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一片靜謐。
太子寢殿外的侍衛們,個個屏氣斂息,生怕驚擾了殿的人。
赫連楓一回到府上,便將夕安置在自己的寢殿。
隨即,他傳令府醫,為夕診治。
也幸得楚燼那一掌,有所收力,否則,夕當場便會斃命。
即便如此,也傷得極重,半條命都沒了,陷了重度昏迷之中。
一天一夜過去了,夕雖然得了最好的救治,可卻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如同一朵被狂風暴雨擊打的弱花朵,毫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上。
令人意外的是,向來勤勉的太子赫連楓,竟然稱病罷了早朝,一直留連在夕的榻邊。
他手持帕子,時不時為夕輕輕拭去額上冒出的冷汗,目始終溫地落在的臉上,眼中關切與焦急溢于言表。
這期間,楚燼也來了兩次。
他站在殿,看著赫連楓那副張的模樣,心中不泛起一復雜的緒。
楚燼手上沾染鮮無數,心狠手辣,可不知為何,這次傷了夕,他心底竟有些不適。
畢竟,若夕真的不是雪剎,那不過是個弱的子罷了。想他一國的國師,竟然傷了一名手無寸鐵的人,確實有點令人不恥。
眼下,楚燼瞧見赫連楓坐在榻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莫非你看上了?不過是蕭南晏府上的一個婢子,你這般張做甚?”
赫連楓手中的錦帕頓在半空,劍眉微蹙,沉默不語。
楚燼冷嗤一聲:
“你莫忘了,再過半載,你就要大婚了!你未來的太子妃蘇莞,可是丞相千金,亦是你的表妹!”
赫連楓臉上劃過一無奈:
“這樁婚事,皆是父皇母后作主,孤素來只把莞莞當作妹妹,從未有過男之。”’
楚燼卻是不依不饒,步步:
“你對蘇莞沒有男之,可也不能娶一個攝政王府的婢子罷。再說,蕭南晏似乎對這個婢子可不一般,上次在紫宸殿你也看見了,他們二人之間眉來眼去,親熱的很。恐怕,早已被蕭南晏收房中,日日顛鸞倒!一個殘花敗柳,你要作甚?”
“住口!”
赫連楓眼中閃過一抹怒,聲音陡然提高:
“與其議論別人的私事,倒不如想想,你將攝政王府的人打重傷,蕭南晏是否會善罷甘休!”
楚燼一臉不屑:
“一個婢子而已!他蕭南晏還能因為這個,跟我翻臉不?若真的喜歡,早就納為側妃了,連個名分都沒有,擺明了就是瞧著貌,睡上一睡!再者,蕭南晏又怎會知道在太子府?就算他有本事找來,我楚燼又有何懼?”
赫連楓臉一不悅:
“阿燼!你向來說話口無遮攔,已被你所傷,就不要再惡語相向!”
楚燼角微勾:
“看來,你是真的對這人了心了可也是,生得麼,倒是絕。可惜,傾城之姿,奈何為婢,你貴為太子,日后便是皇帝陛下,份上與云泥之別。這種人,最多淪作通房的侍 婢,側妃都沒有資格。更何況,可是蕭南晏的人!”
赫連楓并未立即回答楚燼的問題,他低頭著榻上的子,但見長長的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幾縷發凌地散落在枕上,更襯得脆弱的如搪瓷娃娃。
赫連楓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疼惜。
他的指腹,輕輕掠過額上被冷汗浸的碎發,心底那疼惜突然有了清晰的來。
他貴為天啟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并非是見起義之人。
想當年,太子府的清歌殿里,垂髫時便有教坊司的人們環佩叮當;十五歲隨駕南巡,江南貢的秀們更是眸如秋水、若凝脂;就連與他自定親的表妹蘇莞,也是天啟出了名的人。
可那些,都像案頭上供著的鎏金牡丹,璀璨是璀璨,卻總隔著層琉璃罩子,不到心底。
唯有父皇赫連琮生辰那日,于春溪小筑中遇見了——喚作夕的子。
那日的風,卷著梨花勝雪,碎玉般紛紛揚揚,轉回眸的瞬間,像是九天玄下了凡塵,哪怕眼尾微挑的弧度比冰棱還要清冽,卻依然讓他的心跳,了半拍。
他忽地覺得,原來古人誠不我欺:
有一人,婉如清揚。
這世上真有這樣一種子:不必施朱傅,不必環佩叮當,只需往春日的花樹下盈盈而立,便能讓漫天花雨,都淪為了的背景。
也讓他——天啟太子赫連楓,
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