逃課玩賽車，天天把朋友當花裳換的浪子。
“我們檸檸居然也迷浪子回頭，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甘芊笑得肚子都疼了。
其實早就知道了，看過周檸瑯的日記，但是不知道遲宴澤是誰，今天，甘芊親眼見到這個男的了。
發現十六歲的周檸瑯喜歡這個逃課來理縣玩賽車的闊爺，甘芊真的覺得很好笑。這本不符合周檸瑯的人設。
“笑什麽呢？有那麽好笑嗎。我其實不喜歡他，我寫的。”周檸瑯說起自己有時候做題做無聊了，是會拿一個筆記本寫畫。
很多時候，一不留神就寫了遲宴澤的名字，再一個不留神，就寫了一些中二的句子，可是的青春期不就是這樣嗎。
昨夜雨疏風驟，們為年心中染哀愁。
誰年的時候沒有暗過人呢，特別是周檸瑯這樣每天都要被媽媽著早晚必須喝牛的乖乖。
晚回家半小時，嚴卉都會出門來找，要是早，嚴卉會被氣得送去醫院急救的。
也只能在心裏暗一場，才不枉年過。
“放心吧，我肯定幫你找周聞要到他的電話號碼。周聞肯定認識他，他們這些人，來理縣都會找周聞比車。”甘芊最後誇下海口，要幫自己的好姐妹攻略遲宴澤。
“周聞是誰？”周檸瑯問。
“就是上次我去兼職賣過酒的那個酒吧老板，長得特別蠱的那個。”甘芊回答，“要遲宴澤的電話號碼，真的一點都不難。”
“不用要，我不想跟他聯系。他有朋友你沒見？”周檸瑯再次否認這個提議。
“唉，那種只會倒的賠錢貨拿不住他這樣的男生的，你沒看到，適才他兒沒正眼看一眼啊？”甘芊分析道。
“他更不會正眼看我一眼，剛才那個生那麽漂亮。我算什麽啊。”周檸瑯自卑的說。
覺得跟遲宴澤邊站的那個生比，差多了，連妝都不會化，只會背書跟寫卷子，照嚴卉的意思紮頭發，不敢塗指甲油，不敢染發，不敢打耳。
跟在遲宴澤邊的生哪一次不是花枝招展，多姿的，他怎麽可能瞧上周檸瑯。
“你更漂亮，信我，我說我們檸檸漂亮，就是我們檸檸漂亮。”
甘芊鼓勵心裏全是自卑的，甘芊比見的人多，經歷的事多。
整天呆在教室裏寫卷子，看不出來遲宴澤這樣的人喜歡哪種款。
甘芊看出來了，遲宴澤喜歡野的，最好是那種野起來能張咬遲宴澤，使勁咬完，遲宴澤會更的。
周檸瑯沒有跟男生相的經驗，不了解男生的心理。
甘芊知道，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在真的遇上自己喜歡的孩前，不得一腳踩數不清的船，把輕浮當帥，以此來證明他們的魅力，特別是遲宴澤這樣的有錢豪門浪子，更擅長幹這種事了。
“你別哄我了。”周檸瑯以為好朋友是在護的短，有幾斤幾兩重，心裏清楚。
“我不是哄你，我真的要幫你要他的聯系方式，我覺你跟這個男的絕對有戲，信我。”甘芊偏要幫周檸瑯去要一個聯系方式，讓跟這個男的功搞上。
“……”周檸瑯沒有再搭話了，覺得甘芊的想象力富的，可能有那種天生戒不掉的多癥，就喜歡搞事。
“我決定不喜歡他了，你就是在嘲笑我，想看我笑話。”周檸瑯進教室時，這麽說道。
坐到教室裏，把書包隨手一丟，甘芊見周檸瑯那扭的小媳婦樣，不過就是在小吃店裏見了遲宴澤五分鐘不到，就魂不守舍了。
甘芊告訴周檸瑯道：“別啊，你繼續喜歡他唄。我告訴你吧，喜歡一個人，不喜歡就不喜歡，真要喜歡了，就一定要喜歡到讓他為你神魂顛倒，鬼迷心竅。”
甘芊說出自己的見解，“周檸瑯，你就給我去讓這個浪子回頭吧！”
說完，又捧著肚子笑得哈哈哈哈哈哈。
甘芊笑起來的時候，很用勁，笑聲悅耳，像清風吹銅鈴，叮當叮當，那樣甜的。
只是，後來，周檸瑯即使想要再聽，也無法再聽一次了。每每想到這裏，的眼淚就從眼角下來，大顆大顆的。
“浪子回頭，永遠的神。”甘芊後來一整天都在說。
別人問，芊姐在樂呵什麽呢。
甘芊回答：“哦，沒什麽，就早上來上學路上看了本浪子回頭小說，覺主的臉像周檸瑯。”
