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長夏
第四十九章
按照原計劃, 第二天一早要一起看日出，可前一晚鬧得太晚，直到太躍出海平面, 一群人才稀稀拉拉起床, 眼睛，順順睡得七八糟的頭發, 站在海灘上，面向東方燦爛的晨, 瞇起眼睛, 拍出一張不那麽優雅的集合照。
後來，這張照片連同那一晚的流星、約定、寄托和萌生的種種緒，一起被記錄。
日歷向後翻, 來到聖誕。
學校旁邊小店的窗玻璃上上聖誕標志, 聖誕老人坐著它的麋鹿雪橇車踏空而來。
水果店的蘋果又大又紅，文店櫥窗裏擺放上一批聖誕元素周邊。
學後第一個還算浪漫的節日，青春心思蠢蠢。
桑渝從書包裏掏出第三個蘋果時，卓一一倚在桌邊, 放下水杯，“溫斯擇看到後什麽表啊？”
今年的聖誕節其實是在周日。
自從周一早上，不知是誰往桑渝桌肚裏塞了一顆蘋果後，明明是一天的節日，生生被過了一周。
那些來自同、異的蘋果, 以朋友的份、祝福的名義互相贈送著。
老顧忙前忙後, 腳步影遍布三棟教學樓, 沒能下這波風不說, 辦公室還被兩個帶著面生怕在監控中臉的學生放了一箱蘋果，為附中這一年收到聖誕祝福最多的老師。
到周四晚上, 桑渝收到的蘋果已經可以擺滿一屜。
從書包裏掏出最後兩顆蘋果，才回：“面無表。”
旁邊的江淼噗嗤笑出聲。
桑渝也笑。
看完流星雨後，以為和溫斯擇之間會有什麽變化，神張行為別扭地相兩日，遇到老顧時心虛得像做賊，轉眼又看到一旁勾笑的溫斯擇才懊惱地發現，是想多了。
溫斯擇對還是一樣，周到細心，無求也應，并沒有過分親昵的行為。
如果說不同點，那也是有的，就比如——
他那晚攥著的紙條，以及說的那句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小。
又比如——
桑渝手指點著今晚帶回來的蘋果。
其實溫斯擇從這裏拿走了兩顆。
據他說，這兩顆是隔壁班班長送來的。
隔壁班班長，是男生。
桑渝抿笑，第一次覺得會計較這種小事的溫斯擇有種面無表的可。
“哎桑渝，溫斯擇送你什麽禮啊？”江淼問。
“還不知道呢。”桑渝收回思緒。
拉開屜，拿出刻到一半的橡皮章，拉開椅子坐下，“也可能不送吧。”
和溫斯擇其實很互送禮，送過的那幾次，要麽心來，像溫斯擇送貓貓頭衛，要麽蓄謀已久，像送溫斯擇相機。
溫斯擇會不會送禮啊？
桑渝托起下。
如果送的話，會在這周六，還是周日呢？
不會也給蘋果吧？
給蘋果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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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禮冬季不供暖，室比室外只高上幾度，每天早上起床堪比行刑。
桑渝睜開眼睛時時間還早，窗簾隙出一灰蒙蒙的天，樓道裏一兩聲高三學姐下樓時匆忙的腳步聲，將服抱進被子焐著，半睡半醒間，收到溫斯擇消息。
又到周六，給紀星辰補課的日子。
今晚平安夜，阮喬約他們晚上一起吃飯，距離紀星辰家有段距離，嫌他們跑來跑去麻煩，甩給他們一個地址，那是一家咖啡廳，就在聚會地點不遠。
桑渝頭發長長了一些，在腦後束馬尾，對著鏡子將劉海理了又理，終于理網上看到的理想型後滿意下樓。
溫斯擇已經等在樓下。
已經到早讀時間，校園裏靜寂一片。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小雪，地面一片淺白，雪糝落下來時撲簌簌作響。
