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鈺還沉浸在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里，語無倫次的重復著‘好好好’，就聽到周紹竑冷冰冰的來了這麼一句。
周良深那句‘不需要你同意’還沒出口，阮鈺就先不滿的出了聲。
“你為什麼不同意，這是良深和嘉熙的孩子，你的孫子孫。
你之前不是也說過，說很期待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要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們。
怎麼現在馬上就要實現了，你又這麼心狠的要讓嘉熙去把孩子打掉？”
“我的確是說過那樣的話。”
周紹竑憤憤的將手里的報告單摔到桌上。
“但那是很久以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嘉熙傳了母親的不治之癥。
也不知道的孩子很有可能會和、和惠潔一樣。
經歷病痛的折磨，最后年紀輕輕就要……”
周紹竑像是瞬間被走了所有力氣，頹然的跌坐回沙發上。
再也沒有了剛剛指責叱問周良深的強勢。
“你們以為我就這麼想做這個惡人嗎？
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想這麼做！
你們一個個帶著埋怨的眼神，我早就看夠了。”
周紹竑也是看著方嘉熙長大的，當初兩個孩子的娃娃親，還是他一手促的。
看著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那麼好，以后還會按照他的意愿結婚生子，他比任何人都高興。
畢竟未來兒媳是自己朋友的兒，從小當兒照顧長大，學習品都挑不出一錯，毫不遜于自己的兒子。
還和自己的兒子兩相悅，周紹竑不知道有多滿意。
知道方嘉熙生病他何嘗不心疼不難過。
他把方嘉熙當兒啊。
得到消息后周紹竑第一時間去安方仲泊的緒，又去幫忙聯系了醫院。
做了能做的所有。
看到方嘉熙第一次接化療后蒼白虛弱的樣子，他也心疼。
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讓方嘉熙不要耽誤了周良深的話。
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活在自責里。
神憔悴的方嘉熙紅著眼，難過的不行卻還強裝平靜的點頭，恭恭敬敬的說他說的對、是不該耽誤周良深的樣子，無數次出現在周紹竑的夢里。
折磨了他幾年時間。
讓他一直深陷愧疚無法自拔，也正因為這份愧疚他默許了周良深借著和方嘉熙訂婚的名義，幫方家一把。
不想一步錯，步步錯。
落錯的那一顆棋子，讓他過去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費。
他不得不再做一次壞人。
“你說治療有效果，是能完全治愈，保證嘉熙能活到垂暮之年，和你一起走完這一生。而不是像媽媽那樣，經了漫長又痛苦的治療后，人生還是停止在本該最燦爛的年紀？
醫生有給你這樣確切的保證嗎？
如果有，是用什麼擔保的，他為醫生的職業素養？
若是最后嘉熙的病沒有如他所說的完全控制住，他除了會說一句‘病發展超出了我們原本的預料，我們盡力了’以外還能做什麼，能替嘉熙去死嗎？”
周紹竑抬手，將杯中的涼茶一飲而盡后，聲音越發苦。
“要是孩子也傳了們帶病的基因怎麼辦。
要是嘉熙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依樣落到那個孩子上怎麼辦，這些你們都有想過嗎？”
“我已經安排了基因篩查，如果結果不盡人意，我們會做該做的事。”
周良深所謂該做的事，自然就是打掉這個孩子。
阮鈺偏過頭，無聲的抹掉了眼角因心疼落下的淚。
方嘉熙失去的已經足夠多了，如果這個被寄予了全部希的孩子出現問題，該有多難過，阮鈺想都不敢想。
事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怨怪的人。
即便是一直承擔‘壞人’角的周紹竑，也有他的考慮和擔憂。
阮鈺不能怪他，周良深更不能。
“即便篩查的結果是好的，嘉熙平安生下這個孩子，能陪著這個孩子順利長大嗎？”
周紹竑仍在持反對意見，但態度氣勢，都已沒有之前那樣凌人。
遲遲沒得到回應的周紹竑抬頭，用眼神催促周良深給出一個答案。
可催著得到的，卻是一聲模棱兩可的‘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你剛剛不是還很有底氣，已經考慮到了所有后續況的樣子。
怎麼到這種時候你又不知道了？”
周紹竑又有些急，阮鈺見狀忙走到茶桌前，倒了杯涼茶遞給周紹竑給他降火。
“你總急什麼，有話好好說，發脾氣又不能解決問題。”
“我不發脾氣，他就這麼稀里糊涂的糊弄我。”周紹竑憤憤的指著周良深，“你聽聽他說的什麼話，他不知道，不知道就要把孩子生下來，以后……”
“難道就因為熙熙有一天會先我一步離開，我就要放棄現在？”
周良深到底還是從屜里出了支煙送進了口中。
明明暗暗的火就像他和方嘉熙的以后。
時而出現亮，時而漆黑一片。
但無論有無亮，只要們在一起，就可以一同索著前行。
這對現在的周良深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他們兩人已經浪費了太多寶貴的時間，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錯過。
周良深吐出煙霧，等待那團煙霧在眼前四散開的時間里，漆黑的雙眸迅速聚焦，逐漸變得堅定。
“我知道你們的擔憂不是空來風。”
方仲泊的例子就擺在那兒，換做其他人，也一定會被影響搖。
“抱歉，我沒有辦法給你們想聽到的確切保證。”
即便周良深看不上方仲泊的所作所為，覺得他用麻痹自己逃離現實的行徑，是徹頭徹尾的頭烏行徑。
周良深也沒辦法篤定的說，他一定會做出和方仲泊相反的選擇。
畢竟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現在的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會永遠記住自己上的責任。
對他和方嘉熙的孩子負責，對公司上千名員工負責，也會對培養他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周紹竑阮鈺兩人負責。
將所有應盡的責任履行完，才是他可以做選擇的時候。
“我已經決定了，多說無益。
熙熙很在意你們的想法，如果可以，祝福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