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他心頭恨得厲害,卻又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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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他心頭恨得厲害,卻又無……

第69章

話音落下, 安靜的雅間裏,只能聽得伏氏不安急促的吸氣聲。

明蘊之懷中摟著失措的嫂嫂,直了背脊, 擡眸看向明存之。

“阿兄……”仍不可置信似的,不死心般問道:“嫂嫂方才所說的那些,可是真的?”

到底同父, 兩相看著彼此,仍能從對方的面頰上看出與自己的相似之

明存之探究的視線落在的面頰,自上而下,打量了個徹底。

“是真是假,太子妃娘娘心中,沒有判斷?”

聽到他變相承認的話,明蘊之怔怔然垂首,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明存之站起來, 一手按在桌上,一手著腰間的配劍, 面上神淡淡, 看不出半分緒。

他這個妹妹聰慧伶俐, 卻總是不夠謹慎。

伏氏這段時日以來常躲著他,總一副言又止,擔驚怕的模樣, 他便知曉興許是發現了什麽。他是明家大爺, 明家人自然都是他的人, 沒多久, 他便清了伏氏那日的行蹤。

之所以不將話攤開,是因為伏氏心裏尚且清楚,誰才是的丈夫。不管是為了自己, 還是為了幾個孩子,都只會將此事守口如瓶,甚至幫忙遮掩。

既然都知曉了伏氏知道他的底細,他又怎麽可能不上點心?

在伏氏收到字條的時候,明存之就知道了們的會面。

他用長劍挑起明蘊之的下頜,語氣不明:“太子妃娘娘回到益州,不先回府與家人團聚,反倒引得你阿嫂傷心失神,是何居心?”

明蘊之推開他的劍,扶著伏氏一道站起來。紅通通的鼻尖看得出當真傷心,卻仍堅強地不讓自己出狼狽的神

“居心?”

上前幾步,“我若當真別有居心,便不會瞞著含之那日所遇到的劫匪,究竟是誰派來的了。”

明存之聞言,并不意外:“你知道了。”

“殿下告訴我的時候,我自是不敢相信。可現今從嫂嫂口中,得知阿兄世……阿兄,你我與含之哪怕并不同母,卻同樣是明家人,這麽多年的分,當真說斷就能斷?”

明蘊之氣得發抖,眼眶泛紅:“含之又做錯了什麽,還那麽小,什麽都不知道,如何就要惹來殺之禍!”

此事伏氏倒并不清楚,本就因為明存之的出現心中驚駭,一聽自己丈夫有可能還對親妹痛下殺手,被嚇得子一抖,搖搖墜。

明存之低笑一聲:“錯就錯在,不該在那時出現在揚州,更不該遇到我。”

去揚州本就全程匿行蹤,要商討的亦是絕之事。那日遇到明含之時,他正和心腹在與揚州幾位高層商議大事。

正巧當日遭到刺殺,韓度死,他不知來人究竟是誰,又是因為何種理由未他人,獨獨只殺了韓度。來不及細想,他便遇到了明含之。

這個平日裏沒分得他半點眼神的妹妹,邊還有數個手高超的東宮暗衛。

或許沒注意到,也不認得那日與他同席之人,那邊的人呢?

若是老老實實隨他回益州,或許可免一死,但執意要去見明蘊之,那便怪不得他狠心。

明存之似笑非笑:“太子妃此次回來,難不是要為討一個公道?”

那些殺手都是揚州的銳,卻沒有一個活著回來,他當時便知定然有人救走了明含之。

這麽長時間過去,沒聽得半點消息,他不是沒去探查過,得知含之平安回到了太子與太子妃的邊,他心中便已有了猜測。

太子那邊,興許早已知曉了什麽。說不定韓度的死,也與太子不了幹系。

明蘊之扶住伏氏,聲音輕:“我要見父親,我有要事,要與父親商量。”

“商量什麽?”