對方聽完後回答：“周檸瑯會喜歡浪子？除非是被奪舍了吧。嚴老師管那麽嚴，年級上的男生多跟說幾句話，都要被嚴老師單獨找去問問是為了什麽事。我們嚴老師把自己兒當仙了，挑婿的標準嚴苛得得拿放大鏡找，還浪子呢，壞孩子都一邊涼快去吧。”
“切，沒勁。”甘芊就不接話了，自己趴桌上睡覺，睡完挎上書包出去到野。
反正這個小縣城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還有什麽好玩的人，都知道。
放學都跟他們裹在一塊兒，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點都不心高考。
高考對甘芊來說，本不是一個改變人生的契機，不覺得的人生有什麽需要改變的。
雖然全縣的人都知道甘芊爸是殺人犯，媽在四歲的時候跟爸離婚，獨自帶著過日子，當時，們窮得什麽都沒有，生活對們來說就是舉步維艱。
但是，甘芊并不覺得這是的錯，如果有錯，那也是因為今天沒有好好快樂的活過。
周檸瑯給甘芊領的卷子，原來是啥樣，來上一禮拜的課，它們還是啥樣。
甘芊坐在後桌，學校老師再發卷子，甘芊不在，周檸瑯還要習慣的幫著領。
同桌說：“別領了，芊姐哪能是寫卷子的人，你還以為是你啊，一天不刷幾套卷子，晚上躺床上難。咱芊姐是一看到卷子就難的人。”
*
那段時間，甘芊雖然回理縣來了，但是還是甚來學校上課。有一天，甘芊的母親郁振芳到學校裏來找。
甘芊正趴在課桌上睡覺。
郁振芳什麽都不管不顧，直接沖進來就扇耳。“你這個小妖，我天天熬夜上班掙錢是為了給你在教室睡覺的嗎？”
“郁振芳，你憑什麽打我？”甘芊從課桌後暴跳如雷的站起來，擡手就要給郁振芳落一耳。
周檸瑯及時拉住了使勁的手，“幹嘛呢，是你媽啊。”
“我才沒有這樣的媽。”甘芊呸了一口。
郁振芳比更激，“我更沒有你這樣的兒！你是不是拿我錢了？是不是？放在我臥室梳妝臺屜裏的。那是我看病的錢，是我看病的錢，老娘看病的錢你都要拿，你有沒有人？你就跟你那個死鬼老爹一模一樣！遲早都要去蹲大牢！”
甘芊用比中年人音量更大的聲音，沖嘶吼：“我沒拿，我沒拿，我沒拿！我自己掙錢自己花，要我說幾次，你那點寒酸的辛苦錢，送我都不要，你別發神經了。這裏是學校，大家都在看著呢！”郁振芳這才留意到英語老師還在前方講臺上站著上課。
全班四十個學生本來應該聚會神的看黑板的，現在都扭著脖子，看向教室最後一排，神嘆為觀止的見證甘芊都是怎麽跟的親生母親撕的。
疼痛青春小說裏描寫的那些父母，郁振芳今日大概可以喜提一個疼痛頭銜。
每天都在托工廠上夜班，日夜顛倒的班，偶爾有休息時間，也是在家睡一整天。
本沒有正常的社生活，左鄰右舍跟談得最多的是那個長得漂亮的兒又在外面惹什麽事了。
今天下了晚班，回到租住的房子，途中遇上鄰居了。
鄰居告訴，甘芊那小丫頭前段時間一直不上學，去滬市呆了好幾天，現在回來了，也還是不上學，每天都去那條臭名昭著的林越街，天天跟那些在酒吧，網吧，還有臺球室紮的小流氓們廝混。
郁振芳聽得生氣，心口一陣陣的疼，回到臥室找藥吃，沒找到，藥盒早空了，有心炎。
于是拉開梳妝臺屜，找放在那兒的現鈔，結果沒找到，郁振芳不用細想就篤定是甘芊了的錢，不然小妮子哪裏有錢去滬市。
郁振芳騎上電瓶車，去林越街找了一圈。
現在是早上，那些好多帶著不正規營業質的店鋪都沒開門，沒見到甘芊的影，于是就倒回來，到理縣一中找甘芊，到高三七班看到甘芊趴在桌上睡覺。
中年人氣不打一出，奔上來就要打桀驁不馴的甘芊，覺得甘芊可能傳了那個殺人犯父親的基因，天生不安分，惹事，遲早會惹出大子。
領悟到教室裏的人都在看們母，郁振芳收斂了一些，但是口氣還是不松，“甘芊，我跟你沒完，我馬上去找你班主任！”
“去找啊，自己兒都管不住，還找班主任管，丟不丟臉啊？”甘芊毫不示弱。
“甘芊你別喊了，你到底拿了阿姨的錢沒有？”周檸瑯小聲問。
