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人注意到他變得異常白皙優、如同天鵝般的頸項,他必須將袍的領口束得更高,甚至在不違制的況下,加上一圈遮掩的薄巾。
為了不讓人察覺他這副弱質纖纖、惹人憐的氣質,他必須刻意直背脊,邁出沉穩的步伐,努力做出往日嚴肅刻板的模樣。
為了不讓人窺見他那不盈一握、纖細的腰肢,他必須在袍之下,用布帶稍作束縛,讓形顯得寬厚一些。
總之,他必須將自己從頭到腳、從聲音到姿態,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懷疑的細節暴。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這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重回翰林院的第一天,他就到了無不在的力。
同僚們見他歸來,紛紛上前寒暄。
“傅兄,聽聞你前些時日病得不輕,如今可大好了?”
一位與他同科的庶吉士關切地問道。
傅硯直只是微微頷首,扯出一個僵的笑容,不敢出聲。
“傅編修這是……”對方見他只點頭不答話,面疑。
傅硯直連忙拱手,依舊沉默。
“傅兄莫非是病了這一場,傷了嚨?”另一位翰林湊過來,半開玩笑地說道。
傅硯直心中一驚,只能再次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嚨,示意確實如此。
重返翰林院的傅硯直,變得沉默寡言,終日埋首書案,對同僚的問候和談,要麼只是點頭搖頭,要麼就用手勢簡單比劃。
同僚們起初以為他大病初愈,不適,還多有諒。
但時間一長,他這副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很快就讓同僚們到不適。
翰林院本是清流匯聚、談詩論文之地,他這般模樣,恃才傲,不屑與眾人為伍,顯得格外格格不。
“這傅硯直,不過是中了個狀元,了翰林,便如此目中無人了?”茶水間里,開始有人低聲議論。
“咱們這里的人,哪個不是狀元及第進來的,他張狂什麼?”
“我看他病了這一場,子越發古怪了,整日低著頭,連正眼都不看人一眼。”
“怕是覺得自己前途無量,不屑與我等為伍吧?”
背後的蛐蛐傅硯直的人越來越多,傅硯直不是不知道,但他有苦難言,只能打落牙齒和吞。
他何嘗不想如往日一般,與同僚們高談闊論,暢所言?可他不能。
這日,皇帝陛下突然駕臨翰林院,
翰林院上下頓時忙作一團,諸位翰林紛紛整理冠,準備迎駕。
傅硯直心中苦不迭,悄悄挪腳步,想要躲到人群最後方。
“朕前日代修撰的先帝實錄,進度如何了?”皇帝聲音威嚴,目在眾翰林上掃過。
掌院學士連忙上前回稟,一一細述各項工作的進展。
然而,皇帝的目銳利,一眼就看到了這個近日里傳聞頗多的年輕臣子傅硯直。
“那位可是傅卿?”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人的目瞬間集中到傅硯直上。
他渾一僵,
跪伏在地,咬牙關,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像個鋸了的葫蘆,又像個呆板的木魚疙瘩。
皇帝何等人,見臣子如此失儀,當即面不悅,語氣也冷了下來:“傅卿,朕在問你話,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殿氣氛瞬間凝滯。
傅硯直冷汗涔涔,後背的袍幾乎被浸,他知道自己再不出聲,就是大不敬之罪。
傅硯直只能著頭皮出列,跪倒在地:“微臣……傅硯直,參見陛下。”
他竭力低聲音,想讓嗓音顯得沙啞一些,但那清脆悅耳的底子卻難以完全掩蓋。
周圍頓時安靜了一瞬,幾位不知的同僚換著驚異的眼神。
皇帝顯然也注意到了,微微挑眉:“傅卿平,你的聲音……”
怎麼好像又比上次聽到的更人了一些??
傅硯直心頭狂跳,急忙起,卻依舊死死低著頭,不敢抬起。
“抬起頭來。”皇帝命令道,語氣中帶著一好奇。
傅硯直心中一片冰涼,卻不得不遵命,緩緩抬起頭。
這一抬頭,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抑的氣聲。
只見日下,傅硯直那張臉,竟是說不出的俊俏……
不,甚至是……麗?
原本英的眉目,此刻和了許多,那雙眼睛,眼尾微挑,瞳仁黝黑潤,眼波流轉間,帶著一種驚心魄的意。
偏偏他本人眼神驚惶,更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
他的皮白皙得近乎明,脖頸修長優,袍領口之上,那一段竟比上好的羊脂玉還要溫潤幾分。
皇帝顯然也愣住了,目在傅硯直臉上停留了許久,方才輕咳一聲,找回自己的聲音:“傅卿……似是……”
本想說越來越麗人了。
但皇帝意識到傅硯直的份,自己一個皇帝對著臣子說這種話,難免有昏君的嫌疑,便生生轉了話鋒,“……清減了許多。”
傅硯直憤死,臉上不控制地泛起紅暈,這抹紅落在他白皙的皮上,竟如同雪地紅梅,艷麗不可方。
他不敢多言,只是深深躬一禮。
幸而,傅家早已打點過的、皇帝邊的一位大太監機靈,連忙上前一步,躬解釋道:“陛下息怒,傅翰林前些時日病得兇險,太醫再三叮囑,說是邪風,傷了本,需靜養些時日,期間切忌多言,否則恐有失聲之虞,傅翰林定是謹遵醫囑,又恐君前失儀,故而不敢開口,還請陛下諒。”
皇帝這才恍然般點點頭,目卻依舊若有若無地掃過傅硯直低垂的側臉和那段白皙的脖頸,轉而問起編修事宜。
在整個問話過程中,傅硯直只能以最簡短的詞語,甚至只是點頭搖頭來應答。
每一次他不得不開口,那與他此刻容貌奇異地契合,卻又與他份極端矛盾的清脆嗓音,都引來周圍或明或暗的注視。
他覺自己就像是被剝了服,放在眾目睽睽之下展覽,尊嚴被踐踏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