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音寺,在燕都頗負盛名,寺高僧輩出,佛音裊裊。
它坐落在燕都城西的蒼松翠柏間,朱漆山門經年累月被香火熏染,泛著溫潤的古意。
門楣懸著燙金匾額,“焚音寺”三字筆力蒼勁,據傳為前朝高僧智,以朱砂混著晨所題,每逢雨便有若若現的梵文浮現在筆畫間隙。
寺殿宇層層遞進,飛檐下懸著銅鈴,山風掠過便叮咚作響,與殿傳來的《往生咒》誦聲織,恍若置塵世之外。
未時三刻,一頂朱漆暖轎在寺前停下。
夕著月白纏枝蓮紋長,腰間系著同系宮绦,垂落的流蘇隨著步伐輕晃。
恭敬地趨前半步,素手開轎簾:
“太妃娘娘,焚音寺到了!”
“好!”
轎之輕輕應了一聲,隨之,蕭南晏的母親蘇纖,扶著夕的手,緩緩出了暖轎。
今日的,著青暗紋披風,烏發松松綰個隨云髻,斜著一枚白檀木簪,幾縷碎發垂在耳畔,更襯得面容蒼白如瓷。
雖已年近四旬,眉梢眼角仍存著當年艷冠京華的風韻,只是眼底凝著淡淡輕愁,似是被歲月浸染,再難化開。
“夜刃,你帶護衛在山門外候著,我陪太妃娘娘進去。”
夕轉叮囑,夜刃應諾,后十幾名黑護衛皆守在轎旁。
蘇纖踩著青石臺階拾級而上,夕與太妃兩名常侍婢朝、凝霜,捧著香燭隨其后。
大雄寶殿檀香繚繞,十八羅漢像前的銅爐中,檀香混著松煙味裊裊升騰。
太妃接過夕遞來的三炷香,對著鎏金佛像輕輕俯,隨即,跪在團上默默禱告。
慧覺大師早已候在側門,他今日披灰布僧袍,頸間掛著菩提子串珠,慈眉善目。
見太妃轉,慧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太妃娘娘,配殿已備好,請隨老僧前去。”
蘇纖點頭,將手中香燭進燭臺之上,主仆四人隨著慧覺大師進了配殿。
配殿燭火通明,中央設著三層蓮花臺,臺上供奉著老王爺蕭北承的牌位,兩側分列二十四盞琉璃燈,燈芯在香油中輕輕搖曳,映得四壁繪著的往生咒泛著金。
太妃解下披風,出里面的灰布僧,在薄團上跪定。
慧覺大師一聲佛號,殿立時響起沙彌們整齊的誦經聲。
“夕,你們在殿外候著,不必相陪。”
太妃頭也未回,聲音里帶著一清寂。
夕應是,從太妃手中接下的披風,帶著朝、凝霜退到殿門口。
隔著雕花木門,仍能聽見經文中“愿逝者往生極樂”的詞句,混著木魚聲沉沉傳來。
夕著檐角銅鈴在風中晃,忽然想起,去年此時,老王爺牌位前還擺著太妃親手繡的往生符,方才瞥見,那符上線已有些許褪。
看來,無論多麼好的質地,卻終究抵不過歲月消磨。之一字,會打破這世間定律,亙古不變嗎?
忽然有些迷茫,,究竟為何?讓這位曾經風華絕代的燕都第一人,饒是老王爺離去八載,仍是念念不忘?
夕幽幽嘆了口氣,至,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
四月的風,本是暖融的,此刻卻挾著冷意從殿角銅鈴間穿過,叮當聲里竟帶了幾分肅殺。
夕著天際翻涌的鉛云,意識到似乎要變天了,想起殿太妃著單薄,恐生了風寒,對朝凝二人叮囑:
“你們守在這里,我把裳給太妃送進去就出來。”
說罷,提起擺,轉進了配殿。
殿燭火被穿堂風得明滅不定,二十四盞琉璃燈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將往生咒畫上的飛天袂映得恍若在。
八個沙彌依舊閉目誦經,木魚聲敲得規整。就連進來,他們也未有半分的影響,眼皮依然不抬,專心致志地做著佛事。
夕的目掠過佛像前那空的跪墊,心中一驚:
方才,太妃明明還跪在佛像前,也不見從殿門出來過,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