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起的塵埃中,奚月奴猛地抬頭。
這個恪王,專門與瑞王作對。
看來這人……還不錯?
恪王一聲令下,登云就是再如何不愿,也沒法子。誰讓人家是堂堂王爺,自己只是個小廝。
守門的兵士聽得恪王命令,立刻便停下手中作,將那兩扇剛剛閉合上的厚重城門,又往兩邊拉起。
如今的穆京,上至世家勛貴,下至升斗小民,誰不知道今年年初的時候,皇帝病了一場,整有兩個半月不曾上朝。
立太子,已是迫在眉睫的事兒了。
皇帝膝下有四位皇子。皇長子為皇后所生,可惜小小年紀就染病去了。
皇后哀痛于甚,險些隨兒子而去。皇帝心疼,把死了的貞嬪所出的三皇子給皇后養在膝下,記做中宮嫡子。
可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且這三皇子又沒有其它幾個皇子聰敏,皇后自己都對他淡淡的。
自然也不會費多心力替這個孩子謀求太子之位。
那尊貴無比的位置,恐怕不是要給恪王,就是要給瑞王。
恪王年長,素有仁厚之名,民甚高。
瑞王則有軍功。
兩個都是炙手可熱的人,哪個都得罪不起。
“吱呀……”
夜中,城門發出刺耳聲響,一點一點被推開。
驚起城樓上幾只飛鳥,展翅飛向晦暗不明的天際。
觀的眾人見頃刻間就有了轉機,不覺面面相覷。可骨子里的謹慎還在,沒人敢做第一個走出城門的。
奚月奴心中發急。
趁著夜掩護,揚聲喊道:“多謝恪王,恪王仁慈!”
有了一個帶頭,剩下的也跟著齊聲贊頌,“恪王仁慈!”
聲音傳到恪王耳中,男人眼底閃過一愉悅,大手一揮,“快去吧。該出城的都出城,有本王在此,沒人敢攔你!”
這便是變相的催促了。
見恪王急著把這功德做,眾人也不敢再耽擱,紛紛第二次調轉車頭,奔著大開的城門而去。
奚月奴心中雖急,卻也不敢爭先,依舊排在了第三位。
車馬碌碌而行。
眼見著打頭車拉車的白馬,前蹄就要邁出城門。
“站住!”
伴隨著這一聲厲呼。
“刷——”
守城門的兵士紛紛亮出手中刀兵,一片寒閃閃,封住了前路。
打頭的白馬驚得步步后退,再也不肯往前一步。
“月奴,這是怎麼了?”
萬氏的聲音,弱弱地從車廂里傳來。
奚月奴此刻卻全無心思答娘的話。
這一聲,喚起了心中無數的屈辱與恐懼。竟是……
沈摧親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手中作都停下,看向來人。奚月奴隨眾人一起去。
無數閃爍的火把撕碎夜。
沈摧騎一匹高大黑馬,上猩紅披風迎風招展。
與恪王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卻通都是戾氣,宛如離鞘的神兵,必要見方回。
奚月奴心口好似上了一塊大石,每吸一口氣進來,都悶悶地發痛。不敢再隨著眾人多看,只得低下頭,盡量不發出什麼聲音地一點一點移著子,要為自己找一容之所。
沈摧騎在馬上,就要與奚月奴肩而過。
“刷……”
一聲輕響。
奚月奴只覺背后刮起一陣微風,竟是萬氏把車簾拉了起來!
“月……”
馬上的沈摧似乎聽見什麼,眸一閃。他回過頭去,卻只見后,靜靜地著一輛大車,只有車夫依在車上,滿臉不知所措地與他對視。
沈摧收回目,迎上恪王。
另一邊。
車廂。
奚月奴渾發,冷汗驚了背上的裳。
抖著手,捂住萬氏的。好一會兒才松開。
萬氏:“月奴,那就是、就是……瑞王?”
沈摧與奚家結親三年,陪著奚靈回過幾次娘家。可萬氏這樣份的人,是沒資格見他的。這還是第一次看清楚沈摧的臉。
對上娘疑的目,奚月奴輕輕點了點頭,“是。”
“他是為你來的?他……”
“噓。”
奚月奴打斷萬氏的話,凝神聽車外聲音。
沈摧騎馬行到恪王前,沒下馬,也不曾行禮,只淡淡道:“二哥管得真寬。”
恪王一張臉沉下來。
他自覺哪兒哪兒都比這個弟弟強。唯獨那軍功,自己沒有。
穆京之中,朝堂之上,不知多人暗地里說他這個從未挨過皇帝訓斥的賢王,就是因為什麼都沒做過,故而從未錯過。
不過是個從不干實事兒的漂亮擺件兒罷了。
沈摧說他多管閑事,就像一針刺心間。也疼,但更多的是,人惱怒。
恪王牽角,笑了笑,“四弟,你做事孟浪了。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管一管。你我一母同胞,我不管,難道眼睜睜看著你鑄大錯?這城門,關不得。你在高位,更該知道,一舉一牽連多民生。剛才,就有一家人急著出城見親人最后一面呢,你也攔著?”
知道恪王最善東拉西扯,沈摧懶得和他多說。他冷淡道:“真有急事要出城的,本王不攔。你們出去都有什麼事,一一跟本王說明。”
“四弟,這太麻煩……”
“不麻煩。”沈摧一揮手打斷,“本王丟的東西十分重要,今日一定要找到。”
“丟東西而已,不過是件小事。四弟何必這般計較?”
沈摧聞言,垂下眸子輕輕一笑,“開不開城門,也不過是件小事,皇兄不也這般計較。怎麼,皇兄這般攔著,是認得那攜寶潛逃的逃奴?不會是皇兄把人藏起來了吧?”
“怎會?我……”
沈摧又一次打斷。修長有力的手指牽韁繩,控著馬,一步一步走向……
奚月奴那輛車!
沈摧目盯著眼前那張瑟瑟發抖的舊藍車簾,聲音冷得好似能把人渾的都凍上。
“就是你家要死人,急著出城去看?”
沈摧耳朵力好,聽得到車廂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像是……人怕極了的模樣。
“呵……”
沈摧冷笑一聲。
車廂里沒有答話。
男人等不及了。他眸中厲一閃,手直接抓向那車簾。
一把掀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