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前兩年養過一只小犬,犬子頑劣,不太馴服得好,有一次柳去給它喂食的時候差點被犬咬一口。
銀鷺打小就伺候柳,知道自己主子是最不喜這種馴服不得的東西。
原本以為柳會直接把那只小犬給打發送走,可沒想到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柳對那只犬竟充滿了耐心和心,日日親近,日日陪伴,無比用心。
就在小犬徹底信任上柳以后,有一天,柳突然就往犬的飯食里加了一勺耗子藥。
犬沒挨過晚上就咽氣了,柳更是連看都沒有再多看一眼它,便吩咐下人把死了的犬給拎出去扔了。
銀鷺不解,當晚伺候柳寢的時候便問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先是對犬好,再毒了它。
結果柳卻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直接毒死它豈不是便宜了它?再說了,得讓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所以此時此刻,聽了柳的那番話,銀鷺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只犬。
靠在床頭的柳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賞識之。
“上京城里關于陸晏廷的各種傳聞都有,什麼冷面無,什麼攀高踩低,什麼忘恩負義,天花墜的多了去了,可唯獨一點,卻是從來不曾在他上出現過的。”
“是什麼?”銀鷺忙不迭回神,好奇地看著柳。
“。”柳轉頭看了看閉著的門窗,細細想著方才陸晏廷在這屋里待著的時候說過的話和臉上出過的神,繼續說道,“唯獨從未有什麼傳聞說他好、濫用。所以早些年甚至還有些荒誕的言辭,說他與薛大人是投意合的一對,再后來,就說昭元公主是他的心上人。”
銀鷺瞪大了眼睛,仿佛聽了天書。
柳隨即抿了抿,“你想想,之前關于萬寧公主的那些事,若不是萬寧明著對付了這個沈氏,和親這件事兒,未必會落在的頭上。”
銀鷺聽了不由驚呼,“這……首輔大人還能只手遮天?”
柳瞥了小丫鬟一眼,笑太過小看陸晏廷了。
“所以沈氏能在他邊做這麼久的外室,不管是真是假,此人的心機和手腕都不容小覷。我今日設的這個局,本就不是為了拿沈令儀什麼,相反的,我只是在給自己鋪路而已。”
“姑娘,您這份心思……真是太厲害了!”銀鷺雖然還是聽得一知半解,卻不妨礙對自家主子的不吝贊。
柳看了銀鷺一眼,沒點破的盲從,只忽而放了臉上凌厲的神,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所幸有驚無險,我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法子也算是做對了。”說著又輕輕咳了兩下,然后無聲地沖桌上的涼茶指了指,似有些自嘲道,“多年沒這樣折騰自己了,這過敏的覺是越來越不好了。”
銀鷺心領神會地連連幫倒了一杯茶,順著的話嘀咕道,“可不是嘛,您不知道,奴婢方才見著您那個樣子都快嚇死了。姑娘,您這是在玩命兒啊!”
“看著嚇人而已。”柳喝了一口茶順氣,而后口吻淡淡道,“想要騙過那個沈氏我看是一點也不難的,便是皇后娘娘,今兒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但是陸晏廷……”
這個人太過聰明,說實話,柳覺得要不是做的這麼徹底決絕,本不可能躲過陸晏廷的眼。
只是,這世上確是有如柳這般自詡聰明的人。
滿以為方才做的那些事已經完全地將沈令儀這種份低賤的人扯進了心布置好的圈套中,殊不知沈令儀整個人卻一直都是清醒冷靜的。
五月云天多變,方才還有微風拂過的夜幕下轉眼就淅淅瀝瀝地飄起了雨。
陸晏廷將人從柳的寢宮帶出來以后就一直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面,既沒有幫沈令儀解綁了手上的束繩,也沒有同說過半句話。
一直等回到了下榻的行宮,男人方才緩緩地轉過頭。
剛才一路冒雨而行,此刻兩人上都沾了雨,陸晏廷看著倒還好,但沈令儀眼下確是狼狽。
已經大半天未進一粒米一滴水了,雙手長時間被束,早就變得麻木。
陸晏廷只看了一眼,心中就騰起一想要將那設局的人直接撕了的,天知道他之前是用了多大的意念才住了怒意,在人前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冷漠模樣。
“你……”他終于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看懂了麼?”
沈令儀彼時腦海中還在反復回想著方才的種種,一時被陸晏廷沉著聲這樣一問,都沒反應過來。
“看懂什麼?”小人仰頭問,清澈的眸子仿佛天際邊那顆最亮的星子,灼的陸晏廷心頭一。
男人咬著牙,面無表地從腰間出了一枚銀葉,然后反手一抬,就在沈令儀眨眼的瞬間割開了一直束著手腕的麻繩。
重活自由的沈令儀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可都來不及甩兩下發麻的手臂,那被勒出痕的手腕就被陸晏廷輕輕握住。
“看懂你為何會被人請君甕。”陸晏廷低著頭,整個人在搖曳的影中。
他背而立,沈令儀看不清他臉上的表,只能順著他的話道,“我想了一些,但是始終有兩個環節對不上,不過大人您信我,我沒有要害柳姑娘的,我……我真的有在后廚那邊看到兩個婢,是們告訴我,柳姑娘食箬葉會過敏,但是如果改荷葉就沒有問題,所以我才……”
可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陸晏廷輕輕地扣進了懷中。
沈令儀腦子一嗡,還未做任何的反應,耳邊就已經傳來了男人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一刻,沈令儀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了。
其實方才被關押在柴房的時候都不曾覺得有任何的委屈或者害怕,畢竟上的這種折磨和刁難對而言雖說不上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至于讓沈令儀大驚小怪的。
因為柳姑娘確實出事了,也確實是吃了包的粽子才出事的。
所以沈令儀當時本沒有時間來做些什麼春悲秋的事兒,知道,當務之急是要將自己遇到的人和事原原本本地想一遍,再代清楚。
為奴為婢多年,清楚一旦遇到這樣的事,自己說再多都是狡辯,因為與柳本來就是不對等的。
所以,如何洗刷嫌疑,是沈令儀當時唯一的念想。
可這一刻,不知為何,被陸晏廷這樣溫地、輕輕地擁懷中的時候,的心里竟生出了委屈。
一種好多好多年都不曾在的緒里出現過的委屈,一種想要依賴人、告訴他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