“沒有。”甘芊回答。
這麽說，坐在他們周圍的同學即使聽見了，肯定還是不會相信的。
甘芊用的手機，化妝品，還有上戴的首飾，哪個不是名牌。
誰都知道家庭況如何。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麽經濟來源。
原來是家裏媽在托工廠生産線上辛苦熬夜掙來的錢，嘖，這生真是壞了。
四面八方都傳來對甘芊的指責。
“每天都穿名牌，AJ撞哪種最貴，就穿那雙，原來是媽的救命錢買的啊。”
“這個生真的太壞了。”
“能不壞嗎，爸是殺人犯啊，流一樣的啊。”
“太尷尬了，下次這種母撕能不能不要到咱們班上來演，每次小說節看到這種，我就直接過的。”
“我去，甘芊真的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自尊強大即使如甘芊，在這種時候，臉上也掛不住了，訕訕的，眼睛裏有在閃爍。
在那些足以讓人致命的惡毒嘲諷裏，只有一個細弱卻有力的聲音說了支持甘芊的話。
“如果沒拿，就好好回去幫找，找到了，這事就完了，沒什麽大不了。走，我幫你們一起回去找。”周檸瑯收拾書包，跟上課的英語老師打招呼，“老師，我帶甘芊出去一下。”
“誒？周檸瑯，等一下不是你上臺念你的英語模範作文嗎？”英語老師想這是多麽值得高的時刻。
今天一個學霸最能找存在的機會要來了，上了講臺當著全班搔首弄姿念英文，多有面子。
周寧瑯卻放棄了這個高時刻，拉著那個冥頑不靈，無可救藥的甘芊走了。
一個億裏挑一的清北好苗子，怎麽能跟甘芊這種家世，出，績都墊底的壞孩做朋友。
*
兩個小時後。
郁振芳的三千六百二十塊找到了，落到梳妝臺屜邊上的隙裏了，怪不得找不到。
或者說，是自己故意藏那兒，讓甘芊找不到，結果自己也放忘記了，然而卻指責是甘芊拿的。
錢是周檸瑯幫著找到的，跟郁振芳一起在郁振芳的房間裏翻箱倒櫃，一開始并沒有找到，周檸瑯又問了一次原來是放在哪裏的。
郁振芳絮絮叨叨的說了在哪裏，哀嚎但是早就已經不在了，就是覺得甘芊拿走了錢。
可是周檸瑯一直勸說，甘芊不會說謊。
甘芊說沒拿，那就肯定沒拿。
倆在臥室裏找錢的時候，甘芊就坐在外面的小客廳裏煙，牡丹青檸珠，得的肺涼涼的，心更涼涼的。
周檸瑯跟郁振芳說話，都聽見了。
們租的這個小房子，一室一廳，隔音效果差，甘芊一直聽到郁振芳在屋裏喊小妖，小妖拐騙，什麽都幹，家裏三千塊錢怎麽了，很正常。
學校裏的老師跟同學都這樣認為，所以剛才郁振芳當衆毆打跟謾罵的時候，那些人都袖手旁觀。
只有周檸瑯連課都不上了，立刻收拾書包陪們母回家來解決問題。
郁振芳就是個瘋子，老公進監獄了，一個人守活寡，辛苦把一個兒拉扯大，這些年從來沒有釋懷過這種抑，把原因都歸咎于甘芊。
如果沒有甘芊，那麽，就可以重新找個人結婚，從頭開始了。
郁振芳在臥室裏嚶嚶哭了起來，“肯定是這個不孝給我了，你不知道，特別鐵石心腸。本不管我這個媽的死活。嗚嗚嗚，我本就不該生下來，就是老天派來讓我刑的。”
甘芊聽到那鬼哭狼嚎的哭聲，一下就狠狠斷手裏燃燒的煙，滾燙的煙灰落在細的手心，也不覺得痛。
更痛的地方在心裏。
覺得活著，還不如去死了。
可是，下一秒傳來的卻是糯之中斥滿堅定的嗓音，讓焦躁的心一下就不那麽難了。
是周檸瑯在說：“阿姨，錢找到了。在梳妝臺屜的隙裏，可能你平時屜的時候，沒注意，就掉下去了。你別哭了，芊芊沒有拿你的錢，的錢都是自己做正規兼職掙的，你以後有什麽事都請選擇相信好嗎？”
郁振芳終于找到了那疊不翼而飛的現鈔，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誤會了甘芊，還錯到極致的跑到了上課的教室去打。
“阿姨，你先冷靜一下，我出去跟芊芊說說話。”
周檸瑯把紙遞給郁振芳，“眼睛吧，你剛上完夜班，好好休息一下。”
