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張口，卻再說不出一句話。
只是背過去，默默淌淚。
自以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好。可兒如今，真的好嗎？
奚月奴那句話：“為何生我？”
一直縈繞在耳邊。
另一邊。
清音閣里，愈發蕭條。
奚靈一日都沒吃飯，歪在躺椅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小姐，好歹吃些，不然你子不住啊。”搖端著飯菜苦勸。
如今這清音閣里一日三餐，都由人半開著門，用食盒子送進來。若這頓再不吃，又要煎熬到晚上，才有下一頓。
奚靈不筷，搖也不敢吃，得不行，也只能苦苦哀求。
“我不吃。拿開！”
“小姐……”
“你若還認我這個小姐，就想法子除了那對賤人母，我一輩子都你的恩德！”
這話，奚靈這幾日翻來覆去說過無數次，魔怔了一般只要搖出去，打殺了奚月奴母二人。
搖無奈，苦著臉，“小姐，奴婢現在也出不去，奴婢做不到啊！”
“沒用的東西！”
“嘩啦！”
奚靈推搡著搖，搖手中飯食灑了一地。
翻下榻，“你不敢出去，我敢！”
“小姐！”
搖連忙攔著。
奚靈是王妃，一次兩次往外闖，闖不出去也沒什麼。可自己這個丫鬟，就要挨罰。
也一天沒吃飯了，實在已經沒力氣罰跪。只能攔著奚靈，“小姐啊，你就忍一忍……”
“忍？連你也我忍？”
奚靈眼眶通紅，白眼仁上布滿了紅，狀似癲狂，“你是不是被那對賤人買通了？你居然我忍！”
“奴婢怎敢……奴婢自跟著小姐，最是忠心不過……”
“既然忠心，就別攔著我！”奚靈冷笑，“我已經知道了出去的法子。只要我出得去，見到了瑞王，瑞王就還會疼我！他最疼我了！”
“小姐！”
搖被奚靈吵嚷得腦仁兒直疼，實在忍不住了，“小姐你清醒一點，瑞王他早就被奚月奴勾搭去……”
他不要你了！
“賤婢，你說什麼？！”奚靈一聲高喊，猛地推倒搖。
搖嚇壞了，“奴婢什麼也沒說，沒說……”
眼睜睜看著，素來弱的奚靈高高地舉起了什麼東西，影籠罩住自己整個子。
下一刻。
重重砸了下來！
“咚！”
砸在頭上，陷的。
小丫鬟連痛都還未察覺到，就大睜著眼睛。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頭上鮮迸濺，飛到奚靈蠟黃的臉頰上，襯得那張小臉，狀似惡鬼。
什麼自伺候的分，什麼再真不過的忠心？
們這些下人丫鬟，在奚靈看來，通通命如草芥，和品紅院里那些家伎沒有什麼兩樣……
搖斷了氣，死不瞑目。
“咕咚”一聲
奚靈手中盛滿水的鐵壺摔落在地。壺里熱水淌出，和搖的水混作一。
再沒看自己忠心的丫鬟一眼，奚靈如一個幽靈般滿地打著轉兒，“要出去，本王妃要出去……只要出得去，見了王爺，王爺還會疼我的！還有那賤人，奚月奴那賤人……本王妃定要好好懲治！一定！我……我才是這瑞王府的王妃！”
“哈哈哈哈……”
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慢慢地眨著眼睛，好似在對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
“我是瑞王妃，瑞王名正言順、八抬大轎抬進王府的妻子！皇家不許合離，皇家沒有棄婦……我這一輩子，都是瑞王妃！”
口中哼笑著，一擰，竟自花園中一狗里鉆了出去。
半晌后。
收拾餐盤的下人敲著清音閣的門，許久不曾有人來開。
“又鬧什麼脾氣！”
那老嬤嬤素來知道王妃的別扭子，也不管，搖了搖頭徑自離去。
另一邊，清瀾苑里。
月上枝頭。
萬氏睡在奚月奴房中。
兩張榻上都靜悄悄的。
兩個人卻都睡不著。
萬氏只覺眼眶脹得發疼，卻流不出眼淚來。仔細聽著，兒床榻上，卻只是輕輕的呼吸聲。
奚月奴白日被宮里人著，躺了兩個多時辰。
想是躺得渾酸痛，睡不著罷？
子有孕，應當多睡，早睡，對孩子好。
可……
萬氏輕輕起，“月奴，娘知道你心里不舒坦，睡不著。娘陪你去花園里走走，好嗎？”
奚月奴沒說話。
萬氏：“是娘……對不住你。”
月下，萬氏的聲音很輕，生怕吵醒了旁人：“娘年輕時，在外面日子過得窮，忍挨也是常事。娘只是……不想讓你也吃這樣的苦。不知道你、你在瑞王府里，過得……也是這樣的日子。”
奚月奴依舊沒說話。
眼角卻是一熱。
和娘，都有各自的苦楚。
或許，這就是命……
誰們沒像金氏、奚靈一般，托生在一個金尊玉貴的肚子里，一出世就什麼都有。
怪娘，恨娘。
可也知道……
最該恨的，不是娘。
奚月奴撐起子，“走吧。”
娘素來花。
好容易來了，也該看看這瑞王府里的繁華。
兩人只帶了沒睡的紫薰和櫻兒，留下月兒一個看家。
瑞王雖不花，卻竟雇了一班好花匠，將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花團錦簇。
清亮的月，更增其輝。
奚月奴跟著萬氏，穿梭在花叢間。
恍惚間，只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萬氏也會指給奚月奴看，“那是團薔薇，那是抓破人臉，那是梔子……都好看，都沒有娘的月奴好看……”
暗香浮中。
奚月奴微微挑了挑角。
兩人一路行到荷花池邊。
這個季節，荷花尚未含苞，水面寧靜澄澈如碧玉，倒映著幾人的影。
奚月奴低頭看去。
突覺水中的自己，和娘那瘦弱的子，挨得那麼近……
下一刻，眼角余卻見一道大紅的影子一閃，徑直朝自己小腹撞來！
此刻奚月奴、萬氏兩個正站在荷花池邊。
若是落水，不是玩的！
奚月奴下意識子一轉。
就在那大紅影子撞到自己上的前一息，勉強躲閃開來。
可到底腰擰了一下，腹中有些發痛。
臉蒼白，只覺雙腳都了，“奚靈，是你？！”
不是被足了嗎？如何又放了出來？！
沈摧竟是連足都舍不得？
電火石間，奚月奴后退兩步，被紫薰扶住。
奚靈一擊不中，抬頭獰笑一聲，出雙手還要推搡奚月奴。
奚月奴后就是水，避無可避。
紫薰又被擋在了后，干著急，使不上勁兒。
只剩下一個年紀小小的櫻兒，本攔不住。
眼看著奚靈又要撞上來。
“不準傷我的月奴！”
萬氏厲聲大，“來人！來人啊！有人要害王爺的脈了！”
口中一邊凄厲喊，一邊徑直迎上奚靈。
“娘！”
“老夫人！王妃！”
“啊！”
萬氏沒有阻攔奚靈。
是抓住了奚靈兩條胳膊，抱了。
兩人一起滾落進了荷花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