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輕魚略有疑:“怪你?”
抿了抿,進一步問:“我為何要怪你?”
謝沉淵沉片刻,才回應:“無事。”
其實他腦海里閃過許多,想要將所有都一口氣宣之于口。
他想問怪不怪他來晚了,想問怪不怪他沒有保護好,想問怪不怪他曾經對如此嚴厲苛刻。
只要問出口,將一切說出來,他每件事都能說出一個合理的原因,找出一個天無的理由為自己辯解。
可后來想想沒有必要,就算問了又如何?
什麼都無法改變,不過是為他曾經對所有的不好與不夠好開罷了。
除了讓姜輕魚徒增煩惱,徒增愧疚,其余什麼都不會變化。
他要給的是,而不是負擔。
所有的理由,都不過是他自己做的還不夠好的借口罷了。
所以一切蠢蠢的話語,又被他的“”與“理智”在了心里。
所有的“苦楚”,由他一人承就好……就像曾經,這本就是他一人承的。
他沒說,姜輕魚也便沒有繼續追問。
兩人隔著周圍破敗的一切,隔著一塊巨石,竟然都能聽見彼此的張心跳。
“相爺。”姜輕魚喊他。
“我在。”
“你說……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出去?”
“……會沒事的。”
他回應著,給予最大的安全。
姜輕魚緩緩也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背靠在巨石上,聲音忽然變得微小:“還好有你在。”
謝沉淵懷疑自己聽錯了:“何出此言?”
黑暗中,姜輕魚靜靜的抬起頭,眨了眨眼,無聲的凝著上面的某塊不知本來作用,卻已染上火星的,甚至暗淡的木梁。
靜靜的說著:“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每天睜開眼都需要去思考今天要做什麼,明天要謀什麼,后天需要提前準備什麼。”
“起初……我只以為只要能從您這借到權勢,就能食無憂,就能家人安康……”
“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往后推,我手中掌握的權勢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我才發現,我一低頭,底下是比曾經更加恐怖的萬丈深淵。”
“其實這段時間我有懷疑過我的所作所為是否是正確的,或者說……真的會對我的未來有幫助嗎?我一開始求的……只是一個家人命。”
“大家說得對,權勢就是一只擎天巨口中的餌,越是深,越是不舍,越是危險,越是讓人迷茫,直至這只巨合上了,那貪婪的牙齒會嚼碎里面每一個……誰都不能幸免。”
“只是還好……還好在這樣的危難之中還有你在,你還活著,還能與我說話。”
姜輕魚一邊說,心里的某一弦也被深深著。
距離重生回來距今,已經從一個無名小卒變了大幽唯一一位爵,從自我介紹的“禮部侍郎之”變了“大幽公主姜蒼瑤”。
整個大幽無人再敢輕視,即使是敵國也不得不警惕。
這來回發生了那麼多,竟才過去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
說不累,不害怕都是假的……
尤其是遇到了這種事,大家該多擔心?
而自己在這地下,可能又要死了……在一陣恐懼之后竟覺到解?可在發現相爺還活著的時候,是想哭的。
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啊!
想活下去見到大家,想活下去……告訴相爺,心也有搖。
因為知道,自己在最絕時……腦海里想的全都是家人和相爺,在即將坦然接死亡的時候……是相爺的存在將拉回正軌。
想告訴相爺——您是不一樣的。
姜輕魚心中防線竟被自己破開,啜泣起來。
石墻另一邊的謝沉淵慌了神:“你……”
還沒等他說出口,姜輕魚便含著哭腔道:
“相爺,我們都會活下去的對嗎?”
“你也會活下去的……對吧?”
“我們一起活下去。”
這一刻,謝沉淵那凍結的心臟竟出現破冰的趨勢,是躁的心臟已經不安分,不可控。
他極力的想要控制住這一切,他問:
“姜輕魚,你……你想跟我一起活下去?”
“你可知你現在在說什麼?”
姜輕魚捂著自己的臉,眼淚不斷的往下滴落,似乎是無數種復雜的緒擰在一塊,淤積最后發般釋放了出來:
“我知道,我明白!”
“相爺……我們都要活下去,我手里還握著我們的婚約……所以我不會死,你也不能死。”
“我要我們都活著。”
聲音是崩潰的,哀求的,同時又是飽含的。
竟讓謝沉淵在這一瞬間覺得所有的聲音震耳聾。
心里僅剩不多對自己的懷疑都變了肯定。
那是翻天覆地的,那是幾乎顛倒他所有神世界的。
他肯定,他值得。
他也紅了眼眶,低著聲音啞然:
“好,答應你,我們都會活下去。”
即使他清楚,姜輕魚此時說這話很有可能只是鼓勵他活下去。
可那又如何?
想讓他活下去,那就夠了。
那他聽話,他活下去。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悄悄的……不約而同的。
手指穿過背后巨石一小小的隙,在未知與恐懼的探索中,兩人的手指找到了彼此,到了一起。
連接著他們彼此,溫度一直傳遞到了心臟……滾燙,不安分。
而后……謝沉淵將手掌輕輕覆蓋在姜輕魚的手背,他說:
“我在。”
只要你還著我的手,我的脈搏就不會消失。
……
等待救援的時間是漫長的,尤其在明顯知自己機能下降,暗無天日本沒有任何參照能夠判斷時間。
度秒如年,絕不夸張。
姜輕魚作為三人中唯一還有行能力的人,需要時不時檢查薩落逵斯的狀態,還有謝沉淵的況。
讓人意外的是,薩落逵斯作為古都異人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況神奇的有所好轉,讓姜輕魚松了好大一口氣。
可另一邊,謝沉淵的況似乎越來越糟糕了。
尤其……在水分嚴重缺失的況下,謝沉淵的手竟然迅速失溫。
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于是在姜輕魚檢查完薩落逵斯的狀況之后,他不再手。
他……似乎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