溫斯擇就站在這樣的淺白中，黑運，黑沖鋒，微長額發垂在眉尾，琥珀眼眸淡然無波。
他什麽也沒做，只靜靜地站著，肩上落了幾點白，聽到腳步聲後轉頭看向這邊，微提角，眼眸跟著彎了一彎。
桑渝目落在他左手提著的早餐袋上，那裏面不知裝了什麽食，熱乎乎的白汽順著袋口裊裊而出，圍著修長的指骨繞了幾繞，消散在雪粒間。
恍然間，時間仿佛回到十一假期，那一天孟恬薇提早返校，告訴溫斯擇正在樓下等。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提著早餐站在那裏，將自己的名字放在的微信置頂。
他是不是喜歡更早呢？
“早啊溫斯擇！”
“早。”
角高高翹起，桑渝隔著老遠元氣滿滿地打了招呼，蹦跶著跑幾步，劉海隨風飄起，額角被雪糝著，冰涼涼的，桑渝連忙放慢步子，理了下劉海，走近後接過他遞來的早餐。
兩人肩并肩，慢悠悠地往外走。
“要撐傘嗎？”溫斯擇問。
桑渝搖頭。
下雪的日子，鳥雀窩在家裏休息，學研路上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的經風，飄著的雪糝，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雪糝并不大，落在上、頭上并不礙事。
稀疏的梧桐枝椏上只剩殘葉，沒能擋住幾片雪，地上一片幹淨的新白。
溫斯擇踩在上面，印下足跡。
桑渝玩心大起，走在他後，踏著他的腳印前行。
溫斯擇個子高上許多，鞋碼大上許多，穩穩地踩在上面，完全不用擔心走歪。
有風吹過，清涼的雪花落在臉頰上，是冬天的氣息。
“溫斯擇，你有沒有覺得南禮是有四季啊？”桑渝隨口問到。
“靈溪沒有嗎？”
“也有，”桑渝短暫回憶後呼出一團白汽，“靈溪香樟，常年常綠，分辨四季要低頭看花看草，草綠了，杜鵑開了，就是春天了，金直腰桿，南天七遍地片，那就是夏天要來了……不像南禮，看梧桐就好。”
桑渝擡頭，“學的時候還是遮蔽日的夏，轉眼到了金燦燦的秋，然後一個不留神，”手接住一粒雪，“就了薄雪凄凄的冬。明明才四個月，已經走過三季風景。”
桑渝搖頭晃腦地嘆了句，“時間可真神奇。”
溫斯擇走在前面不不慢，迎面而來的風將他額發吹起，音調像鼓的琴弦，帶上風的律，“你最喜歡哪個季節？”
桑渝咬一口熱乎乎的早餐，慢慢吞掉後回：“當然是夏天呀。我喜歡，長長的夏天。”
“為什麽？”
“因為我們兩個在……哎呀！”
溫斯擇不知什麽原因突然停住，桑渝沒來得及剎車，“砰”的一聲，額頭撞上他堅的脊背，眼前一黑，鼻頭一酸，他上那淡淡的木質香在雪氣中更為清新皎潔。
桑渝下意識屏住呼吸，聽到溫斯擇了一聲“顧老師”，心虛地從他後探出頭。
兩人已經走到校門口，老顧背手站在那，轉頭看過來時眉頭還皺著，掃一眼溫斯擇後笑著點頭，正要轉回去時，又看到從他後探出頭的桑渝，瞪了瞪眼。
桑渝站出來，尊師重道地喊了聲“顧老師”，從他邊溜過去，不忘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老顧面前大概是兩名遲到的高三生，一男一，生戴著白線帽，乖巧地站著，男生打著哈欠和老顧商量，“快放我們進去吧，訓兩句得了。”
老顧目挪過去，“放你進去睡覺？”
男生回：“你又不能放我回家去睡。”
老顧被噎，眼睛一瞪。
手臂忽地被拽，桑渝差點歪到溫斯擇上，指尖抓住他袖，回過頭，一個高個男生肩而過，走到校門口後將手裏的早餐袋放在白線帽生懷裏。
老顧氣竭，又訓了兩句，放他們進去。
三人肩并肩往裏走。
打哈欠的男生手一擡，想要撥弄生帽子頭頂的圓球，被後來的男生手一擋，啪的一聲脆響。
老顧扭頭看那邊，手背著眼瞪著，“周尋陸星然，周一到我辦公室！”
桑渝看得直笑，眼前忽地一黑。