明存之一人攔在前,甚至沒有多餘的作,都顯得格外有一攝人的魄力,得人沉沉不上氣來,不能自如呼吸。

明蘊之擡起眼,眸中有掩飾不住的慌,卻又強撐著直視他。

“我要與父親商議的事,關乎天下,關乎皇權,關乎千萬人的命,而非僅僅只在益州,”明蘊之聲音清脆,雖,卻有種不容人抗拒的魔力:“怎麽,阿兄也要阻攔麽?”

-

明府,正堂中。

“嘗嘗。”

明信鴻淡笑著,將手中的茶斟了出去:“為父記得,二娘自小便品茶。這功夫,還是跟你外祖父學的。”

男人與長子明存之的健碩不同,文人之氣甚濃。穿著件的長袍,姿修長清朗,大掌心梳理過的長髯,越發顯得面容清癯。

明蘊之喝了茶,仍舊垂眸,一言不發。

“至于你方才所說之事,放心。”

明信鴻沉道:“外頭打得再厲害,你也是我明家的娘子,哪怕嫁了人,也是我明信鴻的兒。戰事結束以前,你就在府裏安心呆著,不必怕。”

在益州瞧見明蘊之,的的確確讓他意外。

他沒想到裴彧會在這種時候,把人送回娘家來。

如今大周的形,他心裏清楚。裴彧是泥菩薩過河自難保,若真落到了康王手裏,別說回京審會面臨什麽,能不能活著回到京城都是個問題。這種形下,他費盡心力,甚至挪了邊心腹,亦要將人送回并無戰事的益州,倒算他有心。

只是……他堂堂太子,真就已經到了要將發妻送回母家避禍的程度了?

話一說完,明蘊之便掉了眼淚:“兒與殿下如今,只有父親了。”

將要跪下,明信鴻自然不會在這等虛禮上落人話柄,立馬扶起來:“有話好說,輒哭啼下跪的,哪有咱們明家人的氣概。”

正說著,明存之從外進來,掩上門。

“三娘可安好?”

明信鴻問。

明存之頷首,沒什麽表地坐到了紅木椅上。

與需要遮掩行跡的太子妃不同,明含之明顯還是個孩子氣的小娘子,大張旗鼓地下了馬車,一回到府中見到柏夫人便哭了起來。母二人擁著鬧了許久,剛睡下。

明存之親自確認過。

含之那模樣,的確不像是知曉他曾對下過手的樣子,瞧見他後,甚至還期期艾艾地關心他,問他那日的刺客可尋到了。

他飲了口茶,目從半掩的視線中探出去,繼續觀察這個二妹。

明蘊之:“既然阿兄也回來了,我便沒什麽好遮掩的了。有些話,是該直說。”

了淚,道:“我想請父親從中勸和,請揚州牧莫要出兵,協助康王。”

明信鴻一直端著的慈父笑意淡了些,角稍平:“二娘這是在說什麽。”

明蘊之:“父親,我不是小孩子了。父親與阿兄在益州所做的事,當真以為能如鐵桶一般風嗎?”

明存之看向父親,後者平靜目中凝聚出幾分難以言說的銳氣,冷冷地看向

明信鴻:“是嗎。”

明蘊之雖有些怕,卻還是道:“不然阿兄以為,韓度是怎麽死的?”

“你——”

明存之握了劍,當即便要起:“好啊,果真與東宮有關……我倒要問問你們殺我心腹,是什麽意思?!”

“存之!”

明信鴻聲音沉沉,喝住他。

“這是你妹妹!把你在外頭那些壞脾氣收一收,先聽說完。”

明存之雖有怒意,卻也分得清輕重,又沉著臉坐下。

明蘊之轉過頭看向他:“若不是殿下出手解決了韓度,阿兄早便暴了!”

“殿下置韓度,一方面是警告,另一方面也是護著咱們明家,”道:“阿兄以為自己很謹慎麽,孰料那楊秀荷——也就是青州山匪的匪首,暗中早早盯上了他,楊秀荷可看清了韓度的模樣,遲早有一日,是要順藤瓜,查到咱們明家來的!”

“不然阿兄以為為何只死了韓度一人?殿下若是真想就此事拿問明家,又怎會等到現在,怎會容我平安回來?”

