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面料博览会上午九点开馆。
会展中心位于新区,开车过去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宁穗卡着点起床,没有多余时间闲聊,穿好服就匆匆下。
季晏辞追着宁穗上了同一辆车。
“我去新区。”宁穗看了从另一侧上车的季晏辞一眼,“跟你不顺路。”
“先送你。”季晏辞让司机开车,然后又看向宁穗,“我有话跟你说。”
宁穗自然知道季晏辞要说什么。
眨着眼睛:“我可以不见我哥,但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见季晏辞蹙眉,宁穗又说:“我哥找我,肯定是我那个妈,或者是我那个爸出了什么事。”
“我去听一听,也算是收集信息,听完我就告诉你。”
“而且,我和他约在工作室见面,员工和保镖都在,大不了,聊完就结束,我不和他一起吃饭。”
季晏辞沉默几秒,说道:“穗穗,他算计过你,你没必要继续和他维持表面。”
宁穗否认:“我没和他维持表面,我最近都不找他吃饭了。”
“说话也没必要。”
“他是有事要和我说。”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算计你。”
宁穗在季晏辞的胳膊上拍了一掌,嘀咕道:“你要是知道什么,你就现在跟我说。”
季晏辞又一次蹙眉沉默。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不想让宁穗去见宁槐,问他原因他又不肯说。
“季晏辞。”宁穗温声道,“上次的事,我哥跟我解释过了。”
“文澜被流放外地期间,勾搭了当地的一个员。”
“那个员本不厉害,但他叔叔是京市纪检的领导,考察领导班子晋升方面,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我哥在副局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是该考虑晋升了。”
“文澜拿住了他的软肋,他没有抵制住,我可以理解他,但我也没法再信任他。”
“而且,文澜的本意,是要我哥说服我同意文澜回来,我哥没说,但也没提醒我,只是放任文澜回来,放任文淑芬和文澜迫我妥协。”
“算起来,他不是算计我,他只是谁也没帮。”
宁穗认认真真一通解释。
季晏辞沉声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你说,哪句话是假的?”宁穗小声说,“你不是也调查过他吗?”
“他有私心。”季晏辞的语气又沉了几分,“他不敢得罪你,又不肯舍弃文澜带给他的好。”
“我知道他有私心,我也知道要防备他,可只是见面说点事,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季晏辞又沉默了。
宁穗用食指了季晏辞的肩膀。
“是不能被我知道的原因吗?”
“不是。”
“那为什么?”
“暂时不方便。”
那不就是暂时不能被知道的意思么。
宁穗没有继续争辩:“好吧,我听你的,我不见他了。”
手肘支着车门扶手,手掌托腮,侧头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路途漫长。
车厢内沉默的气氛,每一秒仿佛都被无限拉长。
时间过得更慢了。
“穗穗。”
“干什么?”
“我知道你很珍惜每一个以前帮过你的人。”
宁穗没接这句话。
季晏辞继续道:“你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宁穗:“……”
其实,见与不见,无所谓。
要是真有风险,也可以一辈子不见。
只要季晏辞要求,哪怕不解释原因,宁穗也会听。
但他改口了。
可能是怕宁穗生气。
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冷战。
中午从会展中心出来,宁穗本打算以“临时要参加博览会活动”为借口,推掉下午和宁槐的见面。
结果发现宁槐提前给宁穗留言,说下午不过去了。
宁穗顿时反应过来。
不是季晏辞改口,而是他发现,相比起解决宁穗,解决宁槐来得更方便。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宁穗想和季晏辞聊聊。
可当天晚上,季晏辞又过了凌晨十二点才回家。
今天的宁穗是真的毫无睡意。
季晏辞回来的时候,卧室吸顶灯还没关。
室内一片亮堂。
宁穗坐在床上安静地着刚进门的季晏辞。
目澄澈,眼里流转的像是能直直照进心底最隐的角落。
季晏辞心里一突。
“季晏辞。”宁穗轻声唤道,“睡觉了。”
季晏辞微微颔首:“我先去洗澡。”
他能应到宁穗的目一直追随着他。
直到关上浴室门。
季晏辞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早上的态度太强了。
宁槐敢找宁穗,他属实没料到。
事发突然,季晏辞担心拦不住宁穗,多说了几句,听起来像是在挑拨他们兄妹。
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宁穗一向心思敏。
心里必然有所察觉。
季晏辞宁可宁穗像昨晚一样闹腾。
闹腾,说明心好,心里敞亮,遇上事不藏着掖着,不满就抱怨,不解就质疑,生气就打人,反正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稍微哄哄就过去了。
不哄还能看多闹两天。
安静下来,反倒让人觉得不踏实。
像是开启了防模式。
季晏辞在心里想好了说辞。
他走出浴室,走到床边。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昨晚,宁穗松口可以和季晏辞睡回一个被窝里。
季晏辞转头就暗地通知阿姨把家里多余的被子全部都收起来。
哪天要是再闹分被窝,季晏辞等着看起床翻被子,翻半天翻不到的气急败坏模样。
但今天……
今天宁穗要是想分被窝,估计得季晏辞亲自去翻被子。
季晏辞故作镇定地躺进被窝里。
手搂住宁穗的腰。
宁穗没吵、没闹、没拒绝。
不知该说这反应是好还是不好。
正想着,怀里的宁穗动了动。
季晏辞收紧双手,把人牢牢箍住,声音低沉中带着急切:“穗穗,先听我说。”
宁穗:“……”
只是想翻个。
“宁槐做了对你不利的事。”季晏辞低声道,“我会理掉他。”
这消息来得突然。
宁穗震惊地扭头看向季晏辞。
季晏辞垂眸盯着宁穗的眼睛:“可以协商。”
宁穗晃了一下神:“什么?”
季晏辞又道:“你不愿意,可以协商。”
“哦。”宁穗把脑袋扭了回去,“你看着办吧。”
又补充了一句:“不用顾虑我。”
“用顾虑。”季晏辞的双手搂得更紧,“穗穗,我知道你以前对宁槐有依赖,遇到什么问题都会找他倾诉。”
“我没有。”
“你以前常会去科技局找他。”
“我是常去找他,但我没有依赖他。”
“那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这要怎么回答……
要说的话,宁穗真正依赖的人是宁槿。
没有宁槿的地位和财富,就没有宁穗的千金份。
若只是个寻常姑娘,婆婆会更看不起,的婚姻会更加艰难。
这个东西很现实,谁也没办法避免。
但知道宁槿不喜欢。
之前宁穗想和季晏辞离婚,第一个就想找宁槿倾诉。
虽然知道肯定会挨骂。
但就是想听听宁槿会怎么骂。
结果宁槿工作太忙,说没空见。
其实知道,忙只是借口。
宁穗心里也计较过,季晏辞也开公司,没见他天天喊忙,怎么宁槿就这么忙?
这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见不到宁槿,宁穗只能找宁槐倾诉。
在宁槿心里,宁槐的重要比宁穗要高,宁穗对宁槐说的话,会传到宁槿耳朵里。
但即便听到了也很管。
可能是真的觉得稚又无聊。
实在是懒得搭理。
但确实。
今天离婚明天不离婚,这种像过家家一样的小把戏,宁槿没那个时间给宁穗做心灵导师。
所以也理解。
“穗穗。”
见宁穗沉默,季晏辞又道:“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