帽子被兜頭戴上。
“雪大了。”溫斯擇音調很淡。
桑渝：“……”
這件服帽子極大，裝飾遠遠大于功能，這一戴兜頭不說，直接蓋住了小半張臉，只鼻尖和在外面著。
桑渝擡手，想自己拉掉，頭上一輕，頭上帽子幾個起落，終于被調整到最佳位置。
桑渝稍擡眼，溫斯擇微躬著腰，脖頸修長白淨，結暗伏在那，偶爾一滾，流暢漂亮的下頜線近在眼前。只是沒容欣賞半分男，老顧惻惻的聲音在不遠響起，“溫斯擇桑渝，周一到我辦公室！”
“……”
真的是，無妄之災啊！
是眼欠，還是溫斯擇手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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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喬定的地方快到市郊，距離靈溪不遠，正好方便晚飯後桑渝溫斯擇回家。這附近有一個名聲在外的文藝廣場，晚上就是在這邊吃飯，現在時間尚早，店門關著，只一件件現代藝雕塑聳立在外。
繞過文藝廣場，鑽進一條小巷子，從那頭出去，就到了咖啡廳。
這咖啡廳的老板不知道是誰，把店開在沒幾個行人的小路上，一副不想做生意的架勢，聖誕節將至，也只象征地在窗戶上了雪花，拿了兩個聖誕雪人立在櫥窗那。
店不大，門柄上掛著今日打烊的牌子，店幹淨整潔，燈亮著，紀星辰和陳遠已經等在裏面。
空調開著，暖融融一片，紀星辰了外套，穿著一件淺灰衛，塞了耳機正在晨讀，陳遠在他旁邊，頭上蒙著一件服呼呼大睡。
命運的湊巧容易讓人心生親近，流星雨那晚紀星辰提起以前的往事後，桑渝便覺得和他的關系近了些，過來補課時已經不是單純的任務，相下來也更加自在。
三人打過招呼，進正題。
上午一直是溫斯擇在講，桑渝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寫作業。期間陳遠醒過來一次，喝了口水，趴下繼續睡，一直到中午也沒起來。
紀星辰說他昨晚熬夜看比賽，一直到店裏才開始睡。
窗外的雪大了些，如細絨般簌簌飄落，小路上安靜，車、人更，雪地一片潔白，沒有被踩過的痕跡。
這附近店，吃的也，桑渝在手機上沒看到合適的外賣，溫斯擇讓在店裏等，穿上服和紀星辰一起出門。
桑渝撐著下，看兩人走遠。
或許是補課後相更多，他們兩人的關系看起來緩和不，育課會一起打球，課下會談，這會兒不知在聊著什麽，每人邊一團白汽。
桑渝正坐在空調出風口，暖呼呼的風吹著，沒一會兒就泛起困。
在窗邊趴下，閉目小憩。
托車低轟著駛過，桑渝不知道過去很久，睜開眼睛出手機，那兩人已經出去二十多分鐘，還沒回來。
桑渝給溫斯擇撥出去一通電話，無人接聽，又給紀星辰撥。
紀星辰那邊哄哄的，說了兩句什麽，桑渝沒聽清，紀星辰掛了電話，分定位，讓過去。
桑渝穿上外套，出門。
這一邊沒來過，按著地圖指示拐了不知道幾個彎，沒看到紀星辰，反而先看到了溫斯擇。
他手上拎著冰糖葫蘆的袋子，目落在遠，不知道在看什麽。
桑渝放輕腳步溜過去，想嚇一嚇他，走到他背後時，電話鈴聲響起。
是紀星辰來電。
搗蛋不，桑渝也不惱，樂顛顛走過去，接通電話，紀星辰問走到哪了，說他正回來。
桑渝說不清這裏的位置，去看一旁的路牌時，溫斯擇拿過電話，“你在那邊等，我們馬上過去。”
他聲線很涼，下頜線微微繃著，說完掛斷電話，準備拉上桑渝走時，路邊停著的一輛黑私家車車門被推開，紀珩從裏面出來。
桑渝擡眼，看紀珩俯下，笑著和副駕駛上的人說了句什麽。
前方路口，紀星辰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