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年輕的時候和皇后的的確很好,兩排海棠樹種在花園最好的位置,充足,為觀賞海棠還在一側搭建了觀賞的廊橋。
海棠樹枝繁葉茂,宛如一把把撐開的巨傘,相互織、依偎。每一枝丫都被繁花彎了腰,沉甸甸地垂墜著。微風拂過,海棠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一場的雪,在空中翩翩起舞。
溫若初落后半個位,聽皇后饒有興致地講述當年和老皇帝的事。
“你也算是來巧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這些海棠剛剛打花苞,今年都開了,你看,開得多好啊。”
溫若初剛來都城的時候被皇后的宮采蓮引著和沈驚瀾一起游過皇宮,對花園不算全然陌生,聽皇后念叨的經歷,欣賞海棠花的同時,也在留意前方不遠柳妃的翠云居。
在這一片海棠樹林末尾,出一角飛檐,紅墻綠瓦的宮殿就是柳妃翠云居后院。
溫若初順著皇后的話茬道。
“都說這花是能聽懂人的心思的,往年可能是寒氣影響,收斂著,影響著它綻開,今年寒氣被暖風吹走了,花期自然回到從前了。”
皇后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笑意僵,下意識朝翠云居方向了一眼,眼底掩飾不住的恨意和厭惡,怪氣道。
“什麼寒氣?不過是微不足道歪風罷了,說是寒氣,都往算是給金了。”
皇后不不慢地往前走著,溫若初跟在皇后后,順著皇后的視線看過去,意有所指道。
“兒臣小時候在外祖姑母膝下長大,外祖姑母政務繁忙顧不上兒臣,兒臣常在書房玩,沒人在的時候書房也時常起歪風,陪兒臣玩耍的嬤嬤就讓人把門窗打開,還說家里進了歪風,只有把門打開,讓歪風自己刮出去,才能徹底解決,不然……說不定哪天這風就又起來了。”
皇后腳步微頓,若有所思,不念叨和老皇帝年輕時那點甜了。
溫若初也不說話,靜靜跟在皇后后,走盡海棠林皇后沒有折返的意思,能聽見翠云居說話聲。
繪春死了,老皇帝旨意讓柳妃自生自滅,明著沒給柳妃撥伺候的宮太監。翠云居后院傳出來的有說有笑的聲音,明顯不是一個人。
皇后臉當即黑如鍋底,帶著一怒氣,腳下生風繞到翠云居正門,瞅了一眼隨侍宮采蓮。
采蓮點了一下頭,來兩個太監,也不敲門,抬腳直接踹翠云居大門。
或許是方便進出,也或許是伺候柳妃的宮太監懶,翠云居的大門沒落鎖,只是虛掩著。
皇后的兩個太監合力踹門,沒費多力氣,大門便“咣當”一聲,大敞開了。
“他媽誰啊,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兒……”
一個小太監罵罵咧咧從翠云居走了出來,一句話沒罵完,看到這邊板著臉,沖過來的皇后。
小太監一下子就慌了,撲通一聲跪地。
“奴才叩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膽狗奴才,柳妃呢?”
聽到這邊靜,屋里出來五六個宮,三四個小太監,紛紛跪地。
皇后抬腳進屋,一怒氣,在發髻上的金步搖甩得飛起。
翠云居干凈整潔,擺設件奢華,柳妃坐在床頭,眼神呆滯抱著枕頭,里哼唱搖籃曲,鬢發整齊,著鮮,和之前勾搭老皇帝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柳妃的日子過得不錯。
皇后憤憤地瞪了柳妃好幾眼。
“柳妃陛下讓你自生自滅,你居然敢私自讓人來伺候,你可知罪?”
柳妃低頭抱著枕頭,連眼神都沒給皇后一個。
皇后又道:“柳妃,本宮在和你說話!”
采蓮上前一把奪下柳妃懷里枕頭,“皇后娘娘在和你說話!”
柳妃瘋了一般,起搶奪被采蓮走的枕頭。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是你殺了我的孩子,哈哈哈,忒!”
一口痰吐在采蓮臉上,枕頭也被柳妃搶了回去。
皇后嫌棄地直擰眉,一個瘋婆子問不出什麼,目轉向院子里跪的太監宮。
“你們怎麼回事?”
太監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不敢知聲,老皇帝對他們下的旨,說出去是要殺頭的。
皇后氣急了,“來人啊,把這幾個蔑視陛下,欺君罔上的狗奴才拉出去杖斃!”
話音落,立即有膽子小的太監屁滾尿流跪爬出來,帶著哭腔求饒,框框磕頭。
“皇后娘娘饒命,是陛下……是陛下命我等來翠云居伺候柳妃娘娘。”
皇后臉煞白,愣在原地,柳家覆滅之后,柳妃患了失心之癥,陛下一次都沒去過翠云居。
陛下說過,當年召柳妃進宮,是為了利用柳家勢力平定西北叛,勸大度,忍下了。
后來又有了劉家張家李家的崛起,陛下為了制衡,召這些世家兒宮,也忍下了。
旁人還好,只這個柳妃是個拎不清的,愈發不把這個皇后放在眼里。
為了雍國社稷穩定,為了陛下不為難,又忍下了。
如今柳家都沒了,陛下這是在干嘛?
說過心里只一人的。
忍了這麼多年的委屈算什麼?
皇后腳步踉蹌,溫若初抬手扶住皇后胳膊。
“母后息怒,當心子,也許這里面有什麼誤會?”
采蓮厲聲呵斥小太監。
“住口!陛下讓柳妃自生自滅,怎麼可能讓你們來伺候?”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確實是陛下吩咐奴才們幾個伺候柳妃,娘娘可得保奴才們的小命啊,娘娘。”
其余幾個太監宮紛紛點頭稱是,求饒命。
皇后恢復了些神志,這些奴才斷不敢撒謊,倒是要去問問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抬就往外走。
采蓮命人把翠云居的太監宮都帶走,趕跟上皇后。
呼呼啦啦一群人都走了,翠云居院子里方才還飛狗跳,這會一下子安靜下來。
留下溫若初和丫鬟黃蘭在院子里。
溫若初吃瓜吃得有些意猶未盡,回頭瞅了一眼屋,正要抬步出去,卻聽見屋里人說道。
“跟著皇后那個老人做事,不會得好下場。”
溫若初腳步頓住,回頭看向柳妃。
柳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抱著枕頭坐在門口臺階上。
吐字清楚,邏輯清晰,哪里有半點瘋癲樣子。
果然是提前得了消息,故意裝瘋賣傻。
“你果然是裝的,父皇下令柳家的那天,誰給你傳的消息?”
柳妃輕哼一聲,沒接的話茬,明顯想瞞傳遞消息之人,瞄了一眼溫若初隆起小腹。
“快臨盆了吧?還是顧好你自己吧,除夕宴那日,我說的是真的……”
看著溫若初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