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脸越发难看，一担忧从心底涌起。
叶潇声极见蹙眉，知道担心自己，反而扯出了一丝痴笑。
“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的匪寇，不足为惧。”
江应礼也安道，“贤婿多艰难的仗都能打胜，区区匪寇算什么？儿你要是不放心，我去请旨跟着贤婿一起去，帮你看着他。”
江秋无奈地叹息，“爹！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年过半百的人，大老远地跑去灾区，是想去看着别人，还是去给别人添堵？
江应礼难为地笑了笑，年纪大了，瞎凑热闹是会出人命的。
事已定局，江秋再担心也无法阻止，便问：“不知何时启程？”
叶潇声双手背在后，仰头天，他形拔，英姿飒飒，有似从前大战前的意气风发，“明日！”
……
丞相回到家中时，看见红绸系着的箱子摆了满院，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大喊着林登轩的名字。
林登轩忽然听到父亲自己的大名，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小厮推自己过去。
丞相指着他，大骂：“兔崽子，你趁着我不在，自己把亲事退了是不是？”
林登轩早知他要大发雷霆，提前准备好了说辞，“爹！人家不愿意与我婚，何必勉强人家。”
丞相气到无语，手指着后院的方向，反问道：“不愿勉强人家？你的那些妾室是怎么来的，难道们都自愿给你做妾吗？”
这话把林登轩噎住，无言以对。
丞相走过来，想触他瞎掉的那只眼睛，又不知从何下手，再低头看着这只椅，恨铁不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儿啊，你如今这样，还把之前的亲事退了，以后还有谁愿意再嫁给你啊？”
全京城都知道林登轩纨绔轻浮，名声早就臭了，如今又摔了废人，就更别想再与那些贵府千金结亲。
林登轩见父亲苦恼，眼里有无尽的失落，“所以，如今我了这幅样子，你担心的也只是我无法再结亲，无法借我的婚事替你巩固权柄。”
儿子满是失落的眼神向父亲，得到的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丞相怔住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自然是心疼你的。”
他仅此一个儿子，怎么会不心疼？
心疼到从小到大不管林登轩要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
林登轩好乐，他从不拘束他纳妾，哪怕知道那些妾室来路不正，也只告诫他，留着正妻之位便可。
任由着儿子利用自己丞相的权势作威作福，哪怕被史多次弹劾管教不严，家风败坏。
可是，在朝局之中，有许多的谋划，许多的不得已。
他为多年，不怕史的弹劾，牢牢把握着权势，靠的不是为清廉，而是手段。
这些手段，大多见不得，也不便于让儿子知道。
林登轩自嘲地笑了，自己转动椅，拉开与父亲的距离，淡淡地说道：“把聘礼放库房吧，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小厮将林登轩推回房间，丞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显出无尽的落寞。
他谋局多年，为的是儿子的将来，可唯一的儿子如今体残破意志消磨，怕是这个将来更加不好谋划了。
月上疏桐，夜深人静，今夜的将军府比往日更为寂静。
缺月帮着叶潇声收拾明早的行囊，路途遥远，颍川资紧缺，缺月把用得上和用不上的东西全部装上，最后装出好几个大包裹。
叶潇声看着那几个半个人大的包裹，忍不住笑出声，“陛下是派我去剿匪，不是去赈灾。”
赈灾的粮食自有别人押送，不必他耗费力气背着如此大的包裹。
缺月单是干粮就收拾了两大包，都够他吃两个月了。
缺月倒不觉得多，江秋让多准备些，毕竟出门在外，难免会顾不上吃饭。
“夫人说了，将军打仗辛苦，要多备些才行。”
叶潇声眼神一闪，“是夫人代的？”
“是啊。”
这是叶潇声婚后第一次外出打仗，江秋虽然担心，但也只能让缺月帮忙收拾行李。
缺月收拾完就要离开，走出屋外瞧见江秋在外面站着。
“夫人，此风寒，你怎么站在这里？”
叶潇声听见缺月的话，立马走了出来，果然看见江秋袂飘飘，立于廊下，夜霜寒，清扬婉约立着秋风中，让人见之生怜。
“夫人？怎么不进来？”
不等江秋开口，叶潇声就已将拉房内。
外面风大，房内却是暖和。
叶潇声自然地捂着的手，手指冰凉，温度在两只手之间传递，很快恢复了体温。
江秋目微垂，不去看他，娴静如一只温顺的兔子。
叶潇声视线始终落在白皙的脸上，“夫人是有话对我说吗？”
江秋抬眸，对视上叶潇声殷切的眼神，他在期盼说出一句不舍，期盼说出一声挽留。
即便他无法因为一句话而推迟明日的行程，也想听一句：舍不得他走。
但江秋朱微启，许久都没有出声，半晌才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叶潇声诧异地盯着，疑这三个字的含意，“此言何意？”
江秋目暗沉，语气极致温，“因为江家，连累了你。”
思来想去了许久，终于把这几日的事想明白了。
江家位小，权势低，相府若是想联姻，江家绝无抗拒之力。
但是江家背后还有一个将军府，想必丞相也知道，江家会借着将军府的势力去退亲，于是索借机把叶潇声调离京城。
若是亲事结，相府通过江家，与将军府了连襟，若是叶潇声在颍川遭遇不测，将军府便如星陨，一蹶不振。
那时相府便可以借着沾亲带故的由头，乘机把将军府权势暗中收囊内。
只是没曾想，江秋动作之迅速，早一步把亲事退了。
叶潇声第一次见江秋自责内疚，峨眉微蹙的样子映眼眸，引起心中一片热流。
他手抚过江秋的眉骨，眼里似有一弯潭水，蓄满深。
“你我之间，不必致歉。”他眸一动，想拥怀，却理智地克制住自己的手。
若是从前，江秋会抗拒这样的肢体接触，但是如今一暖流涌上心头，让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缓缓挪动脚步，向着叶潇声靠近，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体贴上了他健硕结实的膛。
叶潇声怔了一下，低头，将秀发上的茉莉清香嗅了满鼻，慢慢地抬起手来，将拥住。