這話,到底讓父子二人順著深思下去。

“還有含之的事。”

明蘊之聲音輕了許多,好似很疲累似的:

“含之無論如何,也是我的親妹,我與殿下若真不顧念父親、阿兄,只管將此事說與母親便是。母親慣來疼含之,若是知曉阿兄對含之下殺手,又非親生……我明家,可還能有一日安寧?”

“事難兩全,我想要保全父親與阿兄,便不得不對母親有所欺瞞,”垂首,低聲道:“外祖父與外祖母年事已高,我也實在不敢將此事鬧大,害得長輩再憂心……”

提到柏家,父子二人齊齊靜默,不作言語。

柏夫人子偏激,許多時候分不清輕重,能安安穩穩地當這個州牧夫人幾十年,全憑的家世。

從前的柏家便是大族,更遑論柏益從朝中退下後,開設書院,傳道授業,賢名遠揚。他的學生遍布天下,甚至遠及疆外,若柏家有難,怕是天下皆知。

“話雖如此,但你方才所說之事……”

明信鴻沉幾聲:“還需從長計議。”

“父親,再從長計議,便來不及了。”

明蘊之道:“殿下一直不曾因為明家之事發難,便就表明了他的態度,父親還不明白嗎?殿下珍視我,將我視作妻子,這些年來從無妻妾庶子,就連太後娘娘送來的妾室,也被早早打發了,可見殿下之心。殿下從前、以後,都只會有明家一個岳家,我明家與東宮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繩子上的螞蚱,明家倒了,殿下也沒有半分好,只會落人口舌,遭人攻訐。反之同理。”

指了指手邊的茶,看向明信鴻:“皇位日後若真落在康王手上,明家又怎能獨善其。不過是一杯冷茶,潑了了事。”

明信鴻眸不定,道:“你今日所說,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明蘊之紅著眼:“我們夫妻一,自是我們二人的意思。”

了聲音:“父親,他是兒的丈夫,他待兒好,分明自個兒都在劫難逃了,還送兒回到家中,兒不能不為他考慮……待他渡過此劫,往後與明家便更是共患難的誼,父親所做的那些事,從前都不曾計較,又何必糾結以後。”

明信鴻坐在太師椅上,長髯隨著思索的作微微晃,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手中的茶水當真涼得徹骨,他才開口。

“下去歇息吧,你也累了。”

他站起:“存之,去與你娘說一聲,今夜府中擺宴,迎我兩個兒回府。”

他口中的這個“娘”,自然是柏夫人。明存之應了,看了明蘊之一眼,往外而去。

柏夫人從含之口中知曉明蘊之也回了來,卻沒第一面先去見,原本心頭不喜。只是等見到人的時候,瞧見兩眼紅紅,很憔悴的模樣,又忍不住心疼地怨道:

“什麽事兒能比好好休息重要,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別日裏心了。”

只當明蘊之是為了避禍回來的,心底又嘆又憂,想說什麽也說不出。只能吆喝著府中人用飯,抱著大郎二郎,唉聲嘆氣。

用過膳,明存之去了書房,尋明信鴻。

“阿爹,你莫要聽信的鬼話。回府之前,還在套嫂子的話,探咱們家的虛實。”

明信鴻:“我自知曉不能全信。”

出不出手,本就不取決于明蘊之的那些話。

他只想知道,那位能扳倒莊家的太子殿下,是否真的已走到了絕路。

他盤了盤手中的核桃,道:“康王此人,素日行事,非王道也。皇位,決不能落在他的上。”

他的寶,從未押在康王上過。

-

青州城下。

朝廷大軍已在此駐守三日,并未攻城,也并未擾民作

距離康王給出的青州牧出裴彧的最後期限,還有兩個時辰。

“二哥。”

由數人舉起,牛角制的傳聲筒中,穿出了康王的聲音。

“我知曉二哥不甘心,但事已至此,父皇與我都不想大幹戈。”