爾後，周檸瑯走出去，甘芊在堆滿的舊沙發上坐著。
手心裏握著一還有餘溫的殘煙。
平時總是角帶笑，眼神飛揚的人，現在冷著一張小臉，特別難過的樣子。
綠燈難了，想一了百了的熄滅了。
這個時候，紅燈該亮了，告訴，不能跟自己的母親互相傷害。這世上有很多種不可以做的事。
周檸瑯把甘芊的手掰開，取出那煙，專門問：“浪子回頭，永遠的神，你幫我要的電話號碼呢？”
“噗……”甘芊一聽就噗嗤一聲笑了，“周檸瑯，你他媽真的絕了。”
周檸瑯也笑：“誰讓你最近總朝那條街走。”
“你喜歡的男人不是天天在那兒嗎，我幫你要電話呢。為了清北苗子的暗對象，我可不要以犯險嗎。”
“還沒要到啊？”
“沒有，那個男的拽得連他媽來了都不敢認他。我都主勾他好多次了，他理都不理我，還讓周聞也不告訴我他的電話。”
“他朋友呢？”
“哪個？早換了。”甘芊把煙盒揣回書包裏，再把書包掛回肩膀上，對躲在臥室裏那個沒臉出來見的娘吼了一聲，“郁振芳，我晚上不回來吃飯。”
“出來我跟你說。”說罷，不等郁振芳回應，甘芊就拉住周檸瑯，從仄雜的房子裏快速走出來，知道周檸瑯在家裏呆不慣。
去過周檸瑯跟嚴卉住的教師公寓，整潔得一層不染，不管什麽東西都分門別類，放得整潔有條理。
哪裏像跟郁振芳住的地方，得跟個垃圾場似的，怪不得郁振芳自己把錢藏哪裏了都不知道。
“我們還是留下來陪你媽收拾房間吧。”周檸瑯有些遲疑，把緒失控的郁振芳一個人放那兒是不是不好。
“哎呀，沒有用，我以前也收拾，完了又弄，一周只回來住一兩天，要是你幫收拾了，找不到要的東西，就會像今天這樣發瘋。”甘芊否定了這個提議。
也不是沒試過跟郁振芳好好過日子，關鍵是郁振芳不想。甘芊也只能隨波逐流了。
周檸瑯無言以對，見到生的臉頰還是紅的，五手指印的印跡還在臉上若若現，周檸瑯問：“還疼嗎？”
“不疼了。”甘芊重新點了煙，銜在紅邊，故作不在乎的說。
其實今日郁振芳當著教室裏所有人的面刮自己兒耳，這讓甘芊面掃地。
平日裏，在理縣一中可是個風雲人。
今天郁振芳跑到學校裏鬧，大家都說甘芊的那些名牌服跟包，都是媽的救命錢買的，甘芊沒心沒肺，是個人都別跟來往，這樣的壞孩，壞到沒救了。
可是周檸瑯在那麽多人的矚目下，把甘芊拉走了。
“我馬上給你去買罐冰汽水，你用瓶子敷一下，會好一點。”周檸瑯從校服子口袋裏找零錢，甘芊拉住手，說：“不用了。真的不疼。”
“還是敷一下吧。”周檸瑯心疼自己的好朋友。
“真的不用了。”甘芊說，“你沒挨過打，你不知道，最疼的就是被打那刻，過去了就不疼了。”
周檸瑯品出了口吻裏那種絕的意味，轉了轉腦袋，提議道，“我們去網吧吧，我陪你打游戲。”
“網吧環境那麽惡劣，烏煙瘴氣的，我才不去。”
“那酒吧？你要喝酒我也可以陪你。”
“不去。”
“那歌城，我陪你唱歌？”
“也不去。”
“那……”
“周檸瑯。你都不著急回教室去念你的模範英語作文嗎？”
甘芊銜著細長的牡丹青檸珠煙，輕聲喚的名字，語調溫到極致的說：“如果我是男的，我他媽一定喜歡你。”
“為什麽？”周檸瑯睜著天真的小鹿眼，眼神不解，眼瞳裏水汪汪的。
一直紮尾，有時候一個，有時候兩個，還用甘芊最不齒的那種帶草莓扣的發圈，乍一看，看起來特別齒。
可是一張臉上的五又生得有些，眼角跟帶了點的曲度，笑起來的時候很天真很乖，但是認真起來，板臉不笑，睜大一雙漆黑的眼眸時，又有一清冷的倔強。
“因為你乖啊。”甘芊手臉蛋，“還，懂得討人歡心。浪子回頭，永遠的神遇上你，是他走運了。”
【浪子回頭，永遠的神】，這八個字已經為了遲宴澤在們這兒的綽號。
“得了吧，他才不會知道有我這樣一個人呢。”周檸瑯悶悶的咕噥道。
剛說完這話，男生就從他們邊路過，手裏喝著一瓶玻璃瓶裝的橘子汽水，眼神放空，薄翕，懶的咬住吸管。
是遲宴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