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站在原地與他對視,看著他手中的報紙,然后微微垂了垂眼眸。
只聽見記者的聲音清脆而平緩,面上始終保持著得的微笑:“其實是兩件事。”
“首先,您與岑寂先生是什麼關系?您是否是他的朋友?”
其他的記者是一片嘩然,沒想到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能挖出這個驚天重磅。
文昭沒有回答。
而記者的重點也不在這里,他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在這份死亡事故死亡名單上,我發現了您父親的名字。”
“同時還有岑寂先生父親和外公的名字、據當時目擊者的證詞,對于您男友的父親見義勇為,為了救您父親而犧牲。”
“……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人群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本刺目的閃燈突然靜止,世界似乎在此刻凝固。
“文士,這是當時的報紙,報紙上寫著害者的妻子因為這件事吞藥自殺。”
“他們有一個孩子,而藥就是孩子買給母親的,計算起來這個孤兒的年紀跟您一樣大。”
記者的話語看似禮貌又得:
“我不是想要舊事重提,剝開您的傷口,我只是代表了普羅大眾的好奇緒。”
“既然您接了訪問,那我就想請問您,是否就是據這段痛苦的回憶,創造了神貓貓俠的故事?”
文昭的指尖微微一,垂眸,看著記者手上的那份老報紙。
上面黑的大字明晃晃,冷冰冰,就像是靈堂里的挽聯。
【母親服下兒購買的藥自殺,五歲為孤兒】
帶著滲人的寒意。
站在安靜的站在原地。
視線仿佛在此刻緩慢的變低,的人小小,再小。
小到睜開眼睛,只能看見大人的屁和各的鞋子。
原本白茫茫的世界似乎在此刻變得灼熱而刺目,漫天都是猩紅的。
耳畔重新傳來巨大的炸聲和子尖銳的聲。
的心臟似乎收了兩下。
似乎在有聲音輕輕的,輕輕的對說:
“昭昭,幫媽媽買藥好不好?”
水般的記憶在一瞬間涌來,文昭突然想起了媽媽的樣子。
那是日思夜想的媽媽。
那時候的媽媽最近似乎很累,累得走不路,只能躺在床上。
時常有叔叔阿姨來看媽媽,帶著話筒和黑漆漆的鏡頭,和媽媽說一些聽不懂的話。
小文昭覺得媽媽好像很累,可能是需要休息了,所以當媽媽讓去買藥的時候。
帶著鑰匙開開心心的出門了。
家的旁邊有一個診所,那里的醫生叔叔和爸爸媽媽相。
小昭昭說要媽媽常吃的降藥,醫生叔叔就笑著拿給了。
他順便了一下小昭昭的臉蛋,給了一塊巧克力,然后嘆道:“昭昭實在是太乖太能干了,要好好聽媽媽的話呀。”
小文昭很開心,因為好多人都這麼說。
哼著歌回了家,站在小板凳上倒了一杯溫水,把水和藥一起端到媽媽的床邊。
然后擼起袖子,擰干了巾,放在了媽媽的額頭上。
溫水落臉盆里,嘩嘩啦啦的濺出水花。
媽媽笑著夸贊:“乖,現在去看書吧。”
小文昭點了點頭,然后乖乖的回了自己的臥室。
在書桌前看書,又是忍不住吃了一口醫生叔叔給的巧克力。
巧克力好甜,甜的雙腳都開心的在板凳前搖晃。
……
安靜,是駭人的寂靜。
兩滴清淚直直的從眼眶里滾落。
嚨里黏黏糊糊的,好像是被巧克力糊住了。
帶著榛子的顆粒和膩人的甜。
文昭的臉上是駭人的蒼白。
角落里的蘇如珍微微抬了抬下頜,甚至連呼吸都摻雜著些許的抖。
面無表的上前了兩步,出了蒼白而尖銳的手,抓住文昭的手腕,就毫不猶豫的想要拉著走。
蘇如珍很用力,力氣很大,抓得手腕很痛。
可文昭卻突然拿過了記者的話筒。
蘇如珍一怔,然后緩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見文昭朝著鏡頭緩慢的揚起了一微笑。
攝像機的鏡頭黑的,文昭直視鏡頭,像是看見了自己年的倒影。
“很謝你的問題,但是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我父母死亡的真相,一個……被我的至親朋善意守護了二十年代真相。”
的嗓音有些嘶啞,像是從管破開了一個口子。
四周是雀無聲的寂靜,文昭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在這里我要謝岑寂,謝蘇如珍士,就算是在失去親人的絕痛苦中,也沒有揭開的鮮淋漓的傷口,為我保留了一份最后的善意。”
文昭深深的朝著蘇如珍鞠了一躬。
蘇如珍抿住了。
文昭拿著話筒的手在細微的抖:
“我的母親因為絕而服藥自殺,我人的父親為救我的父親而死亡,他在失去至親的痛苦掙扎中瞞了我二十多年,我們都生活在痛苦中,這是一場徹底的悲劇。”
文昭終于想起了岑寂的眼神,每一次想要口而出卻又忍克制的。
終于讀懂了岑寂臨死前的悲傷,讀懂了岑寂呼吸微弱時,憂心忡忡的眼神。
讀懂岑寂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的難眠,小心翼翼翻時的彷徨。
難怪他那麼著急,那麼惶恐,那麼惴惴不安。
甚至到死都在害怕。
文昭突然笑了一下。
的眼淚滾滾而下。
發現他們前世的婚姻一個無解的循環,就連天才般的岑寂都難以尋找到一個恰到好的平衡點。
岑寂擔憂的很對,如果是前世的。
完全沒有任何勇氣和底氣去面對這樣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
但是現在……
文昭微笑著,一字一句的道。
“作為害者,我不再想因為任何加害在我上的傷害而去產生怨懟。”
轉頭,隔著墨鏡與蘇如珍含淚的瞳孔對視。
“不想去后悔當初的選擇,更不想責怪年的自己,但是作為幸存者,我想要恩。”
“恩世界上純粹又無私的大,閃爍著人的輝,他們出生于英階層,或許在大眾的視野里他們養尊優、高高在上。”
“但是不是的,他們已經逃出事故現場,原本可以事不關己,但是他們的選擇卻突破了階級和財富,義無反顧的去拯救落難的同胞,不僅是我的父親,還有其他人。”
“我想,他們那時候一定在想,生命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一切金錢能夠超越生命,超越。”
“這是真正的英雄主義,他們的壯舉值得我、值得那場悲劇中的每個幸存者用自己的一生去銘記。”
“但是我們不該去銘記悲劇,我們該去銘記。”
的手指在側緩慢向上,然后去握住了蘇如珍那雙始終冰冷的手。
文昭的回答很人,也很煽。
上的悲劇彩完全值得一個頭版頭條,就像是一顆石子,在沸騰的滾水中引起軒然大波。
采訪的記者很開心,說:“文士,很謝你的回答,我會將這份獨家采訪發布在頭版頭條的位置。”
其他記者不開心,一連三個的驚天重磅,都被同一個人搶走了。
但是文昭點頭,對記者說:“那也請你把接下來的話一并寫上。”
的聲音在鏡頭前平靜而清晰,黑的睫還沾染著未干的淚痕:
“我還想要問,你們是否還記得記者的職業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