“青州百姓或許以為你們護著的,是打了勝仗的太子殿下,可知此戰乃是弄虛作假,以無辜百姓的命做墊腳石,當他那軍功的?太子殿下抗旨不尊,已犯下滔天大罪,還爾等明辨是非,勿要一錯再錯。”

城樓之中,青州牧冷汗滿襟,嘆道:“還得是殿下有定力……這種時候,還……”

還有閑工夫下棋呢!他看著裴彧又落下一子,漸漸將他堵進死路,連連道:“罷了罷了,老夫技藝不,太子殿下見笑了。”

裴彧:“大人何必自謙。若非心緒混,此局有可破之法。”

燭火映照著男人的側臉,如玉般的側顯出了幾分疏冷,修長指骨拾起棋子,放棋簍中。

青州牧見他終于不下了,才道:“也不知康王殿下……哎,會如何攻城。”

“揚州那邊……興許今日,也要到了。”

他知曉揚州牧那老兒,乃是個唯利是圖的,從前跟著莊家不知撈了多油水,如今莊家倒了,心底肯定記恨太子殿下。此番康王一出兵,他便響應著,點了三萬兵士自南而上,誓要為朝廷盡忠。

那可是三萬啊!他青州營中健全的男兒,可有三千?

這些年打仗打得青州牧早沒了年輕時的銳氣,若非裴彧本人還在這兒,他真想待在屋中兩眼天,什麽也不管了。

“不會來的。”

青州牧忽然聽得這麽一聲,愣了愣:“什麽?”

“揚州,不會出兵。”

裴彧將棋子都收起來,給隨侍:“或許會來幾個說客,但不會出兵。”

“殿下怎知……”

青州牧步出城樓,看那天邊即將泛白的天

城下駐守的軍隊不知因何,忽有一陣

“報——殿下——京中急報!”

康王剛讓人收了傳聲筒,正打馬回營,做最後的休息便準備攻城拿人,哪知在此時收到急報。

他不耐地展開信件,飛快地掃視一眼,忽然眉頭皺。

“殿下?”

幕僚自旁道:“京中可有什……”

“廢!一群廢!”

康王拔劍,一刀砍在那幕僚肩頭,若非他躲得快,只怕會砍在他的腦袋上。

幕僚忍著疼,哆哆嗦嗦地去撿那掉在地上的信件,一看清上頭的字,驚愕萬分。

“方吉……代了……”

方吉代了!

這些年來有關倭寇通敵的始末,都代得清清楚楚,一幹二淨,其中有多與康王殿下相關,也都說得明明白白。

他們原本選中此人,就是看中此人心狠,會僞裝,他在青州多年未出破綻,如今進京,尋常刑罰怎能讓他開口!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那幕僚抓住前來送信的小吏,依稀認出此人是龍驤府的人,勉強鎮定著心神,道:“說啊!京中發生了什麽,為何是龍驤府的人送信,為什麽!”

那小吏推開他,冷靜道:“我們主子說了。”

他聲音淡淡,好似陸珣就在眼前似的。

“——這天底下,沒有我龍驤府撬不開的,折不斷的骨頭。”

那幕僚看著怒意滿面的康王,慌道:“你家主子是如何與我們王爺代的,難道忘了嗎!當時,還是你們主子說……此行可攻!”

“回殿下。”

那小吏答:“我們主子說了:‘可攻,只是字面意思,可以攻。’”

“來人!”

康王要取劍斬他,那龍驤府小吏道:“我等龍驤衛乃天子近臣,代天子行事。殿下斬我,如斬天子,殿下可是要犯上?”

康王怒而摔劍,眼睜睜看著此戰副將幾人從營中出來,紛紛面不善。

那些信,他們應當也收到了。

“殿下,”副將道:“陛下有令,退兵。”

“不……不能退。”

康王再蠢,也明白了今日這一遭究竟是因何。

方吉代了一切,通倭的人是他,牟利的人是他,陷害太子的人還是他。以他那自私自利的親爹的作風,只會在朝臣面前嘆被親子蒙蔽,而後讓人捉拿他回京,再補償裴彧,在世人面前擺出一副可憐模樣。

他不能退!回到京城,他就完了,全完了!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如今京中形,僅憑一封信如何能知全貌?陛下聖旨未到,爾等仍該聽我指令!”

他怒目而視:“聽我指令,攻城、擒裴彧,誅之!”

他要殺了裴彧,只有讓裴彧死,死得徹徹底底,他才能有翻盤之機。

副將冷面:“殿下,我等是朝廷的軍隊,而非殿下私兵。如今殿下有通倭之嫌,我等應當……”

“你敢!”

康王長劍指他面容:“我乃皇子,你敢!”

軍營之中,仍有不是他心腹,麗妃母家本就在兵部極重用,此番爭論,軍中竟分裂了兩派,分而對峙。

“殿下!”

幕僚忍著肩頭的疼,吸氣勸道:“如若攻城,現今……并無勝算。不若……”

如今不是商議太子命的時候了,眼前副將分明有了想要綁他之心,他們該速速逃命才是!

“怎會沒有勝算,還有揚州的三萬兵馬!”

康王怒斥:“未戰先怯,本王真該殺了你祭旗!”

“殿下。”

龍驤府那小吏慢悠悠從懷中再掏出一封信件,道:“方才,忘了還殿下,殿下恕罪。”

“還有一句,”那小吏邊後退,邊道:“我們主子說:‘他從不與蠢貨合作。’”

康王面發青,胡撕開一看,面容怔了一瞬,怒而仰天長嘯。

“這是天要亡我……”

他冷不丁一劍劈開副將的鎧甲,策馬沖出,邊親衛隨侍立即跟上,自駐紮的軍營之中躍青州的叢林之中。

“殿下!”

青州牧拍著城牆,不可置信道:“怎會如此?”

他們派去的斥候送回消息,不出片刻,半個青州的人都知曉了康王所為,憤而唾罵。

“殿下神機妙算,解了此局!”

青州牧熱淚盈眶:“兵不刃,不傷我大周壯士……”

“我大周子民,本就不該為了自相殘殺而戰。”

裴彧披起外衫,立于城牆之上。

隔著很遠的距離,亦能看到有追兵往林中追去。

“他若是當真造反起事,也不至于無兵可用。”

男人聲音淡漠,帶著幾分無

前世他豢養私兵,那些人自然都聽令與他。今生一切都太早,豫州尚未集結完畢,他現今手下,都是朝廷的軍隊,而非他手下私兵。

朝廷的軍隊,自然只聽君王之令。朝廷若要退兵,他後則空無一人。

“那揚州呢?”

青州牧問:“殿下又是如何得知,揚州牧不會出兵?”

裴彧轉著掌心的手持,將其握幾分,眸幽淡。

他沒有回答。

他本不知。

重來一世,他有無數法子可以阻礙揚州出兵,卻不想會從遙遠的益州傳來些許消息。

原本的謀算之中,多了一個變數。

青州牧見他不答,以為他不提及此事,松口氣道:

“如今戰局解了,殿下也恢複了清白,該高興些才是……”

裴彧轉過,一步步下了城樓。

此事了了,誰都可以歡喜,他卻難有片刻歡

他不高興,不歡喜。

男人垂下眼睫,看了眼隨侍手中抱著的棋簍,嗓音微幹:“給孤吧。”

那隨侍將東西遞給他,見這位自來淡漠,有波瀾的太子殿下從其中,取出一顆白子,放于手心。

“這個棋子,當得可歡欣?”

裴彧低笑一聲,將其握手中,往州牧府中去。

掌中的白子好似生了爪牙,從他的掌心一寸寸攀附而上,挖開了表面的皮,鑽裏。心底泛起了細細的疼,深骨髓。

他很難不去細想。

為了此事,了苦,挨了罵?

可曾卑躬屈膝,求過誰人?又可曾與那些厭惡的人虛與委蛇,強忍著惡心笑意相迎?

那些倔強地不願意在他面前掉下的眼淚,可在旁人面前落下了?

好好的執棋人不當,偏要去棋盤上當一顆棋子。他心頭恨得厲害,卻又無可救藥地想。

他還是好喜歡

好想念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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